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妤等嵇康等了很久。期间,她拆掉了自己头上沉重的冠子,洗净了脸上厚实的脂粉,甚至爬到了床上,和衣准备先行入睡,说辞都想好了,就讲自己太累了,坐着坐着不知怎的就躺下了,躺着躺着,不知怎的就睡着了。奈何,她来得路上睡得太多,虽然眼皮有点支撑不起,但是闭上眼根本睡不着。
于是,嵇康回来的时候,便见他的新婚妻子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打滚,被褥被她牵扯得凌乱。他知道自己去得久,座中的宾客其实都好应付,只除了刘伶那几个酒桶子,怎么喝都喝不够,最后还是他装作酩酊,经由阮籍配合打掩护,才得以脱身。他也猜到曹妤可能会先睡,尽管他和曹妤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看得出来这是个行为处事只照自己喜欢的姑娘。
不过,她睡不着,是嵇康想都没想的。她的青丝泼洒在榻上,像是一泓山泉,顺着她如若削成的肩胛缓慢地流淌下来。嵇康不忍主动去惊扰她,但是,不提醒又怕她后知后觉的时候尴尬,便刻意将关门的声音弄得响亮了些。
曹妤猛地从床榻上跳起,山泉也顺着她的动作变成一条黑练,飞舞到空中,又柔韧地垂在脑后。她脸上妩媚的妆容也没了,仿佛重新回到在马车上初遇的时候,白皙干净,率真直爽。
嵇康对她微微扬笑,“还没睡?”
曹妤不慌不忙地点点头,“先生应酬完了?”
嵇康颔首,“要再吃点东西吗?”
“不用。”曹妤还能听见窗外未完的酒箸之声。她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当作猴看。而且,她刚才也吃了一些嵇康命琴笙送来的饭菜,并不饿。
“那就……就寝吧。”嵇康望了望四周,发现也无其他可做地平常道。
曹妤再次点头,“好。”
随后,嵇康便去了矮柜旁边脱衣服,曹妤也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衫。对曹妤来说,只穿一件中衣,其实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她上辈子可是穿过吊带和短裙的,就是让她把中衣脱了,只穿亵衣,她也能处之泰然,就怕嵇康会不好意思。
曹妤眉眼含笑地望着嵇康的背影,摆脱了宽袍广袖的遮掩,他身上的线条更为清晰明显。明明整个人瘦瘦高高的,但是,该有的肌肉起伏,一点都不少。顺着脊椎生长的纹理,中间略微下凹;手腕延伸至手肘,再到双肩,结实而流畅。他转过身,略微敞开的前襟描摹出突起的锁骨和浅伏的胸窝。
这要是连中衣也脱了,该是如何的令人血脉喷张。
曹妤憋着好奇,没有说话。嵇康先对她道:“你睡里面?”虽然按照正常的习惯应是女子在外,方便照顾郎君,但是,曹妤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亭主,又极其顾我,怎么可能照顾嵇康?嵇康也不需要她的照顾,反而觉得自己会比她更需要起身方便,以及在外面能拦着不让她滚下去。
曹妤没想这么多,只记得在未来一般男子都会出于保护女子的心思,让女子睡里面。她纵然不需要嵇康的保护,也不会拂他的好意,便乖巧听话地率先爬到床里,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嵇康紧随其后,顺便合上了床帐。
床并不很大,他们平躺着,能够感受到彼此的肩臂相贴,以及温热的暖流在相贴之处流淌跑窜。曹妤在等,她觉得洞房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嵇康主动。嵇康在酝酿,他怕自己太直接会吓到曹妤。
良久,无事也无话。
曹妤等得有些不耐烦,假意轻咳了两声,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加快一下流程,突然,手上一热又一紧,被嵇康并不怎么使力地握住。她上一次没有认真感受,现在,细细品味,竟觉得触碰他与触碰别人不一样,他的手掌宽大,布满细薄的老茧,有在掌面的,也有在指尖的,轻柔地摩搓着她,酥酥麻麻的。
随之,他翻了个身,正面侧对着曹妤,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贴蹭着棉被划过他们身体的界限,落在曹妤上衣的系带上。他刚稍微一扯,曹妤恍然想起什么地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询问:“先、叔夜,你之前有过其他女人吗?”倒不是曹妤想在这种时候探究他的感情经历,而是,曹妤听说,男人第一次都不怎么行。
嵇康愣了愣,坦白地回答:“没有。”
“那你也是现学现卖喽?”曹妤有些泄气地说道。好巧,她也是。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今晚会是如何的悲痛惨烈。新手对新手,受罪的只能是她。不过,她自觉自己知道的肯定比嵇康多,便意味深长地嘱咐,“你等会记得让着我,我若是太疼了,你就不要蛮横,更不要强我所难,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在这一时,还有……你若是实在找不到地方,可以告诉我,让我帮你。”
“以及……”曹妤还想继续往下说,嵇康却觉得她在吐虎狼之词,甚至再往后,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嵇康也坐了起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四目相对,曹妤委屈巴巴的,嵇康则注意到,她的衣服散开了。单薄的中衣几欲跌落地悬挂在她肩头,露出不足以蔽体的粉红色亵衣,亵衣紧贴着身体的轮廓,如峰峦,如谷壑。她的肌肤在朦胧的光照下,白得发光,细得发亮。嵇康的喉头滚了滚,叹了口气,嗓音低沉而认真道:“我会小心的。”然后,缓缓地将她重新放倒在床榻上……
芙蓉帐暖,一夜**。
嵇康确实如他所说的很是小心,但是,这并妨碍曹妤觉得体验不好。他们昨夜先是在门前挣扎了许久,好不容易进去了,曹妤疼得涕泗横流,她不敢喊叫,只能呜呜地哭着说,“早知道,我也不要承诺先生会尽妻子的义务了!”后来,她不怎么疼了,刚开始准备享受,嵇康又坚持不住了。
总之,新婚第一夜,曹妤没在那事上获得任何快乐。
卯时。
天方泛起鱼肚白,琴笙便端着热水过来拍门。曹妤浑身酸痛得根本不想起,左翻了一圈,右翻了一圈,不耐烦地回应:“告诉我阿爹,我今天不要和他们一起用早饭!”
