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莞坐着马车往城外破庙而去。
破庙位于一条往北边而去的小道上,周围人迹稀少,显得极为荒凉。
破庙因长期断绝香火,早已年久失修,房梁悬挂着蜘蛛网,红柱摇摇欲坠,庙中笑容可掬的弥勒佛,金身已经被灰尘掩盖,再也没有了任何光择。
破庙外头里头都有宽大的脚印,显然是方才已经有人来寻过颂儿的下落。
“颂儿!”
“颂儿!”
“小世子!”
宁初莞对着破庙里头大喊,又跑到门口大喊。
清脆的喊声惊动了破庙里头的蜘蛛老鼠,老鼠吱吱吱地爬过,蜘蛛也跟着沿着透明的网往上爬。
风吹过,整座破庙似乎都似乎动了起来,有些坍塌的危险。
里里外外都喊过,找过,皆是没有人。
虽然来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一趟将会无功而返,但宁初莞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郡主,如今该怎么办?”
喊得同样也口干的凉栖喘着气,问道。
宁初莞脑子也有些混乱。
瞧见破庙不远处有一片林子,她低头,看到有不少混乱的脚印往林子而去,想了一下,提着被破庙的灰尘沾得有一些脏的裙摆,转头往林子走去。
凉栖跟清玉连忙跟了上去。
“颂儿!”
“世子!”
呼喊声在林子里久久地回荡。
却只惊起林中飞鸟,周围毫无一点儿人声。
凉栖喊累了,撑着旁边的树干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回头看向还在喊得宁初莞,呼出了一口浊气,而后,接着在树林里喊。
越走越远。
“郡主,小心。”
就在二人在林中喊人的时候,一枚利箭,从远处射了过来。
宁初莞回头一看,那长箭挟着风,正向她飞来。
面色一白,宁初莞往旁边快跑,可才跑出一步,便踩到了旁边的陷阱里。
“咔嚓”一声,腿就被设置在陷阱里边的捕兽夹夹住。
逃无可逃。
腿上的尖锐的痛楚传来,眼看着长箭便要飞过来了,宁初莞绝望地闭上眼。
一枚梅花镖挟裹着浓厚的内力飞过来,先一步清玉手中丢过来的长剑撞在那黑色的利箭上。
“刺啦”一声,两相碰撞,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火星四溅,剑的方向一歪,便往别处歪去。
清玉往梅花镖飞来方向看去,便看到林子的另一头,三四个人骑着马奔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玄衣凤目,姿态风雅。
是锐王。
旁边跟着几个看起来武功不弱的男子,体态魁梧。
脚腕上的疼痛让人几乎要昏厥过去,宁初莞眼前灰蒙蒙一片,周围似乎也天旋地转起来。
根本无暇顾及到底谁来了。
惊惶过后,凉栖见到自家郡主中了陷阱,连忙跑过来。
慌张扶住她:“郡主没事吧?”
脚腕上的疼痛蔓延上来,宁初莞现在浑身都觉得疼,唇都在哆嗦,压根说不出话来。
凉栖低头一看,就见到宁初莞脚上夹着一个捕兽夹,捕兽夹陷入血肉,殷红的血流了出来,颇为触目惊心。
凉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蹲下身去想要把捕兽夹取出来。
宁初莞反而痛得更加厉害。
而凉栖不懂如何打开捕兽夹。
这样一碰,不仅没有让宁初莞减轻痛苦,反而让她更加难受。
凉栖连忙弹开手。
看着宁初莞痛苦的样子,不敢再碰。
那边锐王已经下马了,见到宁初莞被捕兽夹夹住了,眼睛一眯,快步走了过来。
低头瞧了一下,他笑了一声。
“没想到啊,竟然处处有人想要害夫人。”
说着,低头,亲自帮她把她腿上的捕兽夹取下来。
低头垂眸时,神色专注,按着上边的机会,轻易地,就把机关给打开了。
只是左手,握住宁初莞的腿时,上边纤细细腻的感觉,让他心底微微有些发痒。
把沾着血的捕兽夹丢到一边以后,锐王一甩手,把它丢到旁边,就挑唇冲宁初莞笑道:“可以了。”
宁初莞垂了垂眸,低声说了一句:“多谢王爷,”
就把鲜血淋漓的脚从陷阱里抬出来。
凉栖连忙扶住她。
宁初莞垂了垂眸,感谢道:“多谢王爷。”
锐王笑了一下,从袖中抽出一块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便说了一声:“无事。”
声音低醇好听。
凉栖扶着宁初莞,看着姿态风雅的锐王,心里突然有些不平。
当初郡主,为何喜欢上的竟然是世子那一类的。
若是锐王这样的,那该有多好啊
不过,她也只是在这里想想而已。
锐王路过,必然是举手之劳而已。
低下身,凉栖拿出手帕,握住宁初莞的腿,就将她腿上的伤势,认真包扎起来。
宁初莞仍然疼得抽气,但也忍着痛,稳住身形。
旁边的锐王见她眉头蹙着,咬着唇的模样,眼底带笑。
