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者与女巫 第6章 身世大白

（注：艾莫瑞斯：梅林在巫师界的名字 莫高斯：莫嘉娜同母异父的姐姐，曾经为了扶持莫嘉娜登上王位而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我的妹妹——她现在还跟艾莫瑞斯住在一起吗？”若隐若现的烛火后，莫高斯淡淡地发问，立在阴影中的黑衣者却体会到了巨大的压迫感。“你先离开吧。”听闻此言黑衣者松了口气，迅速离开了莫高斯看起来颇为昏暗的房间。“如果莫嘉娜迟迟不能恢复记忆，我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莫高斯忿忿地捏着手里的杯子，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还要到几时才能和莫嘉娜相认——在这次异象导致的时间回溯中，不仅梅林获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他的敌人——莫高斯也宿命般地重生了。莫高斯早在莫嘉娜彻底离开卡梅洛特之前就已经死亡，但她的死亡是为了莫嘉娜能登上皇位而作出的带有诅咒意味的献祭。当莫嘉娜重生的时候，她的生命也随之复苏。不同之处在于，对于梅林而言，他完完全全地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他始终是作为生者活在不同的时间里；而莫高斯在为莫嘉娜献祭了自己的生命之后，对后来发生的事情全然未知。当时间回溯让她从死亡中走出来，发现自己仍然活着的时候，找到莫嘉娜，继续完成她们的大业，是她脑中唯一的念头。

莫高斯蛰伏许久，百般探寻，竟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和亚瑟的男仆住在一起，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莫高斯气恼不已，盘算着要直接让那个多余的男仆消失。然而，“他居然是艾莫瑞斯！”莫高斯心下惨然，“只因为是国王的心腹，所以即便能够使用魔法也不会遭到灭顶之灾。而我和妹妹呢？乌瑟无所不用其极地压迫身负魔法的人，让我们的内心充满仇恨，现在新国王又指望曾被迫害的人们包容一切。还有比这更天真的吗？不，这不是天真，这是恶毒！国王们不曾感受过我们的悲痛，只想让我们无条件地任由他们的心情活着，他们憎恨魔法我们便要苟且偷生，他们包容魔法我们便要表明自己和平的立场。呵，亚瑟，我要让你知道，天下没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今天阳光很好，要和我一起出去吹吹风吗？”话说出口，梅林顿觉自己过于直白了，慌忙改口。“呃，我的意思是，小奥需要接触一些新鲜空气，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小奥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劲，你去吧，顺便搬些木材回来，我留在这里陪陪小奥。”莫嘉娜担心地抚着小奥的小脑袋，一向精力旺盛的小奥今天忽然枯萎了似的，一直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之前活蹦乱跳的劲了。“那我很快回来。”梅林看到小奥颓颓的样子也无心散步了，想着搬些必要的木材就赶紧回来，免得小奥真的病了，莫嘉娜一人应付不来。“今天天气这么好，但为什么空气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呢？”走出小屋的梅林暗自想着，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屋，莫嘉娜和小奥在床边温馨地依偎在一起。“唉，我最近的精神真是太紧张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走向林子深处。就在梅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间时，小屋的门被打开了——“我回来了！今天的木柴有点多，因为我怕小奥晚上会冷，所以打算这几天晚上都烤烤火......”还没进门，梅林就嚷嚷开了，但想象中的回应却迟迟未至。梅林小屋的门像他离开时一样只有一丝小缝，不同于离开时莫嘉娜和小奥依偎在一起的温馨，此时的门内是一片阴冷。梅林扔下木柴冲进屋内，屋子里凌乱的痕迹说明了一切，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莫嘉娜被人带走了！“是谁，是谁？！”梅林一时间有些崩溃，呆呆站在门边喃喃自语。“嗷呜~嗷呜~”微弱的叫声把他拉回了现实，“小奥？你在哪里？”“嗷呜...”梅林小心翼翼地把躲在柴火堆里的小奥抱出来，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正准备安置好小奥后就出去寻找莫嘉娜，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门口。“莫嘉娜？！”

