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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黎诀 第18章 宴请

作者:残夜玖思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4-02-11 19:05:54 来源:文学城

出江陵府,向西南行进三百余里,可见奇峰跌宕,林木葱荣。巍峨群山下,还有一宽阔大河,似锦绣玉带,接天映地。这么个山水画卷之处,自是商埠云聚之所。除了来往商客,此地还驻扎了另一伙儿人,便是深居连山的,周家寨。

周家寨在此处安营已久,一直做着山货营生。但安稳日子过得长了,周寨主寻思着自己坐拥宝山,手下一帮忠心不二的兄弟,平日里就这么打打山鸡野兔,挖挖珍菌奇草,有那么些憋屈。正巧着,前不久有两支商队在山脚下鹬蚌相争,他脑筋一动,将剩下的病残们收拾了,缴获不少宝物。周寨主见这是个一本万利的生财之道,于是大手一挥,风竿一立,就这么占山为王,当起土匪来。

土霸王做着虽然舒服,可需要里外打点的杂事也多。他经高人指点,将荆湖两路大小官员多少都打点过一遍,以保诸事无忧。但离寨最近的重镇江陵府,却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前些日子他们扫荡村落,又撞上了死对头镇南军。其指挥使孙烈,大有一副不将周寨主身首异处不罢休的架势。搞得他们败兴而归。但眼下这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寨子里来了贵客。

“来来来!叶兄弟!满上满上!”

寨主周铁心,年过不惑,圆脸长身,一双铁拳,孔武有力。大堂中设一张圆桌,桌上十几支粗陶盘子,盘大如盆,盛满酒肉佳肴。他坐在圆桌正位,为右侧的客人斟满烈酒。

这客人年幼他许多,而立过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正是绣叶庄的庄主叶归思。他着一圆领侧襟锦袍,色如墨空,暗绣十字元宝纹。腰系白玉带,扣银丝护手,足蹬高靴。最打眼的还是手边一对绣叶弯刀,形如偃月,虽收于刀鞘,依旧寒气逼人。

按理说,赴宴不宜佩带兵器。但周寨主说了,以叶归思的造诣,随便拿双银箸都能收拾了他们。双刀还是带在身边的好,免得手下人不利索,伤了宝刀就不合适了。

“哎呀呀,”周寨主捋了把胡子,开怀一笑道:“我这周家寨有了叶兄弟加盟,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不过叶兄弟你也是,来都来了,怎么不让他们去通知我一声!”

叶归思也不含糊,一仰脖就把一碗烈酒干了,嘴角一扬,道:“我问过了。弟兄们说大哥随二寨主出山验货,不日便归。我寻思着是要紧事,就没让他们叨扰。再说了,咱这连山山清水秀,寨中小住几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好酒量!”周寨主抚掌笑道,“就凭你这句大哥,咱们再干一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寨主面颊绯红,说起话来舌头有些打结。叶归思觉得不能再喝了,不然周寨主醉倒,他这一肚子黄汤就白灌了。

“大哥,二寨主与您同去验货,怎么不见他回来?小弟初来周家寨,觉得大当家二当家都应当见上一见。”

“嗨,别提了。”周铁心撕下一块熏鸭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最近官家管得严,道上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我与二弟合计着寨子里不能群龙无首,所以我就先行一步。二弟还得多逗留几日。不过我们这次有些意外的收获。”言罢他摆摆手,让小喽啰将东西送上来。

叶归思心下暗喜,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装作略有好奇的样子向旁看去。只见两个喽啰抬来一个大筐,筐上覆着稻草。周寨主长臂一挥,示意他上前查看。叶归思也就没客道,起身离席,走到俩喽啰面前。他用余光瞥了周寨主一眼,那人恰在此时抄起酒碗咚咚灌酒。

叶归思怕动作慢了反而引人生疑,便淡淡一笑,一把掀开稻草。

“怎么样?”周寨主抹去胡须上的残酒,眼皮一挑,目光中存有一丝探究之意。

叶归思反手把稻草盖回去,心说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确实是好东西,”他换上一副雀跃面容,“这么一大箱,稍做挑拣,出手之后够兄弟们几个月吃穿不愁呐!大哥果然是有福之人!”

