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终于转醒过来时,却觉得头疼欲裂,胸口处仍有极重的钝痛感,而睁眼时更是漆黑一片,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勉力支撑着想叫自己坐起来,却稍一动弹,就疼得要命,索性便又仰面躺了回去。他躺了一会儿,只觉得憋闷无聊,便从口中发出声响,起先并没有力气,可逐渐的,便可呼喊了。
“喂!喂!这里是哪儿!有人么!”可那声音喊了出去,却没有半点回声,无人应答。
熊四喊了许久,又因为胸口疼痛,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疼了起来,尤其是脑袋,更是头疼欲裂,不知不觉之间,竟又晕了过去。
待到他再次醒来之时,胸口仍旧剧痛难耐,却已好了许多,只是周遭还是漆黑一片,他眯眼四望,但始终不见任何微光,熊四心道:“我这是在哪儿?我不会是死了吧?是谁将我埋了起来么?”可他又捏捏自己的手脚皮肉,还是温热,又伸手去触摸四探,发现所处之地并不似棺材那样狭小,又加之逐渐回忆起来先前的事,心想:“我晕倒过去之前,正打算杀了那狗和鸟,好好吃上一顿,可突然胸口一疼,就叫人打倒在地上,记忆之中,也只记得是两个又高又凶的汉子。”
他想到这里,忽的回忆起那其中一个拿着铁杖,被称作“五郎”的汉子是什么模样,那人的眼睛连个眼珠子都没有,肌肤也是惨白一片,活脱脱像是个索命恶鬼。又加上那熊四现在孤零零一个人,自然惊惧交加,不由大声呼喊道:“救命!救命!”
可黑暗之中只能听到自己因为恐惧和嚎叫而嘶哑的嗓音,熊四也顾不得胸口疼痛,急忙跃了起来,想要摸索这出口到底在哪里,那室内黑暗,没有半点光亮,熊四小心翼翼挪动着,只是还未走几步,却忽的听到丁零当啷的声响自脚下传来。
他急忙伸手去摸,这才发现自己足胫之上竟叫人用铁链连着铁圈锁住了。
那熊四吃了一惊,急忙蹲下身去扯动那铁链,可那铁链虽然摸索起来极细,但却极为坚固,熊四又不会武,如何能够扯动?反倒是丁零当啷发出响声来更叫这室内漆黑可怕。
那熊四见扯动铁链不断,便打算继续前行,孰料又走不过几步,只觉得足上叫人一扯,便即摔落在地。
原来那铁链是被固定在地面之上的,限制了所缚之人的行走范围,熊四猛地摔了一跤,心中恼怒惊惶和恐惧不安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只是破口大骂:“哪个天杀的!放老子出去!”
他狠狠骂了几句,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一边扯动铁链,一边辱骂,可始终不得摆脱,心中竟生出绝望之情,渐渐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正当这时,却忽的听见一个声响,竟在黑暗之中忽然响起,声音沙哑飘忽,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好似惊雷炸响,惊得熊四身子一颤,便急忙狼狈爬行想要逃离,可他慌乱之间忘记自己已经被铁链牢牢锁在地上,又能逃得到哪里去呢?
却听那声音道:“小子,你是因为什么缘故到这里来的?”
熊四只是哭嚎喊叫,不断在地上爬行:“鬼啊!鬼啊!”
一片黑暗之中,只听那声音冷笑一声道:“小子!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因为什么缘故过来的!”
那熊四听此人声音在黑暗之中悠远飘忽,不知为何落到耳中,竟带着些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和威严,熊四连忙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那声音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能进来这里的无一不是混账、畜生、人渣、败类,不是淫人妻女便是烧杀抢掠,你能进来,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罢,你做过什么坏事?”
熊四却叫这声音一吓,身子抖若筛糠,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上下都叫冷汗浸透了,他感觉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团团包围住,叫他几乎没有能逃开的方向。
熊四惊慌大叫道:“这、这里是哪儿!”
那声音雌雄莫辨,飘忽不定:“哪儿?你竟还不知道吗?”
熊四颤声道:“我、我是死了吗?”
那声音笑了一声,竟又忽然变得娇柔婉媚,但语调更是阴森森:“你都来了这里,怎么还问这种话?”
说话间,竟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抚上了熊四的脸颊,那手半点温度都无,好似寒冬腊月里从水中拿出来的一样,熊四叫那手一把擒住颈子,想要奋力掰开,可不知怎么的,竟使不上半分力气,那呼吸越发急促,逐渐地昏了过去。
黑暗之中朦朦胧胧,熊四又在一片眩晕之中转醒过来,他甫一睁眼,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忽的想起方才那只冰冷冷的手,急忙起身要逃,但绝望地发现自己这次竟是被绑缚在一张椅上,双手双脚都和椅子绑得死死的,半点都动弹不得。
他坐在那里,因为恐惧大声叫喊,浑身的汗不住流出,头脑昏沉,但在隐约间,却忽的听到咔一声响,有一个极为威严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怒喝道:“何人在堂中喧哗!”
