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目光微微一愣,她和袁立恒相处多月又怎么会认不出他来,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袁立恒死之前的确很不一样,他从来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更不会对着自己冷脸。
“我之前以为袁前辈是凶手,是他杀了人藏在床下伪装成自己被杀的假象,但是经过调查,死掉的人是袁前辈无疑......这只能说明,你接触到的绝不可能是他本人!”
苏栀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她在脑中拼命回忆过往的种种,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想过是袁立恒背信弃义,他想过自己又是被抛弃的那个,可她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原来他到死前也没放开手,是自己先放开的。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你把真相告诉我,不......把一切都告诉我!”
因为愤怒,她的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掉。
“干尸案的凶手我们目前还不知晓,只知道他极善易容,杀人后必定会将尸体藏于容易发现的地方,至今仍躲在暗处......我不懂这些情爱,但我却觉得苏栀姑娘你应该知道这些真相,袁前辈是好是坏不论,可一个平日里在宗门呼风唤雨的人肯觍下脸去拜托师弟支取钱财,想必这是极为不易的,至少他是真心想求娶你......”
苏栀听罢,身体软了下来,她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恳切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我只求你们帮我杀了他!我要给立恒报仇!”
千羽见她模样不自觉攥紧了手心,缓缓道:
“苏栀姑娘,你是唯一和凶手有过密切接触的证人,你可还记得袁前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凶手身上又有什么和袁前辈不一样的特征?”
苏栀努力支撑身体,平复自己满腔愤怒,悔恨交加道:
“凶手应是去世前一天变成立恒的,那个时候他就变了,他变得特别冷漠,对我也只有满脸嫌恶......我记得那是一个中午......”
午时,金雀楼内热闹非凡,不少山珍海味从后厨做好送到了楼上的各个房间,袁立恒坐在天字号谷雨房和面前的男人觥筹交错。
他头上带着夸张的琳琅珠冠,一身白衣用金线绣满了百鸟贺春吉祥图,露出吃饱餍足的满意笑意,看模样俨然是之前骚扰过千羽的陆寅时。
“袁兄,这南陵也就你懂我,我挖尸体怎么了?陆海衣这个死婆娘竟然还敢骂我,真当自己是玄阳宗宗主了!”
“哎,依我说,这个陆海衣就是欠收拾,改明儿我找人把她绑了,麻布袋一套拖到角落里打一顿,兄弟我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陆寅时听到这里,微微一愣,他喝了酒只想把心中的委屈吐个一干二净,但陆海衣毕竟是自己的胞姐,人也没有坏到让自己把她打一顿的程度,心里一软,匆忙道:
“不用,不用......我回家把她收拾一顿就行了,不劳袁兄费心!”
袁立恒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以后遇到事儿了找你兄弟我就行,我都能替你摆平了!”
陆寅时听罢点了点头,拱手道:
“行嘞,我吃饱了,晚些还要去瘴林巡视那帮懒驴子,就先告辞了!明日再约你喝酒!”
说罢他支着矮桌摇晃起身,一旁随从见此将他扶了起来。
袁立恒笑盈盈送走人,待到了门口朝他笑道:
“陆兄慢走,咱们可说好了,待你在瘴林查到线索一定别忘了兄弟我啊!”
陆寅时朝他招招手,笑道:“好说,好说!”
见那道富贵背影消失在金雀楼,袁立恒又摇摇晃晃回到了谷雨房,他随手抓住一个下人漫不经心问道:
“苏栀姑娘去哪儿了?”
下人端着盘子恭敬道:
“苏姐姐这时候应该在房里梳洗,我现在帮公子唤来?”
陆寅时轻轻一笑道:
“唤来吧!”
但话音刚落,他忍不住打了个饱嗝,闻到了自己满身的酒气,又匆忙拉住下人,尴尬笑道:
“不.......去替我叫热水,我要沐浴更衣,让苏栀姑娘多休息会儿!”
说罢,他脚步轻松走进房内,合上房门。
“啪啪啪......”
没过一会儿,屋子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懒散地从矮桌旁爬起来,想也没多想就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正是他刚刚拉住的年轻下人,心想应该是热水送到了,于是没有多问,转身又向矮桌走去。
紧接着,他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袁立恒毅然转身,却被下人从身后一手捂住了口鼻,叫他说不出话来,他还没来得及挣扎,感到胸口又覆上了另一只手,心口紧接着开始传出阵阵刺痛。
袁立恒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血脉都翻腾了起来,削骨扒皮一样疼,但却是想说话都说不出口,想挣扎也没力气,只听到那人在自己耳边喃喃自语道:
“袁立恒,你死得可一点都不冤!”
