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 第1章 灭族

快要入春了，村里的桃花都纷纷盛开了，几个孩子你追我赶的，不停打闹，其中一个小男孩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跌倒了，坐在地上，膝盖处不停地冒血，整个人就快哭了。这时，一只苍老的骨节分明的手附在男孩膝盖上流血的位置，小男孩顿时感觉膝盖上暖暖的，抬眼一看，伤口竟然自行愈合了，随后他抬起头来一看，一个身着蓝袍的老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谢奶奶！”孩童稚嫩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响亮，老年人微微一愣，但也没说什么，将男孩扶起来便缓缓离开了。

老年人边欣赏着周围的桃花，边缓缓踱步，渐渐走到一条河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河流，又看了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淡淡一笑，托手召唤出一片雪晶，雪晶渐渐飘起，在半空中发出淡淡的微光，其中所承载的记忆如录像机放送一般，渐渐呈现在眼前。

樱雪城作为祈域的中心城池一向喧嚣，人烟鼎沸。祈域作为三界战力最强的国家，比起近几年连吃败仗的往生海和一向避世的羽之都，或许这份热闹更能应证它的强大。

但是，今天的人们却被刑行场上的肃杀沉重夺去了往日的喧闹。

倩雪躲在人群中，身着深蓝披风，披风的帽子将她的脸大片隐蔽起来，帽下只有一双深蓝的眼睛直直盯着刑场上的巫灵一族，手指掐着肩膀几乎要嵌进血肉里。半响后，鼓声频震，人们停止议论，一同看向驾云而来的使者。“玄皇庇佑，巫灵之女琼琴随其族人意欲谋反，其罪当诛。今恶女已除，其妹在逃，其余人等受雷刑，以死赎罪，即刻执行！”使者一声令下，只见云间天雷滚滚，电光雷霆瞬间笼罩了整个刑场。

偌大的刑场上回荡着巫灵一族的惨叫呼喊，倩雪瞳孔一缩，再也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只手捂住嘴，符咒一定，便动弹不得了。下意识往后看去，她的身上被贴了一张定身符，夜雨萌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从后面紧紧抱住她，闭着眼睛恳求她冷静下来。倩雪望着台上受刑而死的族人，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拼命想要挣脱，猛张嘴，死死咬住对方的手，用力到咬出血来，但夜雨萌依旧没有松手，只是死死地抱住她，嘴里不停地安慰，直至刑罚结束。

二女不停地狂奔，后方的杀手施展着舍身的法术紧跟其后，眼看一道雷光击来，夜雨萌拉着失神的倩雪闪身避开，手腕反转间，一把巨大的镰刀凭空现形，劈出的紫光将雷光和杀手直接从腰间劈成两半，血肉横飞间闪身来到后方的其他杀手前，这时一众杀手才注意到眼前的紫衣女子两个瞳孔的颜色竟然不一样，右眼是玫瑰般绚丽的赤红色，左眼则是少见的深粉色，两相交辉，异常艳丽。可不等一人感慨，头就与身体分离了，世界颠倒间，似乎能看见其他同伴四分五裂的身体。

不管脸上的血迹，夜雨萌拿着镰刀不敢松懈——后面又有人追来，没等她一刀劈上去，刚才失神的倩雪缓缓从她身后走出来，眼中没什么神采，双手交于胸前，手背上出现一道道淡蓝色的咒印，挥手间，蓝雾丛生，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人与杀手隔开。追杀的人见此情景愣神片刻，便催动防护罩冲进蓝雾，只可惜保护罩形同虚设，在进入蓝雾的瞬间便被融化了，人也在顷刻间一命呜呼，直直倒下了。

“你们奉命行事，鉴此衷心，可留全尸”，说罢，倩雪望了望剩下举步维艰的杀手，便转身和夜雨萌向前方的山洞走去。

山洞内五颜六色的水晶生长在石穴上，散发出缤纷的淡淡微光照亮前面的道路，更重要的是里面如同迷宫一般交错纵横，除了像她们这样从小在这玩闹的人，一般人很难找到正确的出路，即使后方的人能冲出毒雾，也难以迅速发现她们。走了一会儿，倩雪瞅了瞅身旁一言不发的夜雨萌，看着她手上已经干涸的黑红血迹，有些心虚，低下头思索了一番，最后低声说道：“对不起啊，萌萌，是我一时冲动，我不该去刑场的，你别生气，别不理我啊。”