琴笙却还在继续。
曹妤气得猛地睁开眼睛,瞧见一方素白的床帐,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没有睡在自己的寝居。紧接着转头,对上一双促狭深邃的星眸,星眸的主人温和且带着安慰地说道:“这一日是没有办法,你必须早点起榻给我的母亲兄长请安,往后,你想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
曹妤闻言,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星眸的主人是嵇康,她和嵇康成亲了,而且有了夫妻之实。想到昨晚,她的身体又是一阵酸痛,但是,脸上已经漾开笑,“叔夜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此,她就要和嵇康搭伙过日子了,为了让日子过得平安和顺,她会多说一点好听的话来哄嵇康。
嵇康笑了笑,先她一步穿衣起身。果然,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很是令人血脉喷张。尤其是他那自然而然收缩的腰肢,抱起来一定很纤细舒服。还有那宽阔的肩胛,靠着也会让人很有安全感吧?
她今晚势必要重新感受一下与美男子共赴巫山。
嵇康全都穿戴整齐,方才去开门让琴笙进来,琴笙望见曹妤从被子里伸出来,不着寸缕的皓白腕臂,脸上一红。曹妤却是波澜不惊地说着,“琴笙,你先去拿一身新的衣裙给我,亵衣也要。”她昨晚穿在身上的,早在情动之时被拉扯得不像样子。
琴笙颔首称诺。
她穿衣服的时候,嵇康收拾完毕,说要先出去请母亲与兄长到中堂。但是,又告诉曹妤,不必着急,慢慢梳洗就是。全程,他都没有看曹妤一眼。曹妤望着他的背影,忍俊不禁地询问琴笙,“你家姑爷这是害羞不好意思了吗?看他昨晚也不像是扭扭捏捏不敢尽人伦的样子,怎么青天白日的还奇怪起来了?”
琴笙无可奈何地望着自家亭主,“奴婢觉得郎君的反应比较正常。倒是亭主您,奴婢还在呢,就把您和郎君的闺房之乐展示出来,别说郎君不好意思,就是奴婢都不太好意思。”
“什么闺房之乐,身体吗?”曹妤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她也没露什么啊,不就是肩头带两条胳膊,以及失去被褥包裹的后背,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地方,而且,“无论是你还是他,不是都看过了吗?”
“可、可是,奴婢也没和郎君一起看啊。”琴笙觉得,这是不一样的。
曹妤想了想,“也对,倘若我真是一丝/不挂,同时被你们俩人围观,确实怪不好意思的。这样吧,往后早晨你就不必过来侍奉我了。”穿衣梳洗什么的,她还是可以自理的。
哪知道琴笙听了这话,当即哭丧着脸,快要给曹妤磕头地往下跪去,“亭主明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曹妤着急忙慌地拉她,伸手点她脑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不是讽刺你,也不是不想要你,而是我们现在既出了沛王府,到了山野间,就不必在乎那些基本的主仆之分,你大可以把自己当作一个愿意与我生活在一起的妹妹,偶尔照顾照顾我就行。”她当初也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琴笙和瑟鼓不要妄自揣测她的话里有恶意,以及对她卑躬屈膝的。
“还有奴婢那个自称,也去了吧,总不会到山阳,你还担心金乡大长公主会怪罪你奉主不尊。”
我太久没写了,有点摸不清近来的尺度,嘻嘻。
但是我好像也没写具体的细节?
emmm,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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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