说罢,他松了手将人慢慢放在地上。
袁立恒此刻只觉得浑身都疼,意识模糊,虚弱异常,甚至呜咽良久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朝着自己胸口刺了下来,然而自己却只能像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无动于衷。
杀手见他这番模样,似乎颇为满意,他来了兴致将佩剑擦拭干净,随后居高临下道:
“我用这具皮囊太久了,久到我都觉得恶心......你还没见过我真正的样子吧,反正你都要死了,让你看看也无妨!”
他话音一落,一张极其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袁立恒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但眼前人却轻轻一笑道:
“哦,不是这张脸......我都快忘记我自己的脸长什么样子了,容我想想......”
说罢他蹲到了袁立恒身边,一只手又放到了他的胸口上。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若能开口说话,袁立恒只想恳求眼前的人可以一刀了结自己,这种非人的疼痛连灵魂都忍不住颤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慢慢地,他视线越来越模糊,在最终快合上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想不起来这张脸在哪里出现过,但他肯定,自己一定见过......
苏栀收拾好自己回到房间时看见袁立恒正背对着她穿衣服,她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小心翼翼走过去环住他的腰,把脸自然地贴到了他背上。
“立恒,今天多呆会儿再走行吗?我不想晚上接待别人!”
眼前的男人好像极不习惯被这样环着,身体很是僵硬,甚至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将她手粗鲁扯开。
“晚上我另有它事,来不了!”
苏栀被他的反应惊到,却以为他是听到自己要接客不开心了,立马接过他的腰带想要帮他系好,柔声撒娇道:
“你可好狠的心啊,都说好要娶我了,还愿意让我去伺候别人吗?”
袁立恒听罢直接夺回了自己的腰带,冷声道:
“我娶不了你,这件事你也莫要再想了!”
苏栀瞬间惊慌失措起来,她绕到袁立恒面前抓住他的衣袖,恳切道:
“为何?你可是哪里遇到麻烦了,你说与我,我们一起解决!”
“没什么,我在千金阁把钱都输光了,眼下是凑不到钱了......幸好这谷雨房的租期未到,还能多住两天!”
“没钱没关系,只要咱们心还在一起,一定有办法把钱凑齐的......”
袁立恒看向她的执着眼眸,丝毫没有回应她的意思,冷声道:
“我眼下还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咱们出去再说......”
待走到门口,他将谷雨房门一锁,瞥了一眼苏栀,冷冷道:
“这间房待我走后,不许有下人进来洒扫,你也莫要进来了!听话!”
苏栀对他的态度很是不解,他刚刚刻意岔开了话题,似乎一点都不想就着婚嫁之事聊下去,并且自从她进到谷雨房开始他就冷着一张脸,态度也极为强硬,可现在怎得又像是在哄着自己?
她暗暗安慰自己,袁立恒最近一定有自己的难处,此事应当还没到同自己说明的地步。
这么想着,她乖顺地点了点头,目送袁立恒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
“明明早上见他时还好好的,但自从跟陆寅时陆公子用了一顿餐后便性情大改,我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却只当他遇到了什么事儿,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
苏栀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泪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抽噎道:
“凶手跟立恒真的很像很像,无论是身形还是面容、声音,就连穿着的衣服也和往常一样,他没有什么特别习惯,手上的茧子和立恒也一样......”
“对,气味,他的气味不一样,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他身上的气味与立恒的不一样!”
千羽紧蹙眉头,刚想要安慰她,却见苏栀很快整理好情绪,接着道:
“你们真的能找到凶手?他易容成的人连我都分辨不出,你们当真能找到他?”
千羽点点头,宽慰她道:
“我会找到他,不只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更是因为他身上有我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苏栀听罢牢牢抓住了她的手,瞪大泪眼,满脸恳切道:
“若找到那贼人,求姑娘一定要告知于我!”
千羽轻拍她的手,点点头道:“好”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用帕子包好的耳坠轻轻放入苏栀手中,安慰道:
“人死不能复生,这总归是个念想!”
苏栀颤颤巍巍地接过耳坠,在看到坠子上飞燕展翅的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袁立恒活着时那副意气风发模样,越是这么想,心越是疼痛得难以自已。
千羽叹了一口气,扯了扯九幽的袖子,将他带出门外。
九幽(端手手看戏):哎,可怜有情人难成眷属!
千羽:案子查了吗?尸体验了吗?现场跑了吗?
九幽:别念了,别念了!饶了我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