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宋绘舔了下唇,看着在烛光下略有些磨人的顾愈,轻声哄道:“那大人往后别和他们玩了。”
顾愈沉默了一小会儿,“你当我小孩儿?”
“... ...”
宋绘还未来得及开口讲话,顾愈拉她手腕将她扯得近些,又压着亲了她一下。
亲完,偏过头,莫名其妙笑了一声儿,又埋头去亲她。
顾愈全身都是酒气,他舌尖顶开宋绘的牙齿,酒的芳香甘冽撞进宋绘的感官里,连带着她思绪都变得混乱起来。
她手抓住顾愈的衣襟,仰头迎合着他的动作,一边被推退得靠到窗户上。
顾愈的手握着她的后颈,有茧的虎口摩着她的耳根,温热的呼吸让宋绘颈窝连着脊椎一片发麻。
他讲宋绘出嫁时芸娘交给她看的那些不拘着时间地点的画集。
因为饮酒,他有些唠叨,细致讲了好一阵,而后义正言辞的轻声敲打宋绘,“乾坤合和,阴阳和。...阴阳和而后雨泽降,万物生长。...”顾愈亲了亲她发软的指尖,哑声哄她:“宋绘,让我高兴些。”
... ...
向来搁哪儿都能睡好觉的顾澜清今个夜里莫名有些认床,他一个人在黑漆漆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吵着要找宋绘。
服侍的婢子安抚小半个时辰,根本压不住上蹿下跳不安生的顾澜清,只得替他穿好衣裳,领着他来找宋绘。
他刚进院子,看着映着橘光的房间,开口便大声喊“娘”。
喊了两声,屋内没个动静,顾澜清看到还未来得及收拾起来的锅。
他好奇心一贯旺盛,一下忘了宋绘,问起夏陶锅为什么和他以前见的不一样。
宋绘听到顾澜清的声音,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拉散到臂弯处的里衣。
顾愈摁住她的手,没停下来的意思。
宋绘想说话,但又怕声音太奇怪,只得忍住。
外边儿,夏陶简单解释了铜锅的用法,顾澜清兴致勃勃的要试。
他喜欢吃蘑菇,除了这个,还从夏陶讲的现有食材里选了山药和藕片。
夏陶点头应下他的要求,“这汤底是用过的,奴婢给您换新的,炭也得烧,大少爷您可能得稍等片刻。”
顾澜清连点了几下头,答道:“知道了。”
他欢腾的跑到门边,将门框拍得震天响,“娘娘娘,你陪清儿吃火锅好不好?”
声音就在门外。
宋绘紧张得眼角泛红,乖顺里夹了两分怯意。
顾愈看着她眼蒙着湿雾的妖劲,呼吸一窒,骂了个脏字。
他声音很低,但被逼疯的气急败坏不减分毫。
簪子松松垮垮的晃着,顾愈手指插在宋绘发间,没怎么用力,只是稍垫着些,免得她磕到窗框上。
顾澜清没听见宋绘的回答,使劲推了推门。
门没能推开,顾澜清的小脾气上来了,扯着嗓子响亮的又喊了一声“娘”。
接着,他便听到自个儿亲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顾澜清被大魔王的声音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脸皱巴巴。
冬霜赶紧将小祖宗抱起来,拍拍他的衣裳,惴惴不安追问道:“少爷,摔到哪儿没?”
顾澜清愣了好一阵子,摇头,指着突然一下黑下去的屋子,“我...我父亲回来了吗?”
冬霜点头,“大人回来有一小阵了,和夫人一道在屋里。”
顾澜清眼珠子轱辘转了两圈,也不吃火锅了,转身就走,“我明天还有课,得睡了,要不明早没精神听先生讲课。”
顾澜清走了,宋绘才敢小声小声哼着。
顾愈整夜,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和慵懒勾人的眉眼。
喝了几个时辰的酒又舒服尽兴玩到三更天,想早起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顾愈理所当然起晚了,连带着宋绘也睡到日上三竿。
宋绘先坐起身,唤了一声夏陶问时辰。
夏陶垂着眼,没敢乱瞧,恭恭敬敬的应道:“快到巳时。”
顾澜清早间的课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结束,按他性子,十有**下课了会直接找过来。
宋绘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穿上衣裳,洗漱后,让夏陶替她简单梳了个头。
待她这边准备好,顾愈才懒悠悠的起了塌。
宋绘支着夏陶去重新打些水,走到床榻边挂了遮光的布帘。
她耳坠子折着阳光,声音温吞柔软,“大人,时间有些晚了,已经过了用早饭的时辰,待会和午饭一道用可好?”
