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宝:猜猜为什么看不到我呀~
那张乖巧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 乔卿久扁着嘴,委屈巴巴的嘟哝,“要不哥哥你在麻辣烫、烧烤、炸鸡跟小炒、春饼之间先选出三个, 然后我帮你投骰子怎么样?”
“……”萧恕叹气反问, “骰子六个面,你如果想比大小,那我得选出两个,而不是三个。jiujiuzuowen”
“对哦。”乔卿久面露惊喜,粉唇开合软糯说, “哥哥你好聪明啊,那你肯定能选出来是哪两个对吧。”
她小小的一只,站在躺椅旁边,身型打下细瘦的影子, 落在萧恕身上。
俯视别人习惯了,乍被人俯视, 萧恕浑身难受, 他撑起身体, 上半身坐直, 跟乔卿久平视对望。
钢板对钢板,谁先眨眼谁是狗。
乔卿久落尽那双狭长深邃的黑眸里,她走神发呆,眼神空洞。
男人永远无法对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子凶, 尤其是在这女孩子才喊完你“哥哥”的情况下。
萧恕服输,伸手从乔卿久手里抽过手机,划了两下,选定烧烤。
他十分民主的征求了乔卿久意见,“鸡翅吃吗?”
乔卿久点头。
“牛板筋吃吗?”
乔卿久继续点头。
不管萧恕问什么, 乔卿久都点头说可以。
说自己有选择困难症的这位哥,在三分钟内成功点完烧烤,把手机往侧边一扣,漫不经心的调笑,“你倒是真不挑食。”
乔卿久端着张笑脸,肯定说,“你这选择困难症倒是好的也真挺快。”
“……”萧恕默然。
这姑娘怼人技能,入木三分。
偏偏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还不能怎么样她。
萧恕躺回去,随口说,“你随便逛逛吧,熟悉一下这个……”
他稍顿,斟酌着措辞,熟悉一下这个家?地方?还是房子?
这里对于乔卿久来说大概什么都不算,至多是个高中毕业之前的落脚地而已。
可西四胡同八号于之萧恕,是祖宅,是归处。
乔卿久敏锐的察觉到萧恕的想法,浅笑体贴讲,“我自己转一下就好了。”
“西边是姐姐跟萧叔叔的房间对吗?”乔卿久再次确认道。
因为种种祖传原因,南平城长大的人都自带了辨别东西南北的天赋点,在形容地理位置方向时候极少用左右来形容。
刚才萧恕说左边的时候,乔卿久稍微反应慢了半拍。
“嗯。”萧恕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应声,“我还以为你也没有方向感呢,自己去看吧,门随便开。”
言下之意是,你哥特地说了左右,真没想到你居然分东西?
男女的思维方式大相径庭。
萧恕仅仅是随口解释。
在乔卿久那边自动译成了另一种含义:萧恕应该是跟某个没有方向感的女孩子相熟,因此连带着自己说话的习惯,都为了那个女孩子改掉。
午后阳光开始偏斜,四合院屋檐打下的阴影虚虚实实的落在乔卿久身后,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脚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半步。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乔卿久惊讶,她弯腰,从刚才坐的椅子上捞过包,摸出手机,抬步去自主参观自己今后两年要住的居所。
正厅把四合院分成东西两端,乔卿久根本没往西边看,她从廊下绕到西边,正厅比邻着的屋子是厨房、然后是两个堆积杂物的空屋子,再往前剩下三个门。
尽头那个是萧恕的卧室,中间房门大敞,装修设计人员正在进进出出,乔卿久开了离自己最近的那间。
发现是个配置齐全的卫生间,最吸睛的不是圆形浴缸,而是整个卫生间布置的风格,非常少女风。
把干湿区域隔离出来的蕾丝花边帘布不提,洗手台的镜子居然是面自带灯光调节功能的化妆镜。
……
乔卿久站在卫生间里仔细回忆,昨天萧驰叔在饭桌上很明确的讲了。
这里只有他儿子——萧恕一个人住。
那这布置可有些惊悚了。
少年人在经历过父亲离世、被母亲抛弃以后,理应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感到害怕了。
反正在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乔卿久对多数事情都不甚在意,得过且过,凑合活呗。
更没什么行善积德的思维想法,反正乔卿久坚信自己也不会有下一代,给谁积功德啊?