接着就是惊堂响木一拍,跟着亮光耀眼,左右两旁竟忽的各亮起一盏灯来,而那熊四还来不及反应,那灯便好似有所感应一般,跳动着向前亮起,变作两排,直到最后停止,熊四眯眼去瞧,这才瞧见自己正前方不远处,竟有一张桌案陈设,桌后坐了一个人,凶神鬼面,肌肤惨白,胡须垂至胸前,胡子满脸,若是细看却是瞧不清这人的脸,而灯光阴暗摇晃,更透现出一种诡异的红来。
“堂下何人!”
那人又一拍响木,却见得从那人左右又行出两个人来,一个手中持钩,一个掌中握锁,俱是面目狰狞,凶狠无匹。
那熊四只瞧了一眼这两个人,便又急忙转头看向正中那人,而那人头顶上的灯光一晃,也叫熊四在那一瞬间瞧清楚了那人的眼睛。
竟是和自己先前见到的那个叫“五郎”的人一样。
——眼眶中只有白惨惨一片眼白。
熊四大大吃了一惊道:“你是谁!你是谁!”
桌后那人道:“我是谁?你还看不出来吗?有人一纸诉状将你告到我这里来了!你现在已被我锁来审了!”说完,那惊堂木一拍,便又问道,“堂下之人是熊四吗!”
熊四却兀自不理会,先是自己嘟囔,接着忽然大声吵嚷:“谁人告我!”
白瞳人道:“告你的是个女人,告你盗窃成瘾,好赌成性,恃强凌弱,卖妻鬻子,可有此事?”
熊四叫嚷道:“不!我没有!”话应刚落,却见那眼前眩晕起来,只遥遥望见那白瞳人伸出手,明明隔的很远,可那手竟会自如伸长缩短,竟狠狠打了熊四面颊两个巴掌。
白瞳人道:“还在撒谎!到了我这里,你又有什么事情可以欺瞒我去!还不从实交来!”
熊四吃了一惊,见过这人的神通,身上冷汗如注,恍惚之间,他竟又看不见周遭陈列摆设,只有耳边不住盘旋着“从实交来”这四个字。
那声音越来越大,时而雌雄莫辨,时而威严赫赫,时而如雷霆震动,叫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震动起来,熊四只觉得胸口闷痛阵阵,脑袋痛得犹如裂开了一般,神智不辨,尖声喊叫道:“我说!我说!”
白瞳人大喝一声,犹如惊雷:“你一生落拓颠沛,是困苦潦倒的命,可你生前发了一笔横财,这又是怎么来的!是窃人钱财,亦或是杀人劫道?”
熊四努力支撑着自己想要坐正,但不知为何身上没有半点力气,一旦他抵抗想要说谎,头就疼得厉害,可一旦老实说出,身子反倒放松舒服不少,于是他不敢隐瞒,连忙交代道:“不不!我没有偷也没有抢!那钱是我赌赢了别人!别人给我的!”
白瞳人喝骂道:“那女人呢?那女人也是你赌赢的?和你那一袋子珍珠跟一袋子宝石一样,都是赌赢来的?”
熊四一听那白瞳人竟能清楚知道那笔钱财是以珍珠与宝石的形式交付,对这人的畏惧便更深,也更对自己现在所处乃是在阴司审判的公堂之上深信不疑。
但听熊四忙不迭答道:“是!都是赌赢得来的!”
白瞳人又问:“是谁同你赌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赌,都要一一说来,不许有丝毫隐瞒作假!”
熊四冷汗扑簌簌往下流:“是!是!小人是在木亚的赌坊赌的,那时候小人欠了赌坊坊主木亚一大笔债款,他要割了我鼻子和耳朵来抵债,我那时吓得要死,跪在地上不住求饶,正在那时,忽然有个声音说:‘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小人那时候见到刀子、桌子和架子上都是血淋淋一片,吓得半死,那个人突然这样问了,我便也急忙应了:‘什么都愿意做!’”
白瞳人的声音威严赫赫:“然后呢?”
熊四道:“那个声音就说:‘好,那你来和我玩上几局,赌几把,若是你赢了,我不单单叫木亚饶了你性命,还……’我急忙问:“‘还什么?’那个声音道:‘我还送你一大笔钱,怎么样?’小人那时候手脚眼鼻等都压在这一句话上,况且赌瘾上来,又怎么能有不赌上一把的道理?况且……万一呢?”
