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是被吵醒的。
门外嘁嘁喳喳,似有人在说什么,她从中分辨出了轻罗的声音,她发着急紧着嗓子,像是在与人争执。
轻罗性子沉稳,从不曾与人发生口角,姜知意觉得古怪,睁开了眼睛。
外间的灯光透过碧纱橱照进来,帷幕上映着人影,轻罗的语声又快又急:“你让开,我去求见相爷!”
接着是胡成的:“轻罗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了成不成?我也没法子,这都是相爷的命令,我一个做下人的,我怎么敢不听?”
“我去见相爷,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哪怕让我跪下来磕头求他!”轻罗含着怒带着泪,“夫人还病着,怎么能让人围了院子,出来进去都不放人,看贼一般看着?夫人是老侯爷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金尊玉贵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姜知意猛吃一惊,沈浮围了院子?心脏砰砰乱跳起来,他要做什么?
丞相官署。
伤口虽已包扎,但因为伤得太重,血还在往外渗着,染红了深蓝色的衣袍。沈浮低眼,想起这件衣服,是昨天姜知意新给他带来的。
那时她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她可真是瞒得他好。
目光转开,看向朱正:“你再说一遍。”
“是。”朱正低着头,“今日下官与几位同僚一同给周老太妃开方,为着一味药的分量争执不下,末后太医崔颐想起来小徒林正声曾用过这味药,想唤小徒过来问问用量,结果没找到小徒,我知道小徒习惯把药方记在脉案里,就找了他的脉案来看,无意中发现了夫人诊脉的记录。”
沈浮翻着脉案,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林正声记得很详细,每次出诊的时间、地点、病人、病状和开出的方子都写得清清楚楚,沈浮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吏部张侍郎府三奶奶。
姜知意的闺中密友黄静盈,黄纪彦嫡亲的姐姐,原来她早就认识林正声。
“大人看的那本是小徒私下出诊的脉案,公中出诊的脉案另有一本,”朱正拿着另一本脉案,解释道,“下官想找的是这本,结果,结果……”
结果打开药箱,看见的却是私下出诊的脉案,他随手拿起来翻了翻,竟发现了姜知意诊脉的记录,大吃一惊。
沈浮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脉案上没写地址,日期旁边方方正正四个字,沈相夫人。
日期也对得上,是她偷偷出门被随安发现,黄纪彦赶来解释那天。
她真是瞒得他好。
“病状和公中这本对不上,不知孰真孰假,”朱正递过公中的脉案,“所以下官不敢隐瞒,连夜赶来禀报大人。”
公中的脉案,沈相夫人有两篇记录,病状是经期腹痛,可私下出诊那本,写的是有孕将近两月,有滑胎之兆。
有滑胎之兆。沈浮久久盯着这几个字。
怪不得她近来总有愁苦的模样,怪不得她有意无意护着小腹,怪不得那天她在侯府,哭得眼皮都是红的。原来,如此。
“传林正声。”沈浮道。
林正声并不承认:“那本脉案不是尊夫人的,下官不知是谁冒写了夫人的名字。”
冒写么?两本脉案摊开在眼前,笔画走向俱都一致,分明出自同个人的手笔。
林正声还在分辩:“那本脉案的病者是下官一位不便透露姓名的友人,所以下官不曾写名讳,不知是谁心怀叵测,竟然添上了尊夫人的名讳。”
沈浮一言不发看着林正声。在刑部时他曾审讯案犯,这样一言不发盯着,许多人很快就乱了阵脚,可林正声神色丝毫不变。
这种,是心性坚定之人,攻心无用。沈浮叫过马秋:“把林正声近来的行踪调出来。”
前天他下令调查太医院众人的行踪履历,想来现在,应该查到一些了。
林正声四平八稳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沈浮心下了然。
卷宗送到,沈浮很快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址,府右街东首第八家。这地址他认得,黄静盈的别院,成亲之前,他把她昔日交好的亲朋故旧全都摸过一遍底,知道这个地方。
林正声是前天上午去的那里,那时间,正是姜知意声称去黄家取东西的时候。一切都对上了。
放下卷宗,漆黑眼眸看住林正声:“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正声一言不发,朱正不知道其中关窍,忙道:“若是胎像不稳,下官这就过去为夫人诊脉保胎。”
“备落子汤。”座上传来沈浮冷冷的声音。
丞相府中。
姜知意穿好衣服,挽起头发,走了出去。
轻罗低着声音正与胡成争执,几个小丫鬟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懵着脸站在一边,门口守着几个小厮,看见她时连忙躲进黑地里,不敢露头了。
姜知意慢慢看过一遍:“出了什么事?”
轻罗愤愤地瞪着胡成,胡成无奈,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相爷命小的封了这边院子,不许任何人出入。”
他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垂越低,听见姜知意问道:“包括我吗?”