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略略沉吟,对身旁一个黑衣男子吩咐道。
“岑勒,你去,给文音郡主寻一辆马车,送她去医馆。”
叫岑勒的男子垂头应是,而后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不用一刻钟,便寻来了一辆马车。
而锐王,一直在这里等着。
见岑勒领着马车来了,这才对宁初莞道:“一道回去吧。”
重新上马,回头望了后头的马车,锐王唇边带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方才宁初莞已经问过锐王为何出现在这里,知道他只是路过,她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心里还有些许的感激。
宁初莞被凉栖扶着上了马车。
一行人离开后,两名女子以及一名黑衣蒙面男子从林子后面出来,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为首的蒙着黑色面纱带着斗笠的女子面色难看。
“又被她逃过一劫!”
“这锐王,当真是多事!”
依旧是宁初雪,本来是打算设计宁初莞,杀了她,抛尸荒野,而后伪装成宁初莞跟绥王妃一道逃走,没想到,竟然又被人破坏了!
进了城,宁初莞并没有去医馆,而是让人送她回了镇国公府。
锐王并不打算回自己的王府,而是要去徐太傅府上,与她顺路,便直接送她回到了镇国公府,送到门口之后,这才离去。
回到房中,凉栖喊来了住在府上的太医,给宁初莞诊了伤,又上了药。
上好了药之后,宁初莞有些困倦,便上床躺了过去。
醒来时候,夜已经有些深了。
腹中空空,宁初莞便让凉栖给她准备一些吃食,坐在檀木圆桌旁,便低头安静地吃了起来。
徐谨兮这时候带着一身寒意进来了,见到她坐在桌旁低头安静地吃着东西,眉目深蹙。
一开口,声音便有些不善:“你今日出去了?”
宁初莞拿着羹匙喝着汤,闻言手中羹匙微微一顿,见他神情不善,垂眸冷淡地道:“是。”
“你去求锐王去帮你查安国公府的事情?”徐谨兮的声音更加冷冽。
房中黄色灯烛跳跃,宁初莞听着他冷冽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事,放下手中的羹匙,语气也冷淡许多,清眸也冷冷的。
“怎么,我自己能力不足,还不能寻别人帮忙了?”
“宁初莞,你别忘了,你如今是谁的妻?”徐谨兮冷冰冰地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含着冷锋。
说到这个,宁初莞肩膀垂了垂,嘲了嘲:“世子觉得,你我如今的情况,还适合做夫妻?”
宁初莞说的是实话。
徐谨兮却听得怒火中烧,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面容,手中拳头紧握。
深呼出一口气,良久,徐谨兮稍微冷静了一些,质问道:“这便是你寻他的理由?”
宁初莞初时没听出徐谨兮什么意思,待听出来之后,她皱了皱眉,而后无所谓一笑:“世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他这么觉得,宁初莞便也破罐子破摔了。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徐谨兮脸色极为难看。
忍住上前的冲动,他黑沉着脸色,转头拂袖离开。
而宁初莞,目送他远去之后,再没了吃下去的心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在疼着的脚,她自嘲一笑,心情也烦躁无比,
接下来几日,徐谨兮再未踏足宁初莞的院子。
宁初莞有时候独自坐在房间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伤,微微出神,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同时,宁初莞也让人四处去寻宁颂的消息,也查无所获。
弟弟失踪,宁初莞也变得有些狂躁起来。
这日,宁初莞又不顾脚伤出去找宁颂,再一次无功而返之后,她坐着马车往镇国公府往回返。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花布衣的中年的妇人突然撞到了她们马车旁。
妇人应声而倒,车夫连忙停下马车。
车里的宁初莞皱了皱眉,也连忙探头出去看。
看了一眼后,就对凉栖道:“你出去看看。”
凉栖从马车上下来,将妇人扶起来,连忙关切问道。
“大娘,你没事情吧?”
