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祝安气鼓鼓的看着眼前坐在洗手池上的乙,还是在祝安洗澡的时候,他们都在外面聊天,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面的人在接话。
水流声根本不影响两个人的声音传到彼此耳朵里面。
乙呆愣愣的问道:“昨天晚上是上铺的那个,今天就是下铺,还直接要下铺的命,为什么啊?”
其实乙是想说,这和之前商定好的游戏规则不一样了,她不想玩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袋里面,乙瞬间感觉自己的头颅好像又要掉下来了。
祝安抬起手,把乙的脑袋托了起来,眼里面真诚的看着乙黯淡下去的眼睛,“我讨厌他,够了吗?”
乙没有说话,但是血“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脸上的笑容逐渐崩坏。
透过祝安的指腹,乙看见自己被分成几块的四肢。
也可以感觉到,一旦她出现了逆反心理,头骨就会碎成一块一块的。
乙停在荆郗的床前,歪着头,把冰冷冷的手指覆在荆郗的眼睑上面,带着黑夜特有的寒冷。
直到感受到手底下的人的眼睫动了动,“醒了吗?”
荆郗张嘴:“今天晚上想要做什么恶作剧呢?”
乙直截了当道:“要杀了你哦!”
“……”荆郗起身,“那你还怪实诚的。”
一边起身穿上拖鞋,一边从床头扯了两张纸巾,一张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一张揣进了裤兜里面,拿起了一旁挂着的校服外套,穿了起来。
乙踩在面粉上面,就像是踩在特意为自己铺好的红毯上面一样,一步一步,像是优雅的女王,走向自己的星辰大海。
可是她现在被捆缚其中,就算是走到了走廊外的天空之中,也只能看见一片黑幕。
“喂,你想死吗?”乙飘浮在半空中,身上穿着的白裙子飞舞着,像一只闪闪发光的蝴蝶。
那一刻的乙,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而是真正鲜活的飞在荆郗眼前。
荆郗摇了摇头,“我还要找哥哥,也要出去,照顾母亲……”
顿了半晌,荆郗继续道:“所以我不想死,你也不会让我死。”
乙转着圈儿往左往右摇晃着身体,似乎是很满意碰见了荆郗这样一个聪明人。
“答对啦!所以……”乙故作神秘的说:“给你翻开日记本的权力!”
荆郗捂嘴轻笑,等着乙继续说话。
乙道:“以及,可以问我几个问题,我尽量回答你能回答的。”
荆郗眼睛一亮,问:“你知道是谁杀了你吗?”
乙没有犹豫的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能回答。”
“好,那就是知道的意思,”荆郗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是因为自己是她好朋友的好朋友,还是因为什么?如果知道了她的好朋友是谁,也可以更好的猜测TA是谁。
乙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在荆郗眼前晃了晃,“你是好朋友的好朋友!”
荆郗顺其自然的问了下去:“好朋友是谁?”
乙兴奋的蹦来蹦去:“是甲!”好像一提到朋友就可以高兴一整天。
荆郗发现在自己从未注意的角落里面,甲和乙永远牵着手,一起走到阳光下面。
甲永远对乙有耐心,乙永远陪在甲的身边。
就算两个人相隔万里。
“那,这个手链……”荆郗抬起手腕想要把手链摘下来,但是乙摁住了荆郗的手。
是一阵冰凉覆在手背上面,荆郗愣神,突兀的想到,原来死了之后,体温真的会低下去。
乙摇头:“那是甲给你的,是很有用的手链,千万别给别人。”
荆郗低低的“嗯”了一声。
乙笑道:“好了,你可以继续问了!”
从幼稚到成熟,乙不停的切换着。
荆郗垂头思索片刻:“那,杀你的人……和你关系好不好?”
乙刚想皱着眉说不能回答,就听见荆郗继续的话,扬起来了笑脸:“好!”
荆郗蹙眉,思路突然就混乱起来了,只能斟酌着问:“那个,甲和你关系好不好?”
乙笑脸扬得更加明媚:“超级超级好!”