但她自认是人,且不论萧恕性格如何,乔卿久都觉得自己住进来是给别人添麻烦的事情。
结合那天萧恕跟萧驰吵架时候的不耐烦,乔卿久拿她不偏科的文科思路,脑补出了大戏。
萧恕原本有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女朋友,但父亲萧驰不知道,安排了自己住进来,萧恕吵架拒绝无果,只好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对于未成年来说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有些事,越想越害怕。
乔卿久捧簇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贴肤打的人一激灵,她定神安慰自己,“没关系,你又对萧恕没什么,你只是借住,你光明正大,你怕什么?大哥大嫂还能容不下你了?”
躺在阳光下玩手机的萧恕连着打了三个哈欠,脸色阴沉的起来把躺椅往阳光下挪了半米。
外卖小哥来电话的时候,乔卿久已经在发呆的洒食的过程中,把方塘里的锦鲤喂的泛白肚了。
萧恕拎着外卖袋子俯视可怜的鱼,叹气说,“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啊?”乔卿久忽然被叫到名字,手抖把剩下的半把饲料也给抖进了方塘里。
萧恕挑眉,“……你是不允许这个家里除了你我之外,有其他活物吗?”
乔卿久注意到飘在水面上的鱼,霎时方寸大乱,她四下环想找东西,把刚才撒下去的饲料给捞上来。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注意。”乔卿久连连解释,奈何周围什么除了装饲料的碗,什么工具都没有,她绝望的看着萧恕问,“家里有网兜吗?”
“我还真没有吃观赏鱼的习惯。”萧恕抿唇,眼尾稍扬,垫着手里的烧烤袋子,“进去吃饭了,蠢死的鱼我不喜欢养。”
说完就跨步进了正厅,主人走了,乔卿久立在塘边也无济于事,她跟进去。
这家烧烤店叫“非常烤”是南平城连锁的,创始人还跟乔卿久沾亲带故。以味道出名,外卖包装更是精细,自带了纸质托盘跟油纸,力求让客人在家里能模拟出烧烤店撸串的氛围来。
萧恕利落的把串儿铺到盘子上,给乔卿久递了套湿巾跟方便碗碟讲,“我去洗个手。”
乔卿久乖乖地坐在原处,三分钟后萧恕才洗完手回来,坐下后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又捻了张湿巾,慢条斯理的擦蹭过每个指节。
他是标准的冷白皮,手指修长,筋骨明显,指甲修剪的整齐。
乔卿久看着他擦,内心想的不是这人洁癖的厉害,而是这双手该上多少钱保险。
乔卿久自认自己的视线柔和,因为没盯着脸看,很难被对方察觉到,可她还是摸了桌上的罐装啤酒,拿在手里,用纸巾擦蹭干净拉环口,假作掩饰。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掩饰些什么,但做人,不能暴露自己的奇怪控点。
有三分钟后,萧恕终于擦好手,抬眸就看见对面坐的小姑娘握了啤酒正擦开口。
“给我。”萧恕冲她抬下巴示意。
乔卿久把啤酒罐推过去,萧恕虎口卡住瓶身,食指轻扯。
“咔”得一声开了罐,然后萧恕又把啤酒推到了乔卿久面前,自己取了桌上的另一罐,如法炮制的开了。
误会有点儿大,乔卿久是会喝酒的,酒量还不错。
北方人多数喜欢在家庭聚会上小酌怡情,乔卿久从小跟着抿两口尝鲜,到十几岁已然酒量颇好。
但她当真没准备头天住进别人家,便跟人家喝上了。
“哪个…”乔卿久迟疑片刻,长睫毛轻眨,小声推诿讲,“我不会喝酒,刚刚是帮你擦的瓶口。”
萧恕咬着串看向她,眼神复杂。
乔卿久是皮相跟骨相都好的那类人,五官不算明艳,偏幼圆,看着相当显小。
有双圆的恰到好处的杏眼,眼尾微垂,像是橱窗里精致的bjd娃娃,举手投足之间都写着清纯跟无辜。
“厨房冰箱里有饮料,自己去看看喝点什么。”萧恕淡淡道。
乔卿久去而复返,手里多了瓶矿泉水。
他们对坐分食烧烤,把食不言贯彻执行到底。
“谁让你们在这儿装修的!”尖锐的女声传来。
“女士,您先别激动。”另一个和气的声音劝道,“是萧先生委托我们装修的。”
春日风和宜人,正厅门没关,把院子里的声响听的一清二楚。
乔卿久心里咯噔一下,举着钎子的手愣在半空,萧恕蹙眉。
“哪个……”乔卿久犹豫开腔。
萧恕伸手,把对着自己的烧烤钎子换了个面,分了大半把,冲向乔卿久,笃定说,“安心吃你的。”
她脑海里闪过了近一年来同学们对萧恕的种种评价,这位有着佛性名字的大哥,脾气应该是真不怎么好。
乔卿久保持微笑,在心里对自己即将来临的寄人篱下生活,点上了无数根蜡烛。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肯定没礼貌的选择,哭着喊着也要让周音出钱在一中旁边给自己单独租一套住。