过了一会儿，夜雨萌歪了歪头，脸上的面纱和淡紫色的长发被洞中的风吹得微微飘起，看不清表情，向她说道“嗯？你说什么？我刚才再想晚上吃什么。”倩雪听了这话，作势要打，夜雨萌不理，继续说道：“好了，没事，那可是你的家人，让你直接一走了之确实不太可能。我知道，即使你明白自己救不了他们，也无论如何会去看看的，但如今玄皇追杀令已下，还是小心为上。更重要的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倩雪将披风上的帽子拨下去，银灰色的麻花长辫露了出来，搭在胸前，直至腰间。她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夜雨萌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姐姐死前找我入宫，我本以为就是要帮她准备婚礼的，但现在看来她是发现了玄皇的一些秘密想跟我说的，只是在我赶到之前就被赐死了。哼，还谋反，先不说我姐姐那么爱他，我们巫灵一族世代衷心，最后竟然……竟然是如此下场。”随后，她皱了皱眉，伸出手，掌心上出现了一小团忽明忽暗的深蓝火焰，夜雨萌一惊——这是琼琴的魂火，里面是她的尸身！“琼琴的尸体不是在宫里吗？你怎么把她带出来的？”

“姐姐死后，我联系上岚，请求他偷偷带我进去的，本想看过尸体后先和父亲母亲商议的，没想到我还未离开，诛杀令就下了，只能将姐姐以魂火的形式先带出来了。”提到姐姐，倩雪的眼神不觉黯淡下来，但不等对方安慰，接着道：“我决不相信姐姐会做出伤害弥彦的事，更不相信我的族人会为了一己之私一同谋反，我必须弄清楚真相。”弥彦是玄皇的名字，倩雪已经不想再避讳了，直呼其名。

夜雨萌：“你打算怎么做？”

“我听说羽之都的千遗池可以再现死者的记忆，我想通过它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雨萌微微颔首，可能知到真相的人除了玄皇都死了，世间不是没有探寻记忆的法术，但前提是对方得是个活人，如今琼琴和巫灵一族的其他人都死了，她们又受到不断的追杀，只能通过这个方法探寻真相了。想完正待动身，却被倩雪一把拦住：“萌萌，这是我们家族的事，你不需要牵扯进来，接下来追杀不断，我怕……”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小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说过的，这个时候是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可能离开。而且，刚才追杀的人都看见我帮助你逃跑了，弥彦连你的姐姐——他的未婚妻，都可以在情况未明时对她和她的整个家族痛下杀手，你觉得他有可能放过我吗？”夜雨萌很少说这么多话，但哪怕说这么多，隐藏在面纱下的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就好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她必须保护好倩雪。

看着夜雨萌微微闪烁的瞳孔，倩雪知道多说无益，她一定会去。倩雪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友人，便继续沿山洞走下去了。

以往，前往羽之都，她们可以选择直接乘坐会飞的灵兽或使用飞行法器，再者就是乘船，但现在在祈域境内到处都是她们的通缉令，弥彦必定会找人感应她们的法力波动，像船只和飞行法器这种法力波动比较大的事物最好在进入他国境内前都不要使用。所以，二女准备先前往祈域和往生海的边境，再利用飞行灵兽渡海到羽之都，出了国境，追杀肯定会相对减少一些。

但所谓计划很美，现实打脸。各国的飞行法器和船只都是有法术定位的，她们肯定不能坐。飞行灵兽？这斯在祈域本来就稀有，能够渡海的更是少之又少，只能去租那种价格高昂的专门训练在国家间来往的高阶灵兽，可两个人自从出事后连家都没会过，别说租灵兽了，有没有饭钱都不好说。

想到这，曾经的大小姐拿出钱袋抖了抖——一、二、三……嗯，正好三个铜板，可以买两个菜包。夜雨萌直接一个白眼翻上来，道：“你好歹是族长的女儿，怎么这么寒酸！”

倩雪嘴角一抽，喊道：“如果不是上个月你带我去森林里给那些植物试药，我至于被没收财产吗？而且，而且我好歹有三个呢，总比你这身无分文的要好吧！”夜雨萌哼了声说：“那要不……我们租便宜一点的，大不了小一点，我们拽着它的腿飞过去试试？”

“有道理，最便宜的飞行灵兽要一百金币左右，以它的大小，还不一定能让我们拽着它的腿渡海。”正待她继续说下去，山洞口一声巨响，八成是那些杀手追上来了，二女也不及多想，直接闪身冲向出口，决定先到了边境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