荆郗感觉自己脑子像是被锤子重重的锤了一下,思路突然清晰了。
荆郗最后问了一句:“你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
“加上你,三个啦!”乙扑到荆郗怀里面。
荆郗这才发现,乙比他矮了不少,小小一只的,很可爱。
荆郗也没有特别抗拒,毕竟乙没有很明显的实体,轻飘飘的一个,就算是扑到别人怀里面也不显得莽撞。
“你不杀我,会出事吧……”荆郗担忧,一只手虚虚地环抱着乙,一只手隔着虚空拍了拍乙的头。
乙垂眸,隔了几分钟之后,反而开口安慰荆郗道:“没事,我都已经死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这更惨了。”
荆郗苦笑了一下,依旧隔着虚空拍着乙的头。
隔天一大早,天刚亮,荆郗就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他甚至能在尖叫声中分辨出来那是谁的声音。
是乙。
距离他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不到六个小时,乙就出事了。
这一声产生的效果明显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随着“吱扭”几声响起,宿舍里面的人全都起来了。
荆郗下意识往祝安床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人不在了。
荆郗立马在意识里面问:“思雅,我现在可以去写答案了吗?”
思雅回复:“请给出可被检测到的答案,写在门口白板上面。”
扶醉年一脚踏在扶梯上面,声音慵懒问道:“怎么回事?”
庄云天顶着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向了庄义薄。
庄义薄看起来镇定多了,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面粉之后,就径直看向荆郗问道:“你知道什么?”
面粉上面有脚印,大大小小的交错着,看起来是一路走到了厕所——尖叫声发出的地方,一路走到了门口,没有了接下来的踪迹。
而荆郗床边有面粉。
荆郗抿唇不语,踩着面粉走到柜子旁,弯腰一把拉开了找到了乙日记本的柜子,拿出那本日记本。
庄云天在身上急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荆郗哥你知道什么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继续响起。
荆郗沉声:“我需要验证我的猜想。”
扶醉年指尖揉搓着,“我大概也知道了点什么,不着急,这个任务快要结束了。”
庄义薄看着荆郗手里面匆匆忙忙打开的日记本,上面一行字匆匆溜过,他只捕捉到了一个字——乙。
“扶醉年……扶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没有告诉我们?”庄义薄问。
扶醉年也不避讳了,直接点头:“毕竟我们才认识多久,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全,荆郗他不信任我们,我们何尝信任他了?”
庄云天心虚地后退了半步:“行了行了,我说一个吧,乙,祝安的青梅竹马,死了。”
借着厕所里面不断的尖叫声,三个人自发凑到一起,走到荆郗旁边开始交流起来了。
荆郗翻看着日记本,丝毫不惊讶道:“知道,确实,我们四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
紧接着,荆郗把日记本一摊,继续一长串一长串的说:“你们还有线索瞒着我,趁现在只有我们几个,干脆摊牌吧。”
庄义薄也知道相互隐瞒没有结果了,也坦荡:“有一个NPC告诉我们,乙死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祝安,祝安住的宿舍柜子里面之前还渗过血。”
“就是那两个锁起来的,我们去套话的时候套出来的,”庄云天接着道:“然后就真的没有了。”
扶醉年紧随其后开口:“我在被恶作剧那一天晚上看见了‘鬼’,应该就是乙,而且祝安的被子也会渗血,不仅如此,还特别重。”
荆郗一字一顿的读着日记本上面的字:“‘今天头有点痛,就和甲一起请假,没和哥哥说,哥哥很生气。’‘我和甲是最好的朋友,开始哥哥不开心。’”
叹了一口气之后,荆郗也开始叙述起来了他和乙晚上的交流。
听完,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
庄云天打破沉寂:“所以,凶手是祝安,尸体在哪里?TA又是谁?”
荆郗和扶醉年异口同声道:“尸体在柜子和被子里面,TA是乙。”
但是荆郗又加了一句:“TA还是甲。”
闻言,扶醉年反问:“你怎么确定的?”
庄义薄大概知道了:“因为甲和乙是好朋友吗?”