乔卿久借故离席去卫生间冷静,她才拐进卫生间。
另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从正门迈进来。
两分钟后,萧恕十分散漫的敲开了包间门。
乔卿久开着水龙头冲手,指尖的凉意缓解不了心头的焦灼。
她的目的非常简单明了,好好跳舞,天天学习,尽可能的活得有个人样,能让周音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时候,面上有光。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乔卿久找不到,她几度想过自杀,但下不了手。
好好活下去,是义务,是责任,没得选。
但不代表乔卿久是个脾气好的人,她能保持微笑的原因不过是多数事情她都不关注、不在乎。
真惹到了发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管不顾。
乔卿久深知自己并不是脾气好,仅仅是炸点被母亲弄得比较高罢了。
她靠着洗手台划手机,她完全可以去问应长乐关于萧恕的事情。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男生之间评价更精准,于是找到迟辰的微信敲过去。
倾酒:[在?]
迟辰秒回:[破天荒头一次啊,久妹,什么风把你吹来敲我了。]
倾酒:[……你跟萧恕熟不熟?]
迟辰:[震惊全家]
迟辰:[熊本熊躲起来]
迟辰:[你好,再见]
乔卿久垂眸看着迟辰疯狂发送表情包,觉得自己有毒,怎么能找个智障问。
倾酒:[应应,你跟萧恕熟吗?]
应长乐没马上回消息,估摸着没在玩手机。
迟辰又会过来条:[推送名片:Shu.]
乔卿久认输,合着迟辰误以为自己是看上萧恕,跟食堂里那些迷妹一样,来要联系方式的。
看着屏幕上推送的名片,乔卿久愣是把自己气笑了。
倾酒:[你倒是忒仗义了。]
迟辰:[都是我应该做的,这可都是看在应大小姐的面子上!你记得多帮我美言几句。]
乔卿久合计,我不在闺蜜面前说你是个傻子,都算照顾你了,你要求还挺高?
包间里周音跟萧驰还等着,乔卿久无法在卫生间逗留太久。
她右手捂在胸口,深呼吸,左手无意识的攥着垂在腰侧的蝴蝶结丝带,乔卿久心态不平的时候总下意识的去抓这些什么东西,攥到手里才会安心。
她对镜整理好表情,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装乖,你是专业的,少跟萧恕接触,有不和意见你闭嘴点头,伸手不打笑脸人,肯定能相处下来的。”
乔卿久,加油,装傻充愣你是头一号。
现实很快通知了乔卿久,人立flag,死的特别快。
乔卿久走到包厢门口,礼貌的叩响门,她没得到门里进来的应答,就看见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她平视看过去,开门人穿这件宽松的黑色v领卫衣。
再仰头,对上双狭长深邃的含情眼,这双眼睛乔卿久最近撞见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三天内三次,次次对视良久。
七十二小时之内,这位哥教学如何摔瓶不伤手,并且做好事抛了创可贴给她。
四十八小时之前,这位哥就坐在乔卿久对面,调戏未果被反调戏后,睡着了。
仿佛宿命般无从逃避的相见。
乔卿久当即愣住。
萧恕握着门把手,立在包间门口,挑眉看向面前的女孩子。
这次女孩子终于没穿校服了。
淡蓝色的收腰连衣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线,清澈的眸里写满了疑惑。
这张脸把乖跟纯两个形容词释绎到了极致。
“抱歉,我走错房间了。”乔卿久迅速反应过来,立马后退了半步,去看侧面墙上的门牌号。
212。
她还真没走错,“……”
“是久久吗?进来啊。”包间里萧驰注意到门口的异动,发声招唤。
萧恕勾勾唇,眼尾挑了下,薄唇轻动,低沉的声线里藏了分笑意。
他抬手,拇指跟食指相措,打出清脆的响指,沉声提醒道,“看来你应该是走对了。”
说完萧恕侧开身,给面前人让出条进门的路。
乔卿久挪进去,脚踩在地面上,轻飘飘地,顿生出种游离在地心引力外的失重感。
此时此刻,乔卿久并且终于知道了古人为什么痛批“杞人忧天”。
现代伦理剧出现频率最高的句子是,“你不要想太多。”
周五乔卿久还在掂量,在学校里被传的风风火火,引无数女同学竞折腰的萧恕,跟肯德基里坐的那位眼睛勾人的哥,究竟谁更绝色。
现在名字彻底对上脸,乔卿久唯一的想法是。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我真是他妈的了。
“这我儿子,萧恕。”萧驰见乔卿久回来了,热情的给她介绍,“他应该跟你一个班,二班是吧?”
