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暮 第28章 贰捌

弘虔一觉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棂洒进在身上了。

“唔…”弘虔周身乏累得很，翻了个身子。

“王爷，您醒了？”丫鬟恭恭敬敬地站在榻边，预备着服侍，听见动静，弓下身子，询问着。

弘虔听到陌生的声音，顿时所有的困顿都惊醒：

“你是何人？给本王滚出去！”

小丫鬟是前不久才被掖庭送到虔文殿来顶替一个犯了错的婢子的，今日思慎大人嘱咐她好生侍候着王爷起床。小丫头本以为揽了个好差事，早就听闻虔文殿的这位王爷温文尔雅，长相俊美。今日得以窥见，乐得跟什么似的。原以为今儿表现好些，说不定王爷多看自己一眼，自己从此就飞上枝头了呢。而如今美梦破碎，小丫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了主子不开心，只得委屈地从屋内退了出去。

听到没有声响时，弘虔一直身坐了起来，掀开锦被，看着周身是干净的亵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复又倒在了床上。思慎听见殿内的动静也急急地就要禀报走进来，差点跟委屈着的小丫头撞了个满怀。小丫头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委屈，思慎顿住了步子，招来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吩咐着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思慎站在内室外等着弘虔的准许。

“滚进来。”弘虔现在是满肚子的火，这虔文殿的奴才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么？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有人闯进来？但凡哪天闯进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刺客伪装成侍候的仆人，自己的小命不就一命呜呼了吗？

思慎捉摸不透自家王爷这一醒来大动肝火是与刚才哭着跑走的小丫鬟有关还是刚醒来起床气太重。

“穆思慎，你这个虔文殿的总管事是死了么？”弘虔现在怒火冲天，披上了外衣坐在凳上不住地拍着桌子。

思慎和辨明都是有官职在身的，只不过因为自小跟在弘虔身边长大，充当了近身侍卫的角色。也兼了虔文殿总管事的一个担子。不过弘虔被封到江南之后，虔文殿空了出来，事务都由副参事打点。

思慎也弄不明白自家王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但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事很大概率与刚才的那个小丫头有关。可他只是安排小丫头在殿内候着等王爷起身后传人侍候啊，莫非是王爷对这小丫鬟不满意：

“属下知错。还望王爷宽恕。”思慎暗骂小丫头真把自己坑苦了。

“你不是说有事要禀？何事？说了滚去掖庭领罚。”

“回王爷。清月姑娘昨儿守了您一夜，今儿一大早就被尚仪司的王嬷嬷亲自接走了。说是大婚在即，要教授礼仪。”

“她初来宫中。身边连个可心的人儿都没有，礼仪嬷嬷那老妖婆你是没有领教过她的威力是吧，你就让她孤身一人过去？”弘虔刚下去的火顿时又噌噌噌地冒上来。

“回王爷。辨明在跟着。但想来辨明是个粗枝大叶的，再怎么熟悉终究是个汉子。清月姑娘，身边得有些个侍候着。”思慎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是最悉心妥当的。

“嗯…”弘虔忖度着，找出宣纸和笔墨纸砚，匆匆磨了墨，在纸上写道：

[你给本王通报一下暗卫那边情况。]

[目前，共计暗卫一千三百五十二人。死士十二人。]

[本王很久没有去暗卫处了。你去，在暗卫里找个两个可心的姑娘，无论用什么手段，把她给我弄进宫里来。皇上这次赐婚，少不了费些功夫，她身边有自己的人，放心些。还有，回江南之后本王要去西土城清点暗卫处。]

[属下领命。]其实现在往宫里塞人是极其不明智的，但思慎却不好说什么，怕忤了自家王爷的逆鳞，只能承下。

安排好事情之后，思慎麻利地取出火折子，点燃一侧的明烛。弘虔将宣纸拿近烛台边，看着燃烧殆尽了才安心。

思慎忙趁着此时走出探身瞧了一下四处是否有人，继而关上了门，小心翼翼地探问：

“王爷。您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么？”

“本王只记得本王在和一个姑娘喝酒…对了，是谁把本王送回来的？”弘虔像想起了什么，虽有惊慌，但面上还是四平八稳的。

“是属下把你背回来的。”思慎叹了口气。

“至于那姑娘…王爷您是真的不知道么？”

“左右不过是哪家的明珠罢。”弘虔一听见是思慎把自己弄回来的，一颗石头顿时落了地。

“实际上，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宴席快散时，有个丫头来给属下递了字条，说是您喝醉了，要属下去领人。”

“哦？这就有趣了啊。”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想起了与自己把酒问月的陌生姑娘，有些意犹未尽。

“王爷…您…婚期将近，您做何打算？”思慎欲言又止，思来想去，还是换了话题。

本想规劝王爷不要和那女子有来往，自己去时，只看见王爷一人趴在石桌上，另一个酒盅不慎滴落的酒还未干。

如今听弘虔一说，他本能地就感觉这个姑娘有些不对劲，但王爷又从来是个多情的种子，自己的规劝不过是竹篮打水。

只能多安排暗卫勤加训练，别再又被王爷甩了。

“兵来将挡。”弘虔对此倒是显得很平淡，就好像那个迎娶丞相之女的人不是自己一般，要不是林逋那老头素来孤傲，不结党营私，弘虔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要摆自己一道，让自己和皇兄之间产生嫌隙了。

“本王要好好静下心来想事情。滚远点，把虔文殿的门给本王守好，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弘虔一脸不痛快。

思慎的担忧并不无道理。

乾清殿的弘晟批折子的时候看到那些请安的奏折上大都恭贺弘虔大婚一事，好不容易被暻妃安抚下去的邪火顿时又爆发了，气冲冲地把折子都甩在地上：

“魏敬忠，去把穆国公给朕找来。”

魏敬忠也在御前侍奉不少年头了，对于圣意的揣摩自然是透透的，忙领了命亲自去国公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