胡成汗都下来了,沈浮下命令时特意交代过,不许夫人出入,可胡成不敢说,嗫嚅着道:“相爷说,谁,谁都不许出入。”
“为什么?”
“小的不知,”胡成想起沈浮下令时的情形,心里隐约猜出几分,越发不敢说,“相爷待会儿就回来。
姜知意没再问,迈步向门外走去。
扑通一声,胡成跪下了,死死拦在门口:“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求夫人垂怜!”
他这一跪,守门的几个小厮都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跪下,乌泱泱的一大片死死将门挡住,轻罗气急:“你们是要挟夫人吗?”
“轻罗姑娘,我一个做下人的,除了听主子吩咐,还能怎么办?”胡成连连磕头,磕得额头上鼓起大包,往外渗血,“相爷的脾气大伙儿都知道,求夫人垂怜,饶小的这条狗命吧!”
姜知意冷冷看着,最初的愤怒过去,心里只剩下无尽的苍凉。
她终于还是没能躲过。
转头看一眼轻罗,她红着眼落着泪,神色愤愤的,可小善并不在,去了哪里?
轻轻护住肚子,迈步往外走:“让开。”
磕头声越来越急,下人们死死挡住,谁也不肯退,轻罗咬着牙上前厮打推搡,姜知意一步一步的,继续向前。
绣鞋踩到胡成的手,胡成抬眼,看见她绣着莲花的鞋底,浅黄裙裾上有大朵宝相花,雍容富丽。胡成很害怕。男女有别,主仆更是云泥之别,这些,都不是他该看的。胡成挣扎着偏在边上磕头:“求您了夫人,可怜可怜小的吧!”
姜知意一言不发,踩过他继续向前,身后的小厮们慌乱着不知所措,突然有女子的声音穿破喧嚣:“院门从外头锁着呢,夫人出不去的,又何必为难他们?”
姜知意循声望过去,白苏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幽幽凉凉。
府门内,沈浮下轿,踏着夜色往里走去。
能望见偏院的灯火,在漆黑夜色中映出一小片暖暖的黄,照亮他无数个晚归的夜。
胸口的刀伤很疼,血渗出来,深蓝衣袍染出一大团粘稠的暗色,沈浮快步向前走着。
她有了身孕,她试探他,知道他会堕掉,于是背着他找林正声保胎。这些天里的冷淡疏远,那些让他疑心的异样,现在都有了解释,她瞒着他,想要留下那个孩子。
她不可能瞒他一辈子,她必定已经有了别的打算。这打算,必定不会是他乐见。
沈浮来到偏院,院门上着锁,内里一片死寂,沈浮停步,回头:“落子汤。”
身后的朱正送上药罐,神色复杂。
沈浮接过来拿着,浓黑的汤药冒着热气,照出他没有血色的脸,沈浮停顿片刻,推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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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婿另娶之后》:
庶妹的花轿以平妻之礼抬进门时
明雪霁被镇北王元贞请进了别院。
她第一次见元贞,是随丈夫计延宗一起
彼时计延宗高中状元,又得权倾天下的元贞赏识,贫贱夫妻终于熬出了头
可计延宗转眼却要娶她的庶妹
他说,你一向贤惠,不会连亲妹妹都容不下吧?
明雪霁来到内室,元贞在那里等她,唇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想不想把你所受的耻辱,一一报复回来?”
明雪霁看着无名指,那里曾戴着母亲留给她的戒指,如今只剩下一块丑陋的伤疤
戒指卖了,为了供计延宗读书
伤疤是她在无数个隆冬腊月里洗衣做饭留下的冻疮
沤烂了皮肉,永远也好不了。
明雪霁没再阻拦元贞伸向她裙襟的手。
◆
计延宗发现明雪霁比从前更贤惠了。
她亲自打点他的新房,她每夜推他到庶妹房中
她还为了他的前程,时时与镇北王府周旋。
她如此爱他,计延宗觉得,偶尔也可以分点情爱给她。
直到那天跪在镇北王门外求见,隐约听见内里可疑的呢喃
计延宗从门缝偷望进去,看见他贤惠守礼的妻子樱色的裙角,裙下一双赤足
齿痕宛然。
【小剧场】
和离后,计延宗使尽全部手段,终于见到了明雪霁。
她高高在上,雍容华美,甚至无暇看他一眼
计延宗双膝跪倒,伸手触碰她的裙角,声音卑微到了极致:
“是我错了,求你,回来吧。”
龙纹皂靴一寸寸踩断他伸向她的手。
她身后,那个生杀予夺的男人眸中是浓浓的占有欲:
“孤的王妃,岂是你可以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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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男C女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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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