雨雪霏霏 第3章 镇长

两女又乔装了一番，来到镇长家，接待并不热情，兴许是之前几批人都要么无功而返要么下落不明，令他也失去了些念想。镇长王德坐在主位上，约莫四十来岁，通身的气派也算不错，大量着三人——一戴帽，一戴面纱，反正都没露脸，还有个是前些天来过的。但也没太在意，毕竟有些自以为是的人就喜欢装神弄鬼假高手。

“几位远道而来，老夫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其实这些被杀害的女子并没有太多共同之处，虽说是妓女偏多，但像其他人家里的那种闺秀亦或是渔人村妇也是有的，只是死相大多惨烈，这才弄得人心惶惶。”王德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早就听闻王镇长法力高强，这些年把这库奇镇治理得有声有色，这案至今未结是否有什么其他困难？”

王德挥了挥手，说：“那都是上面大人的抬举，纵使法力再强，也得有个能斩杀的目标，可这凶手神龙摆尾不见尾的，连是男是女都不曾见过，如何捉得，我也已经派人去查了，再加上不少为悬赏而来的高手，若真是查不出，那也无法了。”

倩雪听着话，差点一掌拍上这老男人天灵盖，这都多少条人命了，这老东西说的云淡风轻的，而且一个人能当上对外贸易重要城镇的镇长必是有些手段的，要说一点眉目没有傻子才信。可她还是保持着微笑，“镇上若一直像这样人心惶惶，大人这般镇定，莫不是已经有线索了？”

“有些了，之前派出去的法师说在上一具的尸首上凶手留下过法术的痕迹，可以通过追踪法术试试，三位若想帮忙，便过去，一道捉拿吧”说罢，大手一挥，一道指路符从袖中而出，便闪身消失了。

枫坐在一旁，始终面带微笑，跟着指路符走了，二女对视一眼，也跟上去了。

走在路上，夜雨萌忍不住道：“小雪，你不觉得怪怪的，感觉着王镇长不是很想查案啊？”

倩雪冷哼一声：“查案哪有他的官位重要，以前皇城出海做生意的达官显贵不少却从没听说过这等凶案，今日刚来不久一下就知道了，可见他的手段都被用来压消息了，否则大家都知道这里命案频繁，哪还有人敢从这里出海。但你说的也对，手段再大，一直这样拖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应该趁早结案才是，为什么拖到现在呢？”

路程并不算远，不过她们惊讶的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海边了。望着平静的海面，倩雪心中莫名地有些怅然。自弥彦即位后，三界原本的平衡就被打破了。原本祈域和羽之都一个善武一个擅法两相制衡，往生海虽说战力上稍弱于其他两界，但凭他得天独厚的海洋资源和古老的秘术传承也能抗衡二界。但如今，祈域战力独大，前两年甚至对往生海发动战争，羽之都虽未被直接攻打但也施加了压力。

祈域皇城的达官贵人无不称颂着玄皇的丰功伟绩，称他为举世法力最高强的皇帝，连自己的姐姐也对年轻的陛下心生爱慕。可是常年奔走于祈域各地采药的倩雪却知道，这些年的征战，已经让老百姓们难以负担，过于重视武力的加强，却忽视了其他重要的管理。否则，这种连续血案怎么会被瞒得这么好，无非就是上面的人怕沿海生变，影响了对往生海法器秘术的索取。

前面的枫突然叫了一身：“我们到了！”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不再多想，动身跟上去。

这是海边的一处沙滩，附近布了一个普通的领域法阵防止无关人员进入，三人先在法阵外观望一番，发现里面果然有个法师在施法，其他几个人穿着官服正为他护法，旁边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双眼已经被挖去，嘴里大片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得发黑了。不及多想，法师手上结印，尸体腹部上方出现了一个法阵，口中继续念念有词，阵法白光乍现，上方渐渐凝出一个类似于箭头的晨雾，但还不及看清，“轰”一声巨响，法阵竟然碎了！附近几人被震退几步。

法师被几个官员围着，询问情况，不知所措。倩雪转向枫，问：“镇长之前没让你先来这儿吗？”“没有，兴许那时还没有新的受害者，他只跟我说死的大都是妓女，不然我也不会没事跑去艳春楼。”倩雪看着她对自己露出淡淡的笑意，没再多问。

“大师，怎么回事？这法阵碎了，可是有什么征兆？”其中一个官员上前质问，那法师是个中年人，两撇胡须挂在脸上，嘴角抽了抽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道:“死者死不瞑目，怨念太深，不愿外界在自己死后还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探查，法阵故而失败。”说完，他还伸手摸了摸没剩多少的胡须。

没等他再解释，后方便是一冷哼：“人都死了，还得被你这么个学艺不精的二货折腾，要真有怨念也是怨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弄虚作假的家伙。”一听这话，法师面色通红，打算叫骂，但一看来人是个小姑娘，暂且压下怒火。

“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做这行十几年，见过的尸首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倩雪欠了欠身，看向他：“你用的追踪术术式全都错了，这才适得其反。不过到了直接震碎法阵这地步，看来杀人的实力远超于你让你无法探查，十几年经验还这么弱，这以前的经验不会都是你自导自演吧？”