那白瞳人冷笑一声道:“到底是好赌成性,心中总想着‘万一’二字。好了,你且继续说来。”
熊四道:“那声音一出,木亚对着声音的来处都是恭恭敬敬,我悄悄抬起头瞧了一眼,原来那木亚身后的屏风后头还坐了一个人,木亚这样凶神恶煞的人,见到那声音的主人都是毕恭毕敬。那木亚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抓住我,附耳对我说道:‘仔细伺候好公子,稍有疏忽,我就扒了你的皮!’我叫他一骂,大着胆子往后走了过去,却见得那屏风后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白瞳人道:“一男一女?”
熊四不敢怠慢,连忙回道:“是,是,一男一女,男的便是那个叫做公子的人,女的叫他搂抱住,脸上蒙着面纱,身材看着真好,朦胧里就觉得她长得也是不差。但是那被叫做公子的人却更是漂亮,年级大概二十来岁上下,模样俊秀,身形高壮,就是那双眼睛蓝幽幽又阴恻恻的,瞧着人叫人胆寒,我只瞧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他,急忙将头低下,见桌子上放了许多赌具,便急忙问:‘爷想玩什么?’”
那白瞳人哦了一下,声音都有些飘忽:“眼睛蓝幽幽的?”只是这声音太过飘忽,叫熊四听不真切,正打算询问,却听那白瞳人道:“你且继续说来。”
熊四道:“那公子那双宽又白的手在桌子上挑了半天,他的拇指上戴了一枚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那颗宝石又昂贵又漂亮,没有半点瑕疵,我盯着那块宝石看,觉得他的手白,戴着很是好看。那公子到最后伸出手来把牌九筹码等都拨到一旁,拿起一个骰盅和骰子道:‘咱们玩些简单的,比大小如何?玩的也无需太多,先玩十局如何?’我心想骰子这东西我最是擅长不过,自是应了。却没想到那公子带我摇动骰子时才慢悠悠说了一句:‘人有十指,你若是输了我,我要的不多,输一次便断一根,如何?’我又大着胆子问道:‘若是平局呢?’那公子道:‘若是平局,便算你赢。’”
白瞳人道:“那你这两根断了的脚趾又是怎么回事?”
熊四听白瞳人提起那两根脚趾,打了个激灵道:“我起先以为那只不过是个出来闲玩的富家公子,对这赌博游戏并不精通,因为玩到第十把,不是平局就是我胜,而往常在赌桌上,若是有人连输十把,哪里还能气定神闲?而若是有人连胜十把,又如何不会开心欢喜呢?那公子连输十把,却也能丝毫没有慌乱与不快说:‘你既赢了,那就答应你,送你一大笔钱。’说完他将手一拍,木亚便双手捧着一袋子珍珠上来,奉到我的跟前。”
熊四道:“我伸手将袋子接到手上,那公子笑道:‘好啦,你走吧,你的十根手指头保住了!’我那时候也是血冲了脑子,瞧着那公子手上的那枚戒指,那公子发觉了,见我直勾勾盯着,却也不生气,反对我笑道:‘你还不肯走么?是还想同我再赌么?’我呆愣愣看着那枚宝石,听公子说:‘这戒指上的宝石可不能和你赌,但我还有旁的可以同你玩上一把。’说完他将手一拍,那木亚便又从外头取了一个袋子过来放在桌上,将那袋子摊开来,却见里头颜色五彩,都是绝美的宝石。那公子道:‘你若是真想玩,我便拿这袋子宝石同你赌上一赌,只是你还有什么筹码来同我赌?’”
熊四道:“我那时候发了疯,见到那钱财只觉得心中火热,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到若是日后没有了手,可不能再赌,这是绝不能行的。”白瞳人骂了一句:“死不悔改。”熊四叫白瞳人骂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是!死不悔改!我这一辈子只怕都戒不了赌了!”
接着熊四继续道:“于是我就同那公子道:‘熊四的手不能没了,眼睛和耳朵也不能没了,但是熊四还有两只脚,十个趾头。’那公子听了就笑:‘这一袋宝石,还值不了十个趾头,五个趾头才差不多,咱们这回就玩五把。’于是我们又赌,依旧是比大小,也是赌神保佑,赌运上了身,我与那公子连玩五把,依旧是把把都赢,于是又将那袋宝石也收进口袋了。”
白瞳人讥笑道:“想来你们不是只赌了十五把,若是一把丢一个趾头,我想你一定是输了两局,不然你怎么会失了两根脚趾?”
