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 第8章 第七章 且听风吟

01

“老师们好。”高原阳子愉快的向老师打着招呼，竹井和村田也随即点了点头。

阳子对竹井这个体育老师的印象还不错，毕竟话剧节快要到了，这个老师是很支持学生们参加的，而一旁的村田则截然相反，不只是阳子，很多人都很讨厌这个人，这个教导组主任在搭讪女生无果之后将怒火转移给了男生，时不时的对学生进行体罚，学生们对此意见很大，准备找机会提出意见。

“话剧节准备的怎么样了，高原同学。”竹井随即询问道。

“我们在努力排练，争取获得一个好的名次。”

阳子说完，自己都感觉有点心虚，她就是简单参与，实在没什么心情争个高低，况且，整个筹备工作主要是北条来办的，阳子充其量只是个目击者。

“很好，北条同学最近在干什么，也没见她。”村田在一旁插话，令阳子十分无语。

这个老师平时没少和女学生聊天，时不时传出来‘骚扰女同学’的传言，北条作为清华附中第一才女，自然得到青睐，只不过北条为人高冷，对于这个好色的中年人不理不睬。

“在筹备话剧节吧。”阳子随口答道，内心突然想起，自己也好久没见北条了。

这一段时间通过跟随夜神月，阳子自己也有所变化，比如爱看书了，在北条和三澄去忙事情的这一段，阳子也跟随夜神月的脚步，手捧书籍，一步一步走着，慢慢地，孤独感渐渐没有了，只有获得知识的满足感，这是阳子所需要的，内心的境界得到了升华。

不过今天准备出门的时候，自己的手臂却被人拉住了。

“怎么了三澄。”阳子有些惊讶，微微问道。

“阳子，我和雅美有话要跟你说。”

坐在后面的北条也随即点了点头，看来的确是有什么事情。

“好吧。”阳子无奈更改了行程，放学后和两个闺蜜前往了更衣室。

“还记得这个女孩吗？阳子。”

三澄拿出了手机上的照片，那时阳子和北条第一次遇见惠子时拍摄的。

“记得啊。”阳子淡淡点了点头，“你查到这个女孩的消息了？”

“当然。”北条朗声说道，“还不止一点呢，简直太多了。”

“是嘛？”阳子顿感心情愉悦，将手搭在了二人的手上，“不亏是你们，快跟我分享情报。”

“阳子，在跟你分享之前先答应我们一个要求。”三澄有些严肃的说道。

“什么要求啊？这么神神秘秘的。”阳子见她们有些反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不要再跟踪夜神月了，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北条缓缓说出，一旁的阳子明显感到不知所措。

“什么意思啊？他怎么就成敌人了？”阳子疑惑不解，显然对这一段闺蜜们所做的事情很不了解。

“照片上的女孩是舞蹈社的社长，叫夜神惠子，夜神月是她的哥哥，而夜神惠子是常盘台第一才女，十分蛮横嚣张，我和三澄已经确认过了，这之间少不了他哥哥的助力，她们夜神姐妹都是我们的敌人，有关夜神惠子的不好传言我们已经扩散开了，如果你再跟随夜神月的话，我们或许会输掉舆论战。”

北条缓缓的说着，一旁的阳子听着的同时神情不断变化，乃至最后愤怒的起身。

“喂，你们在搞什么？什么才女不才女的？什么舆论战？你们关心的只有所谓的地位嘛？你们又有谁关注我的心情，夜神月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喜欢的人，能在中国再次遇见是我修来的福分，你们做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上我，我不管她的妹妹如何，我只关心他，至于你们所谓的舆论战，更是幼稚至极，如果真的讨厌夜神惠子，就在话剧节打败她啊！”

阳子愤怒的摔上了休息室的门，愤然离开。

“喂，阳子。”三澄急忙起身，想去劝说一下阳子。

“别追了，三澄。”北条在一旁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阳子果然还是老样子。”

“是啊，高原叔叔惯的，没有办法。”三澄也无奈摊了摊手。

“过会时间会好的，我们这一段先不要有大行动了。”北条缓缓说道，思绪却又在想其他事情，“谣言散播的如何了？”

