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莫要再逃了,此事已成定局,除非你想看到更多的人因你而死......”
见被识破藏身地,照壁后的人走了出来,看模样俨然是之前给千羽送伞的男人。
“你要是想杀便动手吧,但若敢伤他一分,我让你尸骨无存!”
千羽咬字极重,双目愤恨看向九幽,满脸血污下,一双眼睛犹如吃人的恶兽。
“我自然不是圣女的对手,可圣女若是想逃,定然也护不住身后之人!”
话音方落,身后陡然出现一抹陌生气息。
她悻悻然回身,瞧见宋遂安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知何时,他身旁出现了一个白衣男人,那人单膝跪地看向她,满脸戒备。
“别担心,他只是中了昏睡蛊,等你回到宗门,他的蛊自然会被解开!”
“很好!”千羽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不愧是烟婳忠心耿耿的狗,等到了赤蛊宗可要万分小心,别随随便便就死了,你的命是我的!”
九幽面对她的恐吓淡然一笑,“圣女只要愿意回去,一切都好说!”
说罢,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食指中指并做一块往她的眉心轻轻一点,俯身在她耳边道:“睡一觉就回去了,我会替你照看好他的!”
千羽听罢嘴角微微一抖,满脸疑惑,但还没来得及多想,昏睡蛊入脑,她枕在九幽肩上,瞬间失去意识。
*
“宗主,护法将人带回来了,如今就在殿外候着。”
赤蛊宗百机殿,错金岱山香炉升起缕缕薄烟,香气逐渐氤氲开来。
身着一袭红色百花衣,青丝盘坠珊瑚钗,脖间环绕繁琐千湖莲银饰,慵懒斜倚在高座上的女人微微睁开了双眼。她肌肤如脂,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美艳得不似人间之人,丝毫看不出来已是过了不惑的年纪。
“把人带进来吧!”女人微微抬头,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下人听到命令,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强压内心的恐惧,谨慎起身,步伐急促离开大殿。
紧接着,身着南疆赤蛊宗服饰的九幽走了进来,他玄色交领外衣上环着一副样式简单的银项圈,腰间系着一条黑银相间的花带,花纹繁杂却又精致,将他浑身的凌冽气质衬托得越发明显。
“属下幸不辱命将圣女带回来了!”
九幽和相舆微微欠身往旁边退了几步,高座上的女人来了兴致,稍稍端正坐姿,好奇地打量起满身血污,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千羽。
“要这个孽障回来还真是不容易,竟折损了我两大护法!”
“启禀宗主,属下还带回来了一个人,名叫宋遂安,乃是圣女隐藏身份时认下的兄长,此人有大用,已命人关入暗牢之中!”
“护法干得不错!”
烟婳用她那涂满丹蔻的纤纤玉手轻轻一挥,手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金母虫之令没有任何蛊虫可以抗拒,千羽体内的昏睡蛊听命离体,原本还沉睡的人逐渐恢复意识。
恍惚中,她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宋父正在拿着一本书孜孜不倦地看着,宋母陪在他身侧,满脸笑意地缝制着她的外套,兄长宋遂安则像个夫子一样拿着毛笔轻敲她的脑袋,半是责怪半是宠溺道:“恬儿怎么又记错了,是‘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
千羽揉了揉脑袋,见兄长在学问上很是严格,心里一委屈就只想着搬救兵,“娘,兄长又打我脑袋!”
宋母向来偏心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朝着宋遂安斥道:“遂儿,有话好好说,莫要打妹妹脑袋,你要是打坏了,咱们恬儿变成了小傻子可就没人要了!”
千羽不服气地嘟了嘟嘴,“就是就是,娘都这样说了,你往后再也不能打我脑袋!”
宋遂安眉梢一扬,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要是嫁不出去,兄长就养你一辈子,怕什么?”