周铁心哈哈一笑,刚准备请叶归思归席,便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守门的兄弟小跑着进到大堂,高声道:“报大当家!二当家的回来了!”

江陵府衙位于城池正中,坐南观北,气势庄重,威严肃穆。正门高悬朱红大匾,上书“江陵府衙”,字迹苍劲。两侧石狮威武,守卫着律法森严。院内青石铺路,穿仪门,过六房,便是知府大人办案的公堂,高大宏伟,两进门柱悬挂楹联: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室内三尺法烈日严霜。一十八字道尽清正严明。

府衙前衙后邸,二堂之后便是知府大人及家眷起居之所。正逢白日西斜,落日余晖浸染院中竹木,诗意朦胧。江陵傍水,季候宜人,初夏时节,花草繁盛。石榴红似火,茉莉香满庭。庭院一隅,一池碧水,漂浮着几朵睡莲,悠然自得。远处曲廊里,隐约传来谈笑之声。

“诶呀,岁月不饶人……老夫上次见到修远,他还在刑部做侍郎,被那些案卷公文扰得不胜烦忧。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孩子都长成了翩翩君子。真是一寸光阴不可轻呐……”

司徒渊捋了下花白的胡子,端起茶壶给蒋文懿将茶杯斟满。

文懿赶忙端起茶杯,神色紧张地说道:“知府大人使不得。这是折煞晚辈了。”

“诶,莫要见外。”老知府摆摆手,“说是宴请蒋公子,可怜老夫年纪大了,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也望公子回京之后,替老夫给令尊带个好。”

蒋文懿恭敬一揖,将茶水喝下,连道两句当然当然。

离开镇南营之后,他们先把叶豆豆送回了静安祠。颜惜错当然大发雷霆,将孩子劈头盖脸臭骂一段,然后又将儿子抱在怀里悉心安抚。为了救豆豆,三人都受了伤。文懿有护心甲的保护,恢复得最快。他们商量一番,觉得江陵府衙还是得去,既然得去不如借老知府的人情,公事私办,起码也能先探探口风。文懿就把绫时和师韵托付给颜惜错照顾,自己备了些薄礼,只身赴宴。

“仔细算来,又到三年一度的科举了。京城里怎么样?忙碌得很吧?”

清风拂过茉莉飘香,一老一小两个读书人,在凉亭里吃着精致小点闲聊。南食清淡咸香,划花盘子里精巧地摆放着蒸鱼醉虾,时令蔬果,香甜蜜糕。蒋文懿觉得蒸鱼味道鲜美,若是能给阿时他们带回去些就好了。这家伙被迫住在尼姑庵里,整日萝卜拌白菜,天天一到饭点就愁眉苦脸的。

“确让知府大人说中了,科举乃朝中大事,选拔英才,为民谋福。家父今次又轮值殿试官。积累的公文也不能旁落,日日挑灯夜读。总是听他发牢骚,说乌纱帽戴不住了,要告老还乡。”

文懿说完这番话也回敬了司徒渊一杯茶。

“哈哈哈,是他的作风。”老知府朗声笑道:“令尊是天纵奇才,历朝历代有几个能连中三甲又三度辞官的?好在天恩浩荡,圣上求才若渴,不然他惊世的才学就要埋没咯……”

蒋文懿勾勾嘴角。心说你们都这么说,我却满不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文懿始终认为爹爹蒋离的官袍之下,还藏着其他的心思。只是蔣修远是千年的狐狸,他不愿说的事,谁人也猜不出来。

“知府大人提到朝政,文懿也想斗胆一问,”蒋文懿歉疚地笑了笑,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与友人一路南下,进了荆湖北路之后,旅途不甚太平。官道两旁的脚店都关了不少,打听得知说是匪患频出,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大人是江陵府的父母官,对此事可有所耳闻?”

“耳闻?”司徒渊哼道:“岂止是耳闻!百姓的诉状都在老夫的书案上堆成山了!说起这事儿我心里头就堵得慌。江陵这一带,山多水多灾祸也多。现在初夏你不觉得,再过俩月,只要连夜暴雨,河水骤涨,前有大河,后有山洪。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民家啊,就跟纸糊的一样。百姓流离失所,官府救济不周,就让山匪们落了空了。”

蒋文懿一听,猜测道:“也就是说这附近的匪盗,大多是百姓们生活无以为继,被迫落草为寇?”