“很成功，大家都信了呢。”三澄得意的咧了咧嘴。

“很好。”北条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洋溢着得意与期待，对于任何人来说贞洁是最重要的东西，而失去贞洁的人会得到别人什么样的眼光呢。北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自信的面容随之而来。

“对了，上次那个傻姑娘化了好浓的妆，都快认不出来了。”

“还化妆？”北条瞬间反应过来，不悦的起身，厉声说道，“她在哪，带我去见她。”

两人缓缓走出休息室，北条露出阴冷的面容。心里念叨着，小贱人，看我怎么整死你。

02

教室内，藤村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

“喂，你们听说了吗，夜神惠子好像跟小混混上床了呢。”前排的女生饶有兴趣的说着。

“是嘛？就是常盘台那个才女？”她身旁的女生也加入了议论。

“对，据说她想让小混混保护她，就献上了自己的身体。”女生继续说着，连一旁的男同学也听到了这句话，饶有兴趣的加入了议论中，只有藤村沉默不语。

她深知惠子的为人，在她身边练舞这么多天，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信任的关系，眼下的事情一定是北条做出来的，可是怎么办呢？自己一个人的信任不代表所有人啊，她呆呆的注视着黑板，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

黑板下的老师和前排的女生谈笑风生，显然对于女生们的八卦新闻很感兴趣，咧开嘴角的笑容不像是中年人的作风，更不想是一个老师，这令藤村心生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如此强烈的情感，似乎是跟惠子一起的时候长了，自己对周围事物的胆怯渐渐轻了，慢慢心中似乎积聚了一份力量，像是反抗的力量，对抗生活中的不公平，她欣喜于自己内心的变化，因此对这个曾经骚扰过她的老师深感痛恨。

这节课他什么都没有讲嘛，他只是让同学把东西抄到黑板上拍照，甚至连粉笔都懒得动一下，他似乎并不想教好同学，只是为了每天自娱自乐，和女同学们聊天。

天哪，天底下竟有如此无耻之人，真的希望有人能制裁他。

如果是惠子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她抱着这份心态，提前走出了教室，她没有在意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她只是在心想，反正这个老师什么都不会讲，那我为什么要上他的课呢？

舞蹈室内，众多学生们穿着练舞的衣服，整齐划一的排练着平时的动作，只有四叶不悦的皱起的眉头，忧愁的说道，“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惠子面无表情，平静的站在镜子面前，温习着舞蹈的动作。

“怎么回事？”推门而入的绘理和三叶一齐说道。

惠子停止了练习，神情恍惚的看着二人，缓缓叹了口气，两人感到十分诧异，因为惠子一向很冷静，像今天这种茫然的心情极为少见。尤其是最关注妹妹的绘理，马上站在了妹妹的身旁，神情忧虑。

惠子转过身来，慢慢坐到舞蹈室的台面上，神情无奈。

“我让哥哥教训了一下那个小混混，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事。”说完把手放在憔悴的面容上，微微低下了头。

“那个小混子还来纠缠你嘛？”

绘理焦急的问着，手也伸了过来，缓缓搂住了惠子的肩。

惠子摇了摇头，眼神中怀着无奈，“应该不会了，想必是有些惧怕哥哥。”

“别丧失信心啊惠子，大家都相信你。”三叶也连忙安慰道，一旁的绘理明显情绪激动。

“那些人太过分了，我去找她们算账！”绘理说罢迅速转身，目光中含着怒火。

“姐姐。”只见惠子拉住了她，目光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不算什么，清者自清，我所认识的朋友们都深知我的为人，这种毫无依据的诋毁是站不住脚的，我们静观其变，除此之外，你们觉得有什么办法么？”

绘理转念一想，“我去找月想办法。”

惠子略显忧郁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姐姐，这件事不要告诉哥哥，我们也要凭自己做事。”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

“等待。”惠子说完缓缓起身，径直走开了。

“惠子！”

