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逆水寒之无情攻略 第61章 60

本以为无情答应我中秋回来只是个幌子，因为前一天他并没有及时赶回来，而是当天回来的，还是下午。我还以为这个中秋要自己过了，不过还好，总算是赶上了。

以往这个时候，我都是跟着师兄在三清山，偶尔听听师兄讲起山下的事情很是向往，如今倒也能感受一番。

宋朝的中秋节，可是一个盛大的节日，街上满是外出游玩赏月的人，远处的玩月楼上已挤满了纨绔子弟与达官贵人，隐约能听见金石丝竹之音。而我们在往沿河的幽静处行，行至深处，人反倒多了起来，我不由得纳闷“咦，怎么这儿有这么多人？”

“他们都是来看药发木偶的。”我二人并排走着，银剑推着无情，笑意吟吟，总是冷着脸的金剑，此刻面容缓解，略带着欣喜。想来小孩子心性嘛，还是会期待节日上的活动。

“药发木偶？啊，是不是就是好多小玩偶，点上烟火会跳舞的那种？”我似乎有点印象。

我刚说完，金剑就活跃起来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无情，就差没对我明说了。“姑娘果然喜欢呢！公子没白费心。”

无情低咳了一声，银剑机灵，马上缀上话“也不是特意为姑娘准备的，可以让周围的百姓一起热闹热闹，对吧公子？”

他二人眼神交流，互相附和，听得我抿着嘴角直笑，怪不得他回来的那么晚，原来是另有安排啊。我瞧着无情刻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突然有些好笑，他心里也是会紧张的吗？于是我故意遗憾说道“我还以为，特意为我准备的呢，无情大捕头真是为百姓，尽心尽力啊。”

“咳咳”无情抵着拳头咳了两声，看着我解释道“也算是让百姓们，沾沾心儿的喜气吧。”

银剑听他这么解释，伸着胳膊碰了碰金剑，二人跟在后面，捂着嘴偷乐，当然也有我一个。

“这样啊，那我就多谢啦。”我弯下腰，趴在他耳边偷偷说道“月牙儿大师兄~”没等他看过来，忙起身跑到了远处，只瞧得无情摇头发笑。

夜幕低垂，金剑引我们上了泊在岸边的画舫，舫上皆是布衣百姓，兴致勃勃地再看沿河扎起的彩灯。

金剑银剑很快玩闹起来，在桌椅之间穿梭，为了一块月团打打闹闹，月牙儿从食盒里端出了桂花酒酿递给我，看着他们，微微地笑。

我拿着酒壶，从食盒里掏出两个酒杯，倒满了。桂花酒的清香刹时弥漫着整个画舫，我端起来闻了闻，看着无情笑问“怎么啦，看得这么出神？”

“想到了我们小时候。”无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细长的指捏着杯盏细细磋磨。

“小时候？”我同他的方向望去，看着玩的正兴的两小童思考“我小时候会这样闹腾你吗？”

“你确实没有银剑这般爱玩吵闹。”他说。

“我就说嘛，我还是……”

他微微一笑没等我说完就开口了“但也没有银剑这般机敏，一块糖糕便能骗走。”

我收起得意，愣了片刻，佯怒道“月牙儿！”

月牙儿低低地笑了起来，握住我打在他身上的拳头。他的掌心温热，手指骨节分明。与记忆中少年纤细的手指不同，这是一双真正属于大人的手。

我的拳头被他的掌心包裹着，心也像被柔软地捧住了“小时候，我刚学会走路，你就是这样握着我的手，握着一个小拳头。”

“嗯。只是那时候，这个小拳头会乖乖放在我手心里不像现在这样，”无情摇了摇我的手，笑了起来“打起人来这么有力”

“月牙儿！你今天怎么回事？！”我被他笑的脸红心跳，于是一个人“气呼呼”地在船沿坐下“我不要理你了”

无情亦跟了过来，静静停在我身侧。圆月在水，映着他清隽的笑意。

对岸，一树几人高的药发木偶已经立起来了。人们啧啧称奇，身边一个孩童兴奋的问着身旁人，神情是止不住的笑意“娘亲，那是什么？”