熊四道:“是,大人说的不错。等到这十五把比完,我的赌瘾已经是再也克制不住了,也许是前头连赢了十五把给了我自信,最后也从心里生出邪火来,先前只是小心盯着那公子身边的女人看,后头胆子大了起来,就半点没有遮掩了。”
白瞳人道:“那女人被盯着,公子不生气吗?”
熊四道:“不,那公子神情很是微妙,他问了我道:‘你喜欢这个女人?’我就老实告诉他:‘我这么多年来因为赌博,身上没有半分钱,至今没有正经讨到过一个老婆。’那个公子盯着我半天,突然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实在瘆人,眼睛也阴恻恻的,我叫他一看,大腿都打战了,急忙跪倒在地上说:‘我是说瞎话,您不要怪罪我。’那个公子却叫木亚一把将我捉回椅子上,说:‘食色性也,你既喜欢,不如我们赌上一把,还是五根趾头,五局三胜,若是你赢了,我就把这女人送给你。’”
白瞳人声音又冰又冷,比之十二月呼啸的寒风更叫人发抖:“无耻!荒唐!那个女子不是人么!怎么就被你们两个人当做是个物件博弈摆弄!”说话间白瞳人又伸出手来在熊四面上连掴两个巴掌,那力道又沉又重,直打到熊四头昏,可是在他眼中,却是见到那白瞳人又显神通,那手臂忽的伸长又缩短,心中更是畏惧,不敢有任何反抗。
只听熊四道:“大人打得好,骂得对,小人真的该死!小人……小人不是人!”
白瞳人听他讨饶,冷哼一声道:“后来怎么样了?”
熊四忙声应道:“起先还是同前面十五把一样,小人又连胜两场,可到了第三把,那公子却比我硬是大了一点,我尚未来得及反应,那木亚的人便将我抓住,脱了我的靴子,一刀狠狠扎了下去,切断了我的小趾。”
“我当时才知道,原来这五局三胜里,若是我输了一局,便要断掉一根脚趾,若是我输完了,便会要了我的性命,我当时吓得半死,可上了赌桌,不分个胜负又怎么能下桌败走?况且还有两局,只要其中我再赢一局,便能保住性命,带走这个女人和两大包珠宝。”
“大人有所不知,有的时候,赌博这一事,本事和手气都是次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就是看谁先心里忍受不住,败下阵来,若是心里有一口气在,便真的会有绝地翻盘求生的可能,我是赌桌上的老手,晓得越是这样心中越不能慌,可是谁知道第四局……”
那白瞳人冷不丁出声道:“第四局,你又输了。”
熊四点了点头,那眼睛迷瞪起来,像是在回忆那时的事:“那时候骰盅打开,我仍旧是输他一点,那木亚的人一把捂住我的嘴,便又往下一刀,我于是又失掉了我那第二根趾头。我那时候疼得要死,话都说不出来,那公子怕我失血死了,叫木亚喊人将我的伤处裹了,同我说道:‘你胜了两局,我也胜了两局,胜负与否就看这最后一把,若你赢了,这女人和两袋子珠宝你自可带走不说,我还饶了你一条性命如何?’”
“此时一到关键时候,已经是上了下不来的船,没有退缩的道理,我想着我这烂命一条,成与不成就在这一把,生与不生就在此时,便也摇动骰盅。那公子也一并摇动起来,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搁在那桌上。”
“那公子仰靠在椅子上,依旧是面上带着微笑,只是他这回并不自己动手开,反倒对旁边的女人道:‘你来。’那女人面色惨白,抖着手将那骰盅揭开,却是五个骰子都是六点,我一瞧着数,只觉得心跳不止,连呼吸都缓不过来,我晓得死也好,活也罢,便在这小小的骰盅之间,况且若是要死,早晚都是要死,便眼睛也是不眨,将那骰盅揭开。”
熊四的眼睛已经不知道在看向哪里,面上满是兴奋的红光,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露出痴狂的笑容,眼珠子突出眼眶,感觉随时都可能从眼眶里落出来。
“赌神保佑!那五个骰子方方正正都是六点朝上。”
那白瞳人沉默一会儿,冷声道:“平局,是你胜了。”
那熊四言语之间似乎还带着当时的欣喜与欢悦,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是啊!我胜了!我胜了!”
说完他竟手脚抽搐抖动起来,面上挂着一种奇特诡异的微笑,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上翻动,口中含糊喊道:“我胜了!我胜了!”
一片黑暗之中,所有清明的意识已经逐渐在离着这人远去了,他陷入一种谵妄痴狂的状态里,脸上露出那一抹傻笑。
——熊四疯了。
周五好!!!!!
依旧是存稿箱!!!!!
很努力写了
希望下一章能写到我想写的内容。(翻大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厩中皆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