荆郗点头,对上了庄云天尚且懵懂的眼神,解释道:“TA,问题从始至终都没有说答案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更何况,甲和乙是好朋友,甲始终贯穿着乙的高中生活,而且我觉得,那道题的答案,其实更应该是,所有努力活着的女孩子。”
“算了,那尸体现在找出来还是?”庄云天识相的跳过了这个问题。
荆郗把日记本合了起来,拉着庄义薄的袖子往后拽了一点,给扶醉年空出位置来,“请。”
扶醉年冲着荆郗无奈的笑了一下:“你就这么笃定我能打开?”
荆郗点了点头,送开了扯着庄义薄衣袖的手,重新打开了日记本:“暴/力/开/锁吧,快捷验证猜想。”
日记本大面积的空白,只有少数几面有字。
庄义薄和庄云天一左一右站在荆郗身旁看着日记本上面寥寥无几的字。
“ 甲和哥哥好像互相讨厌。”
“为什么哥哥总想要我只和他一个人玩呢?明明我有特别特别多的朋友,但是哥哥总说,只有他才是我的朋友。”
“甲和哥哥说,那是不可能的,之后我就没有看见甲和哥哥讲过话了,甲脸上多了一个疤,但是很快就好了,我千挑万选出来的药膏就是好用!希望甲不要生气,呼呼,生气的事情飞飞,我和甲是最好的朋友。”
“我好痛啊,头痛的就像是裂开来了一样!”
“嘭!”随着一阵灰飞起,柜门开了。
扶醉年直接扒着柜门缝,把柜门扯开了,没办法学校的东西质量都参差不齐,除了食堂饭菜的质量。
他们这几天吃的都是准时准点出现在桌子上面的饭菜,味道稍好一点。
几秒钟后,尸体滚落。
荆郗眼疾手快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扯下来,快速团成了“鸡窝”的样子堆在地上。好接住尸体。
扶醉年也紧赶慢赶地扯下来了自己的被子,盖住尸体。
没有头。
这是荆郗飞速看了一眼之后得出来的结果。
“这……”庄云天露出来了不舒服的表情,“我们之后能找个好点的地方安放她吗?”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在尸体照到阳光的那一秒,祝安从厕所里面冲了出来。
“你们!”祝安声音嘶哑,乙从他身后飘了出来。
乙冲着荆郗笑了一下,灵魂淡了许多,脖颈和裸露在外的比如手腕,脚腕,被密密麻麻的白线在身上织成网。脖颈上面或许还好一点,就三根,横着一根,竖着两根。
而脸上仔细看才能看到一点拼接的痕迹。所以粗略看上去,脸很正常。
“还差一点,就找齐我了。”乙微笑着。
祝安突然回头,伸手掐住乙的脖颈,凶狠地问:“告诉他干什么?”
乙那一刻就像是真的被掐住了脖颈一样,喘不上来气,脸上的皮一寸一寸的崩裂开来。
“放开她!”荆郗立马上前,把祝安的手抓住,试图强迫祝安松手。
庄云天从门口角落里面拿起贝斯,拨动着琴弦,音波化作利刃割破祝安的手臂,祝安这才松开手。
宿舍的面积太小了,荆郗也施展不开拳脚。
庄义薄趁这个时候把祝安的被子扯了过来。
扶醉年心领神会的从储物空间里面掏出来了一把短刀划破被子。
“不要!”祝安顾此失彼,想要冲过去又被荆郗制住了行动。
没两下,头骨散落一地,鲜血散落一地。
扶醉年和庄义薄一起蹲下身,把骨头聚在一起,放进了尸体所在的被子里面。
手上都沾着血。
“恭喜你,找到我了。”乙趁机挽住了荆郗的胳膊:“我最好的朋友!”
祝安目眦欲裂:“我都让你只能在我身边了!为什么你还能有其他朋友!”
乙没理会祝安,眼神哀戚的扫视了一圈,“我,不好看了吧。”
肯定句。脸上崩裂开来的皮都还没有消下去。
可是乙没有从他们任何一个人眼里面看的嫌弃,厌恶,害怕,各种负面情绪,都没有。
荆郗低声道:“没有,好看的。”
庄云天立马接嘴:“是啊是啊!更何况心灵还美!”
庄义薄不善言语:“不丑。”
扶醉年贱兮兮的道:“和我比确实不好看,但是和其他人比,绰绰有余。”
乙没有笑了,“谢谢。”
一段真相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