“诶,”司徒渊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忧虑,“不然你让他们怎么办呢?话说蒋公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老夫有一事想请教与你。荆湖北路水土丰沃,素来都是税收大户。可近几年瘟疫水患不断,产粮受到极大影响。农田荒芜,百姓受灾,治安恶化,匪盗横行。如此种种,使得江陵府陷入困境。若是公子你处在老夫的位置,当如何应对?对于恢复粮产、安抚百姓、整顿治安,公子有何高见?”

蒋文懿放下银箸陷入沉思。老知府的话唤起文懿儿时的记忆,自读书识字起,父亲隔三差五地,也会选几条朝堂上的策论,与自己商议探讨。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的对话逐渐从蒋离说,文懿听,变成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论。激辩结束后,蒋离总会拍下文懿的肩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从何时开始,这样的对话再也没有了?文懿眼波一转,迫使自己中断回忆。

“知府大人,您所提及的困境,确实棘手。文懿仅有几句妄言,可供君参考一二。既然百姓受灾,我们便应减免赋税,同时拨款修复水利,防患于未然。对于匪盗问题,应加强武装,严厉打击,必要的情况下,杀一儆百。大灾之后必有大瘟,应在城中民宅聚集处,设置惠民医馆,除了让百姓方便寻医问药,也当普及防疫的基本知识。最后嘛,百姓受苦,府衙内的大人们也不能独善其身,当深入民间,了解百姓的实际需求,从而做出更为贴近民情的决策……”文懿谦逊一笑,“妄言而已,让大人见笑。”

司徒渊捋着胡子,仔仔细细地将这几句话听完,品味一番,才开口道:“蒋公子不愧为京师才俊,弱冠之年便能有此等见识,老夫盼着你高科及第,金榜题名。”

蒋文懿听这老人家好似话中有话,便直言道:“那依知府大人看来,文懿这法子可是有效?”

司徒渊盛了一勺羹汤慢悠悠地喝下,笑了笑道:“上奏朝廷表明功绩有效,若是意为百姓谋福祉,便是夸夸其谈了。”

蒋文懿眯起眸子,用礼貌的笑容隐藏心底的不快,“晚生愿闻其详。”

司徒渊端来一盘蜜糕放在文懿面前,慢言道:“一说受灾,赋税首当其冲。但公子要知道,兴修水利,加强武装,设置医馆,这桩桩件件都得要钱呐。赋税一减,官府没了资金来源,那些美好的惠民政策又该如何实施?”

他顿了一顿,语气愈发沉重,“若是说财政赤字可向朝廷请款暂时缓解,但损失的民心实难修复。连年灾害已然够苦,坝年年修,水年年漫,老百姓早已没了信心。山洪一过,毁得不仅是家园,还有心头的信念。千家万户守了几代人的家产,一夜之间破碎无存。这人呐,一旦没了盼头,就会被难以名状的虚无所困扰,对什么都没了希望。”

蒋文懿对这样的说法不敢苟同,长眉一蹙,目光坚定地说:“司徒大人此言差矣,尽管身处黑暗之中,也当凭一己之力寻找谋生之策。天意难测,但人心可循,偌大的江陵府,总有人能逆境求生。大人可以找到这样的人,将他们的故事传播开来,激励老百姓们保持乐观,积极面对生活中的挑战。”

司徒渊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此事说来简单,做着可是难上加难。公子当知芸芸众生,大多穷其一生,只是盼着他们辛苦守候的种子,在疲惫的尽头绽放芬芳。但总有人性子急,等不到那一日,便要大刀阔斧赶尽杀绝……”

蒋文懿听出一丝言外之意,便问道:“知府大人的意思是,衙门里的大人们,不齐心?”