“……”乔卿久不知道怎么接茬,她就没跟班里见过萧恕。
如果不是萧驰分不清自家儿子读高几,那必然是一中高一有两个二班。
主座萧驰坐了,周音带着乔卿久坐在同侧。
“我这学期没上过学,她肯定没见过我。”萧恕的声线偏冷,嗓音极低,毫不留情的拆他爹的台。
乔卿久尴尬的笑笑,没讲话。
余光里就看萧恕从门口渡步过来,身都懒得侧一下,长腿直接跨过椅背,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子上。
空着的九个位子不够大哥你坐,非得做我旁边是吧?
行。
乔卿久发誓把装没见过进行到底。
萧驰估计是习惯了自己儿子这么讲话,他直接略过这段,“小恕啊,我之前跟你商量过,说有个朋友的孩子可能来家里借住。”
“嗯。”萧恕回单音节,没什么表情。
气氛乍冷,周音打着圆场,“我记得小恕是比我们久久大两岁吧?久久你要喊哥哥。”
周音伸手在桌底按了下乔卿久的手。
萧恕这才侧头看着坐在自己右边的女孩,包间里的灯是暖黄色,努力营造着温馨的感觉。
女孩子没握筷子,右手把纸巾攥成团,指缝里露出个角。
“叫哥。”萧恕挑眉,眼尾上扬,冷淡道。
乔卿久偏头,对上萧恕的眼睛,长睫毛轻颤,唇线翘起弧度,软声喊,“哥哥好,我叫乔卿久,卿卿我我的卿,天长地久的久。”
女孩子声音清甜,萧恕的覆在腿上的指尖动了动,他的手隐在桌布之下,谁也没能看到。
“真乖。”萧恕轻笑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手机来,晃了晃说,“留个联系方式,搬过来之前联系我吧。”
翌日生物钟再次展示了它的强大之处,不论你前一日多劳累多困倦,生物钟的存在始终敲打着你挣扎醒来。
乔卿久自然醒,睁眼时候正正好好是五点十五分。
她在不那么熟悉的房间里苏醒,恍惚间坐在床头先适应了三分钟。
乔卿久属于那种一旦清醒过来,便再也睡不下去了的主,她睡觉不喜欢枕枕头。
从前周音跟乔封都阻止过许多次,可始终没办法看着人睡觉,他们一走,乔卿久还是会抽掉枕头。
久而久之,放任自流。
用应长乐的话讲,睡觉不枕枕头那能叫睡觉?你属于脑供血不足昏过去了吧?
昏过去总比睡不着强上许多,乔卿久平摊回去,睁眼望着天花板上数星星。
确定了自己暂时没多睡一个点儿的命,乔卿久挫败的认了。
萧恕明显不是个在家吃饭的主,诺大的双开门冰箱里,各色饮品填了三层,看得出强迫症的痕迹,一层饮料、一层啤酒、最下面一层是冰水。
唯一的食物是侧门的鸡蛋跟半袋吐司面包,乔卿久好奇的把面包拿出来。
扫到日期以后,乔卿久面无表情,亲手送它魂归垃圾桶。
都过期快两个月了,好绝一男的。
乔卿久轻手轻脚的关好房门,准备去一中对面的街上买点儿吃的解决早饭。
然后就在胡同口,撞上了她以为正在房间里睡觉的萧恕。
萧恕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深色长袖t恤配工装裤,食指随意甩着车钥匙,大步挺阔的朝乔卿久走过来。
晨雾飘渺,空气里的水汽含量很足,吸进鼻腔里稍微不适。
乔卿久在原处驻足,揉了揉鼻尖,等萧恕靠近,看着他的脸愈发清晰。
少年狭长的眼里带着几分倦意,轻轻打着哈欠道,“你走这么早啊?”
“……”乔卿久非常想说,是您老睡得晚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