来不及细究莫嘉娜脸上的神色，梅林已经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了她，还好，虽然消失了一阵子，但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有头发稍微凌乱了一点，这让梅林放下心来。然而想象中的回抱迟迟未至，梅林松开自己的胳膊，这才发现莫嘉娜的脸上挂着难以难以名状的迷惘，这份迷惘让梅林感到她能够走回来已经消耗了所有力气。梅林心下一惊，探寻地看着莫嘉娜的眼睛，莫嘉娜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过了许久，终于开口，然而这一开口更是让梅林如堕冰窖——“我的名字叫莫嘉娜·潘达根，此刻统治着王国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亚瑟。是这样吗，艾莫瑞斯？”

看着莫嘉娜苍白的面庞，梅林忽然觉得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他小心翼翼盯着莫嘉娜，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而且我还是一个女巫？”“是的。”“我才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但是因为父亲不敢承认我的身份，以致于我遭到了亲弟弟的放逐？”“是......不是，亚瑟从未想过要放逐你，而是......当时的你对王位过于执着，选择了与他成为仇人。”“当时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吗？”莫嘉娜的嘴边忽地出现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她抱起小奥坐了下来，满不在乎地看着梅林。“当时的你为了争夺王位已经走火入魔，你......”话到嘴边梅林却不愿意再说下去。当时的莫嘉娜是怎样的？暴虐、冷血、狠毒？然而在那之前，她也是善良、热情、高贵的，既然走到那一步也不能完全怪她，那么现在也就不必再对着失去记忆的她再多加指责了，面对眼下的局面才是最要紧的。想到这里，梅林轻松地笑了起来，蹲下身正对着莫嘉娜的双眸，认真地抛出了问题：“莫嘉娜，今天带走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梅林的问题，莫嘉娜终于露出了笑意：“原来我真的是公主，还是一个拥有魔力的公主，不赖嘛。但是我刚刚真的很害怕，梅林。我害怕在我已经很信任你的时候又要被你当成敌人，我......”莫嘉娜欲言又止，不过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带走我的人，是我的姐姐。虽然我很怀疑她是不是我的姐姐，但既然我是一个女巫这种事都是真的，那我现在也相信她是我姐姐了。她自然会嘱咐我不要把这一切告诉你，但是梅林，既然我最后的选择是站在你这一边，那么我对她也就不再有保密的义务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我、姐姐、亚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我十分需要你的帮助，艾莫瑞斯。”烛火的影子照在莫嘉娜的眼睛里，她的眸子像一团火苗般燃烧起来，梅林的心也随之激荡起来，他站起身，又再次单膝跪地，像一个骑士那样给出了他的承诺：“为您效劳。”

“那么，现在和我详细地说说，在莫嘉娜这个名字背后的我，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吧。”梅林便从在卡梅洛特城堡中第一次见到莫嘉娜开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那些在宫廷里参加舞会的时刻，在卡梅洛特陷入困境时莫嘉娜心系百姓的时刻，在野外郊游的时刻，在梅林家乡一起驱逐敌人的时刻——那些所有美好的时刻，梅林都讲述得及其详细。而那些莫嘉娜被亚瑟轻视、被乌瑟惩罚、被拒绝承认身份、发现自己是女巫却无比孤独最终发誓要争夺王位并且不再珍视百姓的那些至暗时刻，梅林选择了一带而过。

当他差不多说完的时候，一缕新的阳光已然照在了小木屋的房顶。小奥早已呼呼大睡，莫嘉娜也是困意重重，梅林倒是因为回忆了一整晚的往昔，此刻精神抖擞。“我听明白了，我超棒的！不过现在我真的要睡觉了。”听了一晚上个人事迹的莫嘉娜打了个哈欠，飘到床边倒头就睡，不到一分钟就进入了梦乡。看着她宁静的面容，梅林的耳朵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还是不敢告诉她，在卡梅洛特差点陷入死寂的时候，你曾打算牺牲她的生命来保全卡梅洛特。承认吧，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彻底失去了她的信任，也彻底把她推向了邪恶的一边。你该向她坦承。”“不，不行！”梅林努力晃了晃脑子，想把这个指责自己不够坦承的声音赶出去，然而他只能承认，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接受失去莫嘉娜的结果了，所以这个口是无论如何不能开的。“但是我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莫高斯已经找到了她，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是危险的。罢了，就算只多一秒也好。”下定决心的梅林靠在窗边，也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