法师看着她，一身蓝袍，手上和身上都戴这一些银器，刻着古老的花纹，脸隐藏在衣帽下，看不清表情，但清脆的声音在此刻却是无比清晰。

他眯了眯眼打算再辩解，可对方一步上前，随身旁的紫衣女子竟直接踏过布置在周身的法阵，越过他，直径走向女子尸体。

倩雪走到尸体前，微微叹了口气，俯下身，半跪在地上，不顾那两个黑洞，轻轻将女子的眼睛合上，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尸体嘴角的血迹擦拭干净。随后，直起身来，手中结印，准备施法。

旁边的官员岂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胡乱施法，意欲上前阻止。这时，一直站在倩雪身旁的夜雨萌终于转向众人，顷刻间，手中赫然出现一柄巨大的镰刀。镰刀通身紫光，戾气逼人，在夜雨萌手中挥舞一二后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众人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眼神凌厉，竟无人敢上前阻拦。

随着倩雪催动法力，手中唤出一支长笛，长笛整体是深蓝色的，笛尾嵌着一只白色的水晶蝴蝶，全身通透。笛声响起，清澈而悠扬，尸身周围渐渐显现出微微的红光，随着笛声高昂，红光渐成赤雾后凝成一只只红蝶，翩翩而起，围绕在尸体周围，渐渐凝结成一个血红的法阵。

海风阵阵，笛声久久不息，夜雨萌淡紫色的衣裙和长发被轻轻吹拂着，望着身旁吹奏的倩雪——身上的银饰铛铛作响，她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笛声终止，笛尾的水晶蝶似有灵性一般飞起，先绕着倩雪飞了一会儿，随后飞到追踪阵上方，吸收着阵法中的法力，蝴蝶莹白的翅膀逐渐被染上血色，刺目鲜艳。

法师连同官员看到这一幕，再也不敢多话了——两位女子很强，而且他们清楚地感觉到若是他们再放肆，就算蓝衣女子不介意，她旁边的紫衣女子八成会直接劈上来。

阵外的枫看着整个过程，眯了眯眼睛，勾起嘴角，望向不远处的倩雪，暗暗道——果然是巫灵一族。

但随后又满面笑颜地朝二人走去，拍手叫好：“小雪姐姐刚刚好厉害哦，萌萌姐也是，太帅了，所以现在知到凶手的下落了吗？”

倩雪朝他点点头，并用手指接住了飞来的蝴蝶，道：“知道了，现在只要跟着我的灵蝶走，应该就能找到凶手。”枫听着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官员中一个首领装扮的人走上前，夜雨萌正想拦下，便被倩雪挡住，示意先看看情况。来人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方才是小的无礼，冲撞了二位姑娘，还请见谅，敢问三位是镇长派来办案的吗？”三人点了点头，首领继续道：“既如此，我们定会协助几位捉拿凶手，希望能让逝者瞑目。至于这个骗子……我们也会严加处理的。”说完不忘往后瞪一眼，弄得“法师”打了个激灵。

倩雪看了看后面的官兵，向首领颔首道：“大人言过了，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便可，只望大人能厚葬女子并好好宽慰她的家人，其余的就不劳烦了。”首领不知所措还想再问，一旁的夜雨萌率先开口道：“她的意思是，你们太弱，跟着，只会碍事。”

说完，也不等人再次开口，二女拉上枫就闪身离开了。

离开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三人便就地歇脚，不寻木材，枫直接召唤出红色的焰火照明。倩雪便惊讶道：“你会火球术？你是羽之都的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三界的法术其实是有差别的，像祈域尚武，这里的人大多数是像夜雨萌这样直接聚法近战的人，其次要么就是像镇长那样用符咒或少数像自己这样出身古老家族使用秘术的了。往生海自然是水系和冰系的使用者居多。而羽之都由于气候寒冷，大多使用火系和风系法术。

枫也不隐瞒，直接点头承认了。可这又让两人不解了，问：“羽之都的人不是都会飞吗？那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怎么还会从楼上摔下来？”

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嘿嘿，小时候家里管的严，我第一次自己出国玩，一时被那几个男人吓到了，没想起来自己会飞，多谢萌萌姐救命了。”

听着“萌萌”两字从别人嘴里蹦出来，夜雨萌嘴角抽了抽，也没理她，毕竟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危险还是个未知数。枫见状笑了笑，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只是一直说谢谢。

到了午夜，等枫先睡下后，倩雪才坐到夜雨萌旁边，低声对她说：“今天我施法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夜雨萌侧身好奇，“杀死那女子的力量极为狂暴，几乎就是活活将其折磨死的，如果不是凶手本身残暴变态，就是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还死了那么多女孩，估计就是个变态。但奇怪的点在于杀死她的力量。”

倩雪顿了顿，看着夜雨萌，有些犹豫。对方微微侧身，歪了歪头，眼神却很平淡，在火光的映照下漂亮的异色瞳若隐若现。“杀死她的煞气和你体内的确实是一样的，这个凶手跟你一样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强大煞气缠身。”倩雪说完抱了抱她，希望能安抚她。

夜雨萌回抱住她，示意自己没事，但另一只手却紧紧攥起。

两人互相靠着，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