司徒渊撇撇嘴,“欺上瞒下,自作聪明。再由他们这么乱闹下去,我这公堂的外的鼓都没人敢来敲咯……”

“那依大人之见,有何良策?”蒋文懿端起茶盏浅尝一口,凉透的茶水,苦涩如愁。

司徒渊思忖良久,缓缓吐出一句:“既已无路可退,不如不退。置之死地而后生罢。”

是夜。

暮色降临,周家寨被一层神秘的黑暗笼罩。月光苍白,阴影参差不齐,让这个藏身于群山之中的寨子显得更加幽深莫测。寨中灯火稀疏,仿佛夜色中勉强挣扎的光亮。沉寂的夜空偶有犬吠,僻静的角落里,隐约可闻得酒醉后的呼噜或断断续续的梦话。掺杂在夜风中,平添几分诡异。

一飘忽身影,鬼魅一般御风而行,在寨中屋舍之间起起落落。他悄无声息,目光锐利如鹰。几个起落就停在了寨主周铁心起居的后院里。

夜深了,万籁俱寂。唯有此处点了一盏灯。

“大哥一路奔袭辛苦了。怎么样,那个姓叶的是何来路?莫非真是绣叶庄的?”

窗上映出两个人影。一立一卧。叶归思不敢靠的太近,怕风吹草动惊动寨主,只能藏在阴影里侧耳倾听。

“错不了。他说是来投山的,我却瞧着不像。但叶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不能轻易得罪了。麻烦啊……”

“嗨,这有什么麻烦的!”另一人语气轻佻,“咱有那么大的靠山,禁军都不能拿咱们怎么样,还怕他小小一个绣叶庄?螳臂当车,捏死便是。”

“二弟说的有道理。请他吃顿饭,贼眉鼠眼的四处寻摸!得给他点苦头吃!让江湖上的人知道知道,咱周家寨天不怕地不怕!”

“大哥英明!可话又说回来,他跑来咱们寨子里,意欲为何?”

“这……我还真没问出来……诶,二弟你也知道,我这人心直口快,不爱捣鼓这些弯弯绕!要么明天还是你去见见他罢!”

另一个声音沉寂了片刻,忽然说:“坏了!他不会是司徒老贼送进来探虚实的吧?库房可都关好了?!”

“那是自然!两拨兄弟日夜把守,出不了差错!”

“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你去你去,我去看看那姓叶的。”

叶归思蹲在墙角一听坏了,如果周铁心赶到客房不见他的人影,他恐怕就没法活着走出周家寨。前一阵子周家寨掠夺村落,与孙烈的镇南军正面交锋。那一战叶归思恰好路过。依着叶归思的性子,当是要为百姓出头的。但他藏在暗处观望片刻,觉得两边都不太对劲。

山匪进村是为了搜刮财物,故而强闯民宅。镇南军这边却没有强加阻止,而是选择在村外集结,等着匪徒出来一锅端。更加蹊跷的是,镇南军这一仗竟然没打赢。周家寨虽为贼寇,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前有长枪后有弓箭,靠着更加熟悉地形,大败江陵府的正规军。

叶归思回到家中,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他心下烦闷,索性寻了个借口,溜出来打探消息。但若不慎是弄个有去无回,颜惜错还不得闹上阎王殿去!况且他还答应豆豆,再带孩子去东京玩。夫人孩子两座大山压在肩上,叶庄主死都死不安生。

周铁心披上外袍,脚步匆匆。周家寨盖得错综复杂,但他作为主人自然熟门熟路,眨眼功夫就来到了叶归思客居的偏院。为了防止此人居心不轨,他还特意安排了一队弟兄在院子门外守着。喽啰兵们看到大当家来了,刚要开口,却被周铁心嘘住了。

“嘘!都别出声!叶兄弟回房之后可有再出来走动?”

喽啰兵们一齐摇头。

周铁心略微踏实一点,推开院门往里走。没走两步突然看到叶归思打开房门,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诶?这不是周大哥吗?这么晚了,找小弟有事儿?”

周铁心一愣,忙道:“没事没事!寨子里蚊子多,我就是来吩咐他们给熏点艾草。叶兄弟这是要去哪啊?”

“晚上喝得太多,想去方便一下……”叶归思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好似酒劲儿还没过。

周铁心看他这样子也干不了啥,客套两句回身要走,却迎面撞上了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周家寨的二当家。

“大哥!不好了!库房被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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