千羽反手给了他胳膊一巴掌,跑去跟宋母诉苦,倒在她怀里嘤嘤直撒娇。
梦醒了,宋母慈祥温柔的面颊逐渐淡化成雾,回过身,熟悉面孔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她拼了命想抓住他们,却只能看着手中的残影一点点的化去。
“十年了,你可还记得阿娘?”
高座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支撑着身体踉跄起身。
“宗主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把我抓回来,难道就是想跟我在这里叙旧?”千羽看向高座上的女人,凌厉气势自她身上喷涌而出,声音带着些沙哑,却十足的冷冽。
“哼......十年了,你果然还和以前一样令人生厌......不过我劝你莫要再想着与我作对,否则,这次受惩的可不止你一人!”
千羽攥紧拳头,努力压抑内心的不安,单刀直入道:“直说吧,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放了他!”
“要你回来,自有理由,你若事情办得好,我定会留他一命!”
说罢,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居高临下又言:“宗门近日收到消息,剑灵宗赵平川在南陵现身,我要你抓住他,拿到浮虚境线索!”
千羽虽离开赤蛊宗多年,不问江湖事,却依旧知道浮虚境。
浮虚境于千百年前便存在,深藏瘴林之中,二十年一现,其中藏有不少功法秘籍,凶险万分,无数江湖中人前仆后继,却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能活着出来。
每一个从浮虚境活着出来的人,都会带回关于下一次浮虚境的线索,而上一个二十年,唯一活着离开浮虚境的人正是剑灵宗赵平川。
他自从二十年前离开浮虚境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在下半年浮虚境将开之际再次现身,这其中一定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关于浮虚境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小事,千羽深知这个道理。
宗中明明还有无数的护法可用,但烟婳偏偏却费尽力气把她抓了回来,让她去寻找线索,看来她的目的远不止如此。
千羽杏眼微眯看向高座上的人,眼下虽无法违抗她的命令,更无法救下兄长,但阿爹阿娘的仇却不得不报。
她环视百机殿一圈,目光又落回高座上,“这事情涉及浮虚境,宗主自然比我更明白其中的凶险,光我一人又如何查得到,我得向你要两个人!”
烟婳听罢,面色有些不悦,一双桃花眼瞪了过来,冷声道:“说吧,你想要哪两个?”
千羽直视着烟婳凛冽双眸,抬起胳膊指向站在百机殿一侧的九幽和相舆。
“不过两个护法而已,宗主不会舍不得吧?”
烟婳瞥了一眼那二人,自然知晓千羽的深意,心中不免肉疼起来。
赤蛊宗的护法皆是从万虫窟中活着走出来的翘楚,窟底毒蛊遍地,无不是用秘术培养出的至毒之物,唯有扛得住巨大身心折磨之人,才能顺利接受蛊虫的传承,利用蛊虫强大自身。
就连千羽体内的血魔蛊也是从窟底得到的,她靠着血魔蛊杀人取血,一步一强大实力,这才成为赤蛊宗万人敬仰的圣女大人。
故而,赤蛊宗护法实力强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论功夫丝毫不逊色一些门派的宗师,可谓是怪物中的怪物。
烟婳深知,千羽要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帮助,而是......他们的命!
在赤蛊宗养了十年都养不熟的狼崽子,如今却为了旁人与她作对,故意叫她难堪,烟婳气得一拍座椅,双眼恶狠狠瞪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烟婳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败下阵来,毕竟无论再多的护法,谁都比不上接受了血魔蛊的她,唯有她才是真正的怪物。
“那二人是你的了,但你若是拿不到浮虚境的线索,我会杀了那宋遂安,将他扔进万虫窟!”
千羽盯着高台上的人,少倾,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她瞥了一眼九幽和相舆,冷漠淡然的眸子越发阴狠起来,仿若拒人千里,让人如坠寒冰。
“随你!”
说罢,她不屑于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开百机殿,徒留烟婳坐在高座上气得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