门被用力撞开，众人的目光瞬间移到了此处，藤村拖着气喘吁吁的身躯，眼神忧虑的看着刚朝门口走去的惠子。

“我听说了不好的消息。”

惠子伸出了手掌，神情自然，示意她不用说了，回避了她此刻关切的目光，继续向前走着，藤村心里十分不解，她回头看向平时的姐妹们，她们的目光同样也是，连和惠子最近的几个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

“不要理会她们啊惠子！”

在惠子的身形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惠子顿了顿，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记住，等待。”

惠子离开了舞蹈室，始终没有回头。

03

“今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陈亮见惠子今天一直不怎么说话，便随即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那傻弟弟。”惠子嘟起樱桃小嘴，有些气愤的说，“隔三岔五的出现在学校，让那群日本人逮到机会了，都在传我跟他上床，真的烦死了。”

惠子的语气极为强烈，陈亮也无奈皱了皱眉头，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很少生气，这次竟罕见不冷静了。

“你不能容忍别人说你的贞洁问题？”陈亮叼起一根烟，缓缓的抽了起来。

“那当然。”惠子满脸不悦的看着陈亮，叉起了细腰，朗声说道，“哪个女孩能容忍这个？哥问这种问题太没情商了吧！”

陈亮听完竟笑了，嘴里叼着的烟也忍不住呛了一口。

“活该。”惠子露出戏谑的笑容，幸灾乐祸的说道，“让你笑话我，遭天谴了吧。”

陈亮微微笑道，“我成功把你逗笑了，现在不能说我没有情商了吧。”

惠子有些惊讶的捂了捂嘴，“呀哈，我小看你了啊。”说罢脑瓜一转，想到了一个有趣问题，微微笑道，“话说哥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陈亮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呼出，“带你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惠子露出疑惑的神情，转念一想后露出坏坏的微笑，“不会带我去开房吧？”

“瞎想啥。”陈亮随后拍了下惠子的额头。

惠子也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在她心中，陈亮才算是真正的哥哥，有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有悲欢离合，而那个阴冷的少年却什么都没有，他什么事情都顺着自己，他说什么时候都会保护自己，他无论何时都执着于自由，这是在他日记上看到的，有的时候，惠子都不禁怀疑，夜神家的人真的都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偶吗？

“你才是哥哥。”惠子缓缓说道，这句话有些猝不及防，陈亮不由得一愣，“光上店门吧，路上说。”

“好啊。”惠子高兴的应约，熟练的将物品放回原位，随便拿了几瓶饮料，关上了台球厅，就和陈亮一起准备出发了。

陈亮从后门推出一辆摩托，惠子见到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哥你有摩托啊！”

“上车。”陈亮戴上头盔，随即也递给了惠子一个，惠子开心的接过了头盔，坐上了摩托，引擎声响起，陈亮的摩托如闪电般冲出了街道，眼前是一路开阔地，上坡的路段就在眼前，陈亮猛一踩油门，摩托伴随着风声驶过了江边，接下来，就是田地了。

“你也不问问去哪。”陈亮伴随着风声，大声的说着。

“去哪都无所谓，总之太开心了！”

惠子兴奋的简直就要掉下来，陈亮赶紧让她扶好，伴随着一阵扬尘，摩托车停在了小河边。

“你太棒了！”惠子激动的跳下摩托车，上前搂住了陈亮，在耳边激动的说道，“遇见陈亮哥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

陈亮推开了惠子，有些无奈的说，“你这是抱人还是掐人啊。”

惠子听完随即笑了起来，“哥你还挺幽默的哈。”

陈亮面色凝重，静静地坐到了地上，看着流动的小河，不禁沉思了起来。

“哥，这是你的家乡嘛？”

陈亮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和她就是在这里遇见的。”

惠子见陈亮的神情凝重，便不再插话，也静静地坐了下来。

“我从浙江到重庆来，一开始租不起房，父亲就租了市边上的房子，我一下学就会来这边，有一次就遇见了她，她穿着浅红色的裙子，站在河边愣神，我就像现在这样抽着烟，静静的看着她。”