妇人面容带着沧桑,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妇,面容也有些黑,握住凉栖的手,摇头道:“无事。”
却往凉栖的手心塞了一张纸条。
凉栖一愣,接过纸条后,看着妇人,渐渐回神。悄悄把纸条塞进袖中之后,她态度柔和许多,问道:“大娘,你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妇人摇头,扶着腰就走:“罢了,是草民不妥,冲撞了夫人,草民儿子就在附近,草民去寻我儿子。”
“好。”凉栖愣愣地。
目送她走了之后,这才连忙上了马车,将手中的纸条给宁初莞。
“明日午时,吉祥茶馆见,云梦。”
字迹是母亲身旁的云梦姑姑的。
宁初莞一愣,片刻后,狂喜起来。本来压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回到府中后,宁初莞依旧如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本想着第二日去见她,却不曾意料到,定安侯病情加重了。
整个镇国公府皆是一惊。
一大早,听闻幼弟出事,镇国国公夫人便匆忙往定安侯府出事。
宁初莞脚上有伤,虽然已经半好,这几日外头偶尔下雨,脚伤有些发痒,有时候夜里睡不安稳。
听闻定安侯府出事,凉栖就是再心疼宁初莞,也不得不把她唤了起来。
“郡主,定安侯府出事了。”
被凉栖唤醒。
宁初莞初时有些迷蒙,听清楚了凉栖说什么,她立马就醒了,而后连忙坐起来,错愕问道:“发生了什么?”
凉栖一五一十地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
“定安侯的心脉,似乎跳动得更加微弱了。”
宁初莞一惊,眉头一跳,从床上下来:“扶我起来,我们去看看。”
凉栖皱眉,有些犹豫:“可侯夫人,未必会喜欢您去。”
宁初莞自然知道。
但还是道:“如今我还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若是不去,也说不过去。”
“况且,我也想过去看看。”
简单地打扮了一番,宁初莞由凉栖扶着,往定安侯府而去。
定安侯府离镇国公府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宁初莞坐马车,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这日天日放晴许多,宁初莞被凉栖扶着下马车,便见到了定安侯府门口两头高大威猛的石狮子。
定安侯府宁初莞之前跟镇国公府来过两次,每一次,宁初莞都觉得,这定安侯府的气势,要比别的府要沉一些。
也不知道是因为定安侯是曾经带领百万雄师的大将军,还是里边,躺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再醒来的定安侯。
宁初莞拖着伤腿被凉栖扶着走了进去。
可这府中,似乎无人欢迎她。往里而去时,路过的奴仆,纷纷错愕,抬头瞥向她时,面有不快,却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去犯上。
只能匆匆离去。
凉栖心底顿时有些郁闷,望了一眼身侧的宁初莞。
她恍若无所察觉周围人对她的不喜,一瘸一拐着伤腿,直接往定安侯所在虑清居所在。
虑清居
从宫中出来的太医院院长诊完脉之后,与其他大夫一样,皆是摇头。
扶了扶长髯,他神色凝重地道:“定安侯若是再不醒来,危矣。”
顾乐仪稍微镇定一些,立在旁边,轻叹了一口气。秀美的眉,却是如罩着乌云一般,沉沉地压着。
侯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定安侯夫人听到太医院的院长也是如此说,有些受不了刺激,身子往后踉跄了一步,面色发白。可哭红的眼睛干干的,再也挤不出一丝眼泪。
旁边的顾清彤连忙过来扶住她,再度哭出了声:“娘!”
门口这时候进来一个青衣丫鬟,看着一眼屋里悲伤的众人,顶着压力,垂头禀报道:“夫人,表少夫人来了。”
本来还在哭泣的顾清彤见状,眼眸一冷。立马抹了眼泪,就冲了出去。
“她来做什么,是要看我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顾清彤面容扭曲,活像恶鬼
进来禀报的丫鬟头垂得更低,也是有些同样的疑问。
这表少夫人明知道自己来这里不受欢迎,为何还要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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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