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辞 第33章 恩怨情仇见真章

翌日，青天一轮扶光曜目，风绕两股纤凝作画。

京中流言被剑会火热打碎，处决始作俑者的诏令已下，又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昨日睡得晚，慕玖辞现下还打着瞌睡，靠在华后肩膀上闭眼养神，耳朵里听着判官高声宣读规则。自今日起剑会便进入对决阶段，比试对手、顺序等皆摇签定好。

陆续上了几组比试，慕玖辞不甚在意，闭着眼回想昨晚遇见的事儿。

她与夜寒箫、浮霖一同去城西的小院子，在路上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城西本就杂乱、环境不好，隐隐散发的臭味被掩盖在其他味道里，无人察觉，若不是他们发现，待过些日子便连面目也看不清了。

慕玖辞觉得此人眼熟，细细一想发现他是流觞楼的小厮，她为魂魄时还吓唬过他呢。

流觞楼的人这般悄无声息的死了，如若不是动手的人太强，便是流觞楼自己干的。依小厮的身份，后者的可能性大些。如此看，这流觞楼也非什么善地，普通人真是在哪儿都不容易啊！

正胡思乱想间，她听到七曜台传来熟悉的名字：“柳江年、林月隐对战郑鹄、陈莹！”

高昂的嗓音传到观众台，慕玖辞抬了抬眼皮，没能睁开又合上了，嘴里的话倒还是清晰的：“这能暗箱操作吗？”

“自然不能。”华后笑道，“负责摇签的有数十人，出自天宇、燕云、临桑等十余个国家，再加上十多个顶尖门派，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各地的散修，是很严苛的。”

“啧，那就是注定的缘分了。”慕玖辞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向擂台。

昨日听慕九衍讲柳江年和郑鹄的恩怨情仇，竟是因为一个已故的女子，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台上是超乎寻常的火热。

林月隐手握两支回旋镖，掷出则为镖，收回可合二为一变成短刃，杀气凛然。她惯不喜说笑，登上擂台更是一副冷冽的模样，毫不废话挥手出镖直指陈莹。

陈莹乃郑鹄的同门师妹，长剑闪着寒光迎上回旋镖。腰身后仰，飞速旋转的回旋镖自她上空掠过，她手中长剑顺着飞镖轨迹绕了一圈，猛然向林月隐划出一道剑气，直逼林月隐要去接镖的手。

两方皆是双人组合，但完全打成了两组单打，二位女子已战在了一起，明显是让柳江年和郑鹄自行解决恩怨。

相比于林月隐和陈莹的迅速交手，另一边要安静许多。

郑鹄冷冷盯着柳江年，身上内力翻涌像是要将对手撕碎。柳江年悠悠扇着折扇，看似气定神闲实则聚精会神注意着对面的动静。

“七曜剑会万众瞩目之下，我定取你性命，为微儿报仇！”郑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低沉得仿佛在嘶吼。

柳江年摇晃的扇子顿了顿，皱眉道：“我再说一遍，我爱曦微如命，怎会对她动手？”

郑鹄全然不听，身上内力节节攀升，长剑震颤灌满内力陡然破开空气，瞬息间已到柳江年面前。

柳江年手腕一转，折扇倒竖，似化作了盾挡在胸前阻住了长剑，顺着力度往后滑了数步。忽而柳江年脚下一顿，身子猛地侧过，折扇骤合，裹着内力打在长剑上。

郑鹄似早有所料，长剑一抖横劈而过，正是柳江年侧身闪避的方向。

柳江年面色不变，顺势后仰，在长剑下劈的瞬间手撑地面，借力而起，嗖一下窜到郑鹄身前，折扇狠狠砸向郑鹄面门。

“二人实力相差不多，郑鹄稍逊一筹，不过他怒发冲冠，输赢还未有定数。”慕九衍嗑着瓜子评价道。

“你怕是忘了他们并非单人对战，陈莹可完全不是林月隐的对手。”慕玖辞目光落在两位女子身上，准确来说是看向林月隐，饶有兴趣。

此人乃是永安谷的掌舵者，父亲身亡，她年纪轻轻一手撑起整个永安谷，压下了谷中许多蠢蠢欲动的人，也挡住了外部的威胁。

这样一个有手段有谋划的人，却偏偏安心待在柳江年身边，带着整个永安谷投身苍王门下。

“这都七年了，她会难过吗？”慕玖辞望着她，喃喃低语。

有实无名地跟着柳江年，面对江湖的质疑与嘲讽，违背着世俗对女子的束缚和规矩，她得有多大的勇气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执着，人活一世，总要有些期许才是。”雨清晚微微勾唇，神色温柔。