陈亮抿嘴一笑，继续说道，“她注意到我之后就回头看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们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是这样渡过的。”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找她搭了话，我听她的口音也像是浙江人，就问她是哪的？她告诉我是衢州人，我告诉她自己是温州，也算是老乡了，后面就话多一点，很快就熟悉了。”

“嫂子人长得漂亮嘛？”

惠子在一旁轻轻地问道，陈亮撇了一眼，缓缓的拿出手机，翻看过后有些无奈的说，“上次和小混混打架把手机摔了，这个里面没有了。”

惠子‘噗’的一下子笑了，“真有你的。”

“后来我问她愿意做我对象不，行就行，不行还是好朋友，她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问她以后打算干啥，她告诉我，‘反正不干小姐’。”

惠子微微一笑，“嫂子人还挺幽默。”

“她家庭条件还算不错，但就是心理有些问题，去了好多家医院，都说治不好。”

惠子顿感一丝怅惘，联想到自己的哥哥夜神月，对于这种心理的问题，谁也帮不了。

“那你们是怎么分的呀？”惠子轻轻地问道。

“没分，其实就是抑郁症，这个没人能帮得了的，那天村里放烟花，她约我一块出来，我们看着绚烂的烟花装点着夜空，心情都很不错，她说让我闭上眼，给我一个惊喜，在我闭眼的时候，她跳进了河里，水流湍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陈亮语气平静的说着，而惠子顿觉心中有些苦涩，连眼眶都湿润了起来。

“地上留下了一本书，名字叫‘樱花树下’她在上面留言说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对生活充满希望。”

惠子大叫一声，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待陈亮转头，面前的少女已经热泪盈眶，泪水淹没的面容在抽搐，陈亮连忙上前，轻声询问惠子怎么了。

“她的名字？”惠子已经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的说着。

“方敏。”

下一秒，惠子感觉霎时如电击了一般，扑倒陈亮的怀里哭泣。

“果然是方敏姐姐，她把书给了无助的我，给我带去希望，是她上天显灵了，让我遇见了你。”

陈亮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曾经的恋人竟然在无形中帮助过自己的妹妹，这真是命运的安排！

细条的微风吹拂着，潺潺的河水显现出波痕，倒映着两岸的景物，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方敏，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很欣慰，这个女孩如你想象般坚强，如你想象般勇敢，如你想象般善良，她真的是天赐给我的一个礼物，让我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原来，长大并不意味着失去童真，而是更好的守护天真。

陈亮闭上了眼睛，如困局的生活已然充满了希望，为了惠子，为了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妹妹，努力打工挣钱，将来让她寻得好夫婿，嫁得好人家，这是对你的寂慰。

夜半的钟声响起，敲醒了还在回忆的二人，陈亮又抽起了烟，看着一旁心情平复了的惠子，微微问道。

“惠子有没有和你哥哥这样出去过？”

“没有，从来没有。”惠子的眼神闪烁着一丝无奈，缓缓说道，“哥，其实夜神月有抑郁症，他一直都很想自杀呢。”

后几个字仿佛是刻在陈亮的心坎上一样，这是陈亮这么多年最讨厌的几个字，这是给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苦难与背负的字眼，后果远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

陈亮拍了拍惠子的肩膀，缓缓说道，“惠子，可以告诉我煤气事件的原委了吧。”

惠子轻轻的‘嗯’了一声，慢慢说道，“我想带好护具成全夜神月的自杀，没想到自己先昏迷了。”

少女无奈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真的好笨啊，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惠子！”陈亮厉声说道，“请对你哥哥好一点，我能感受到，他虽然外表冷漠，但是内心还是温柔的吧。”

惠子缓缓起身，望向眼前那静静的河水，沉吟片刻，“在了解陈亮哥的事之后，我想以后会好好对他的。”

陈亮满意的点了点头，而惠子的思绪却被带回了当初。

自从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哥哥的时候，就好恨你，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父母虚伪，我只好把恨意转向冷漠的你，但你还是每次为我挺身而出，为什么呢？

或许是喜欢吧，就像着岸边的小草，且听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