“那叫药发木偶，会动，还会喷烟火。你要认真看哦，今天也不知道是谁盘下了这里，分文未收，平时可不容易看到！”妇女拉着孩童的手，细心的说着，或许这真是不常见的表演，因为此时的人群，人满为患。

“哇，亮了亮了！是马上就开始了吗！”小孩子奶声奶气的甚是可爱，我忍不住对她眨眨眼，故意逗弄“是呀，不过记得把耳朵捂住哦，不然小孩子吓到了生病，要吃药的。”

“哇！”她听了我的话，认真地捂住耳朵，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眨呀眨，像是镶了宝石。我看着孩子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一旁孩子的娘亲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看向我，笑问道“姑娘也是和家人一同来看药发木偶的？”

家人？金剑银剑的笑声就摇晃在耳畔，水里那抹清浅的影子映照着我，我一时恍了神。

家人，好温暖的字眼。我点点头，偷偷望着一旁盯着药发木偶的无情，心下微甜。我们也算是家人吧。

那妇人倒是没注意过多，自顾自的说着“真好，如今虽太平，一家人却也难得相聚，这孩子的父亲去了边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姑娘能和家人团聚实属幸事，干万珍惜。”

话罢她抱起孩子，应了她的娇声，去更近的地方看药发木偶。我望着母女二人离去的身影，心绪微沉，一个柔弱女子带着孩子生存，多么辛苦。大宋将倾，她的丈夫还能不能回来。

一时静杳，无情低咳了一声，引回了出神的我“月牙儿……”

“我认错了，心儿，你别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地上很凉。”宛若今日柔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起头，月光清朗，月下的青年望着我，眸中皆是我们自幼而今的影子。

不知为何，此刻的我竟有些难过，眼眶一热，伏在他膝头。

“开始了！”银剑欢呼的声音带着惊喜，他拉着金剑指着木偶蹦跳着。

一阵滋滋声后，最底端的木偶已经从盒中跳了出来借着烟花的势头在空中或跳或舞，翻着跟斗，逗得孩子们咯咯直笑。

与此同时，上面的烟花轮也依次绽放，真真是火树银花，将夜空映得通红。周围的人都发出了欢呼声，天上地上一片嘈杂。

我瞧着满天星火，不夜长天，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现在你还在我身边，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我的声音被淹没在烟花和人群的嘈杂中，连我自己都差点听不见。但月牙儿突然弯下腰，他的鼻息拂在我的头顶，带着桂花酿的香气，酥酥痒痒“不是幸运，而是我们都没有放开彼此。”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人声鼎沸和烟花轰然中辨认出我的声音的，我只是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五彩的火光映在他莹白的皮肤上，像是白瓷上脉脉流转的釉色。

那张薄唇轻启，喃喃细语“我们是家人，过去，还有…”

“是小人偶！”金剑高呼打断了他的话，药发木偶结束时腾跃跳出的小人偶被金剑接住了，像个小孩子，一个不是小大人的孩子。在无情的面前，兴奋得高举炫耀着。

月牙儿揉了揉他的头，在这被吹落的万千星雨中，他们是我眼中最明亮的影子。

“还有…未来。”我轻轻地回应。

不管结局如何，只要存在这世间一日，我们便是最亲密的家人，相依相伴，从一而终。

烟花易逝，眨眼之间消失殆尽。我几人看木偶戏结束，总有些意犹未尽。好在隔岸百姓又起哄，炸起了铁花，两个小童精神抖擞的跑到画舫边看了起来。

我与无情喝着桂花酒，低头是星河，抬头亦是。正是安逸时刻，听到银剑喊了一声“二爷，三爷，四爷。”

在看时，铁手和追命一前一后往我们这儿走来了。跟在最后面的是一言不发的冷血，我站起身，与他们二人点了点头道声中秋快乐，又冲着冷血打了招呼，他只是点点头，不过眼中含着笑意。今日倒是聚齐了，也不知是放了假，还是难得一闲，总归这热闹能让无情开心一些。