没酒精作祟,顾愈恢复了往日的几分克制。
他整理好亵/衣,由着宋绘替他穿上外袍,边答着宋绘的话,“不必,我还约了人商议正事,待会直接过去。”
“那晚些时候,妾身让人送些糕点过去?”边说着,宋绘捋好鹅黄的穗子,将玉佩替顾愈挂上。
顾愈想了片刻,应了声“成”。
顾澜清来的时候,顾愈刚洗漱完。
既碰着了,顾愈便不急着这一时半刻走,他在桌边坐下,问他早间记住了些什么。
要是宋绘问,他便油嘴滑舌糊弄了。但人换成了顾愈,顾澜清便不敢胆大妄为。
他站在顾愈跟前,双手规规矩矩背在背后,“先生讲了格言。”
顾愈垂着眉眼,情绪淡淡的,“试着背背看。”
顾澜清“哦”了声,停顿小会儿,回忆了小会儿,结结巴巴背起来,“敦诗书,尚气节,慎取...”
“与。”
“与。”顾澜清重复完,又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谨...威仪,此惜名也,竞...竞。”
“竞标榜。”顾愈对顾澜清没什么耐心,指节在桌面叩了两下,也不继续听了,“改日再背,下午董先生应没空给你上课,你自己写几篇大字。”
顾澜清拱起手,像模像样应了声。
顾愈往外走,听见顾澜清有些不安的喊了声“娘”,他偏头往后看了眼。
宋绘杏儿眼里含着温润的水色,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笑着看顾澜清,“爹是很厉害的人,所以不能随便夸你,但是娘知道,清儿可聪明了。”
“是吧?”
宋绘连点了几下头,附和道:“是了。”
她神色不似作伪,顾澜清又恢复成他那副了不得的得意模样,小声替自个儿正名,“先生也是这么讲的,但是我刚才太紧张了,所以才没背出来。”
顾愈觉着宋绘太顺着顾澜清,有心想说她几句,偏头,目光在她上翘的睫毛停了片刻,神色晃了晃,一下没了这念头。算了。
耿平收着顾愈起塌的信儿便过来了,他跟着顾愈走去前院,边简单交代了情况。
商议的人他都派人去陆续通知了,应一盏茶时间就差不多能齐。
另外,顾愈要的地图和官员名册都备好了,没完全核对,但应都有六七分的真。
顾愈离书房近,先到。
他坐在案几后,将昨个的信息在纸上梳理出来,并列了几个等会商议的关键点。
过了小阵,人接连进了房内。
顾愈笑着开口:“早上因我个人的原因迟了,辛苦大家饭点来谈事。”他下搭着了下手指,示意大家坐下,“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大家找空位坐下,耿平帮着关上书房门,气氛变得郑重起来。
顾愈在杨川停留有宋绘的原因,但并非完全只为了她。
杨川确实有很大的问题,种种迹象都表明赵诚有豢养私军。
私底里养人的世家豪族不少,不一而足,势力盘根错节,权力纷杂交叉,并非抱鸿鹄之志,以一人之力便能解决的问题。
但大宁的沉疴多了去了,这不是什么立马要抓典型的急事。
“...,只是这赵诚胃口也太大了些,根据方沛之前留下的信息,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到官兵手里不足一半,武器防具也完全对不上数目。如果不把这样的根源问题解决了,就算将城买回来十次也一样会被大魏打回去。”
顾愈起了头,大家陆陆续续开始讲话。
就目前来说,渡良情况还未稳定,不适合立马将赵诚从县尉的位置弄下来,但新寻个粮仓位置,在一些重要的后勤位安插上自己这边的人,或是将有的态度中立的官员往上提都是可行的法子。
大家意见不一,但多多少少都认可提拔官员这一项的可行性。
柳宁是在顾愈手下待得最久的幕僚,他四十岁出头,穿得规整,目光沉稳,思索片刻后,开口道:“大人,其中关键的是提拔谁,贬斥谁,用什么由头不会引得城里其他人不快。我们可以打听筛选出些人选,但最后接触都得由大人来才行。”
顾愈显然也提前想过这事,也没多思索便点了头,“这段时间我会尽量多参加些宴会活动,你们将人整理出来,我来接触。”
本就有些权利的官员相互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策反有难度,且容易引起其他人警觉。
他们找人选集中在中下层身上。由于这个目的,顾愈到杨川不过四日便参加了骑马射箭摔跤等多项汇北郡内特有的竞技项目,非本意的,顾愈在杨川内有了些额外的名气。
汇北女子对擅骑射懂武艺的男人天生有崇拜感,更何况顾愈出身好,长相也出众。
大家都知晓赵真和顾愈接触过,借着办宴的目的,明里暗里向她打听顾愈喜好。
赵真烦不胜烦,看着刚说话的全敏,“我不是讲过了吗?顾太尉是带着家眷来杨川的,而且长得极好看。”
全敏撇了下嘴,笑,“谁不知道太尉带的是个妾,我难不成还要和个逗趣的玩意计较这些?”
赵真表情木了木,过了会儿回过神,突然笑了笑。
全敏什么都爱和赵真攀比,见她笑,稍露了些警惕,“你干什么?”
赵真仰头一口干了果酒,“在想,你有时还是稍微会说几句人话。”
以顾愈的身份,后院没人是不现实的,她们冲着妻位去,何必和一个小妾斤斤计较。
有时大度些,反倒让人有好感。
迟到所以补了字数道歉。晚上照常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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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