慕玖辞没接话，眨巴着晶亮的眼眸，像不明白，又像有所悟。

夜寒箫静静站在她身边，那双深邃的眸中化开点点温柔，似乎除了她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他白衣脱尘，与世间纷扰格格不入，却因她牵绊在了人间。

“轰隆！”

一声巨响打断了几人各自的思绪，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七曜台上内力翻涌，数不清的长剑穿梭在郑鹄头顶。

柳江年折扇合握，抬手抹了嘴角的血，拧眉盯着对面无数剑影。他身上衣衫被划开数道口子，开始前的风度翩翩已失了大半。

郑鹄的伤比柳江年更重，身上翻涌的内力却是愈发强大，数千剑影盘旋在他上空，发出阵阵清鸣。

他狠狠咬牙，嘴角勾起抹疯狂的笑，双手像举着什么重物，吃力地向柳江年挥下。

随着他的动作，头顶数千剑影叫嚣着朝柳江年冲去。

“剑化千刃！”慕九衍站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他是要同归于尽啊！”

慕玖辞也迅速跟慕九衍站到了一起，咬牙轻呼：“柳江年不能死！”

她刚要借力施展轻功，肩膀却被人压住，一回头就见夜寒箫看着她，淡淡开口：“我去救。”

擂台上，陈莹和林月隐僵持在原地，同时看向郑鹄、柳江年。陈莹被空中飞旋的剑怔住，待郑鹄要挥下她才惊呼：“师兄！小心反噬！”

林月隐素手一翻，回旋镖陡然掷出，瞬间便突破了陈莹防御，狠狠扎进了她的身体。

她像是随手挥出一击，完全不看结果如何，所有的注意全在柳江年身上。

下一瞬，残影飞掠，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林月隐已出现在柳江年身前，强悍的内力冲出身体，飞蛾扑火般截住剑影。

柳江年骇然看着空中停滞了刹那又再次推进的剑影，体内经脉胀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只是边缘的余波，他还站在林月隐的身后，倘若长剑落下……

鲜血不断从林月隐的嘴里涌出，劲风刮得她身上生疼，但她紧紧皱着眉，一步不退，以身躯阻挡长剑。

“咔！”

清脆的声音传出，是长剑出现裂痕的声音，是回旋镖断裂的声音。

林月隐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连手都抬不起来。

瞬息间剑影失去阻挡，狠狠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柳江年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林月隐的胳膊，两人同时被掀飞，跌在了擂台边缘。

“江年……”林月隐拼了命地去够柳江年的手，拖着血染的身体一寸寸往前爬，想离柳江年更近些，就是死她也想离得更近些。

柳江年耳中嗡嗡作响，眼前景物逐渐模糊，恍惚中他好似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好像就在他耳畔，又好像隔着很远很远……

无意识地，他嘴唇轻轻蠕动，柔柔叫出一个名字：“曦微……”

“哈哈哈，微儿，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了，我还要给你的父亲报仇！”郑鹄仰头大笑，几近癫狂，最后一股力气涌入剑阵，冲向柳江年。

然，他想象中血肉四溅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黑白两束光亮凭空而现，分属不同的人，却一齐截住了剑影。

看似毁天灭地的光影就这般生生停在了高空，没了声息。

台下众人哗然，惊然盯着台上突然出现的两道人影，谁都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上台的。

黑衣斗笠人挥手裹了柳江年和林月隐，转身下台。夜寒箫手一招空中剑影散去，冷冷看了眼黑衣人离开的方向，也下台去找慕玖辞。

方才还声势浩大的擂台，顷刻间已安安静静，台下的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郑鹄愣愣看着空荡荡的七曜台，颓然跪倒，泪如雨下，喃喃自语：“我连报仇……都做不到吗？”

话音未落，他胸口一哽，仰头吐出一口鲜血，再没了力气，软软倒了下去。

“师兄！”一旁的陈莹捂着伤口，挣扎着爬到郑鹄身边，转头去叫门派的人上来帮一把。

夜寒箫回到慕玖辞身边，犹豫着问道：“你好像没让我把他带回来？”

慕玖辞噗笑：“没关系，救下就行。”她的视线随着那个黑衣人，低声问夜寒箫，“他方才所用……是灵力？”

夜寒箫点头，不甚在意：“我会处理掉。”

慕玖辞收回视线，看向夜寒箫，眨了眨眼，看来俊俏哥哥认识那人哎，那个人是投身到皇叔门下了吗？

她没有再问，回过头瞬间眼睛瞪的溜圆，直勾勾盯着台上。

与此同时，判官高声报道：“燕云太子苏闲逸、天宇浮霖对战流觞楼江流卿、云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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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恩怨情仇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