铁手师兄回应了一声，倒是追命，一手领着一兜青梅，一手提着一壶老酒，潇洒自如的坐在一旁“来来来，尝尝我带的青梅，这把酒言欢，怎能少了青梅作伴呢。”

追命把青梅放在桌上，捏着吃了一个“我就说府中找不见人，街上又是百年难得的热闹，原来是有心人安排的啊。”

铁手摇摇头，他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一张嘴。二人喊了一声大师兄，跟着坐在了一旁空位上。

无情忽略那双打探调戏的眼神，递给我一颗，自己吃了一颗“这青梅，和从前相比，有些不同。”

“我觉得今年的比以往要更甜些诶，兴许是今年雨水多！”青果子很新鲜，也不知道追命师兄从哪里搞来的，我本以为很酸，没想到竟是甜滋滋的。

“是吗？心儿喜欢，便多吃些。”

“吃那些做什么，好歹今日佳节，我这正好有一坛青梅陈酿，酸酸甜甜的，大师兄来喝一盅？”这时追命拍了拍提着的那壶酒，喊着银剑多拿几个杯子。

“三师兄一向喜欢烈酒，怎么换口味了”冷血看着放在面前的清酒，不解道。

追命拍了拍冷血的肩膀，搂着他解释道“四师弟，这你就不懂了，酒如人生，千滋百味，什么样的都得尝一尝”

我看追命师兄这般，突然想起什么，偷偷捂着嘴说着“是哦，上次追命师兄喝多了，非拉着铁手师兄要去甜水巷品梅酒，这酒，就是那儿来的吧！”

“我没有。”正在品尝清酒的铁手无辜点名，慌忙否认“小师妹许是看错了人。”

倒是追命师兄低声告诫我“别瞎说，这种事怎么能声张，待会分你半坛！”说完还将青梅酒往我这儿推了推“不过这酒清淡，要是有烈酒，我还能教你如何喷火。那可是个厉害活，你瞧瞧岸边的杂耍，没个几年是练不出来的。”

话说出口，追命只觉面上如刺针芒，闪身一躲，细如丝的银针贴面而过，没入水中。

“心儿不适饮酒，师弟若是想喝，我陪你如何？”无情收回手，敲了两下桌面，一张脸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可是在追命眼中，这可是杀意四溢。

“不不不了，这怎么能麻烦大师兄呢，有四师弟陪着我就好了。”说罢又要去搂着冷血，只不过被他机敏的躲了过去。

“三师兄还是找二师兄陪着吧，饮酒误事。”冷血觉得，还不如多去练几回剑法。

“不了，我得般若心经还没抄完，最近怕是没时间。”铁手急忙摆手，得了，全是全部被人孤立的追命，长叹一声。

“大师兄太偏心了，我只不过是和小师妹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我知道无情没有生气，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场景。在他心里，四大名捕和诸葛师叔同在神侯府，也是一家人。只不过他们整日忙碌，聚少离多，这样的场面很少见了。

“你这张嘴总是不长记性”铁手想，整个神侯府都知道大师兄视小师妹如珍宝，你这不赶着找打吗？

“追命师兄自罚三杯。”我将他的酒杯倒满，推了推“这是惩罚。”

“你罚他？我看这是奖励还差不多。”无情看了我一眼，颇有微词。

“三师弟爱喝酒，这下可是罚到心里了。”

几人谈笑风生，岸边因为表演的精彩，激的百姓哄然大叫。连着看戏的二童皆是忍不住喊出了声。我们喝着酒，聊着天，与家人共赏天边明月，好不快乐。

“既然这样，那就罚追命师兄看着我们喝酒吧。”

“那可不行，这可是会要了我的命。”

砰砰几声，远处烟花升空，骤然炸裂。想来是哪家贵人为喜庆佳节，图个开心。

画舫上嬉闹一片，岸边行人不管老老少少，皆是喜笑颜开。今日开怀，人人自在，虹桥夜景，正应了上河图的繁华景致，而我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