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六月雨水丰沛,松萝和一排狐狸一起站在警戒线后往前张望。前方是一片小树林,树林里吊着两个男的,两人的手还用红绳拴在一起,看起来是殉情自杀。松萝也很不理解为什么非要这样。严格来说,在人类眼中两个男人在一起本质上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各自娶妻生子就默认为只是玩玩,没有人会横加干涉。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树林里藏头露尾不敢见人,要死就吊死在城门口不好吗,大声地反击世界对自己的迫害。也许是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对,也可能是道德感太强造成的,觉得成亲对不起恋人,不成亲对不起父母祖宗,最后只能去死。
两个死人被抬下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红狐狸一下子全都跑了。松萝还站在当地懵然无措,就在这时一把伞伸过来挡住了松萝的头。转头发现安大哥站在旁边给自己打伞,松萝愣了一下,随后颔首笑了笑。这下安大哥也是一愣,随后也是微微一笑:
“最近好吗?”
示意自己很好,松萝道:
“小纱好吗?”
安大哥道:
“好,她很好。有空去我那里玩。”
听见这话,松萝突然有点尴尬。要说这个气氛的确有点微妙了,但这种暧昧的气氛又显得有点刻意,不是那种自然而然的,而更像是男方或者说雄性为了某种目的刻意而为。男的就是这样,经常故意制造一些暧昧的氛围,只因无聊也好,为了挑事也罢,这个问题的根本在于女方怎么接。所以松萝啥也没说,只是对着安大哥笑了笑。这时候天又突然晴了,松萝默默走回了洞,屁股刚坐在椅子上寅斑突然从外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扬手就抽了松萝一个耳光。突然被打了一下,松萝吃了一惊,过了半晌才捂着脸呆呆道:
“……你为什么打我?”
寅斑道:
“你猜我为什么打你?”
松萝本来想理智地解释一下安大哥的事,但就在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又愣住了。为什么寅斑打了自己的脸,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你为什么打我”,而不是“你凭什么打我”。也就是说如今自己在潜意识里已经不认为寅斑不该打人,而是认为假设有正当理由那寅斑可以打,没有正当理由才不行。突然之间松萝感觉懊恼,为什么会做出错误的回答,难道在潜意识里,自己已经不当自己是个真正的人了?
见松萝不再继续发怒而是呆住了,寅斑也是一愣。看着寅斑半晌,松萝道:
“你只是在抱怨自己的无能。你觉得安大哥有的地方的确比你好,就将这种怨气宣泄在我身上。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听见这话,寅斑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松萝也不再说啥,只是从旁边拿起了一把瓜子默默磕了起来。寅斑起初还站在原地等了好半天,似乎希望松萝再说点什么,眼看瓜子皮都磕了一堆这个冷暴力还是没有结束,终于愤然夺门而出。
当天晚上寅斑没回来,松萝辗转反侧。为什么这样顶撞他,其实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怨气。一切愤怒都源于对自身的不满,寅斑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既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属于真正人类的尊严,就像那两个吊死的男人,既要满足自己的本心与身体,又想要得到世界的接纳与宽容,最终双双走向绝路。又不真的爱寅斑,却渴望得到寅斑更多的宠爱,用这些爱来填平心里幽深的黑洞,松萝想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宠物。想一下,换做任何一个路人,自己都不会这样和他讲话。从主人和宠物的关系上看,自己对不起寅斑,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第二天下午寅斑回来了,这次松萝态度好了很多,主动给寅斑脱衣服脱鞋,还做了几个菜。看见松萝如此做小伏低,寅斑似乎也平静了些:
“昨天的事我想过了,的确是我不对。你们人类女子是这样的,素来讲究长袖善舞,你们北周女子,更是以和多个男人暧昧周旋为荣,方显得不失自己的魅力。你在这里,仍以为自己是个人类,一时半刻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应该慢慢教你,而不是如此心急。”
这番话说得怪怪的,但松萝如今不想再像昨天一样激怒寅斑。昨晚松萝想起了三喜,学会了后院宠物人无尽的阿Q精神,当你对谁生气时,就想想他特别惨的地方,愤怒自然就消失了。想一下,寅斑工作多么辛苦,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天都黑了才回来,每天忙忙叨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如此辛苦,却没有妻妾儿女,孤零零一个虎在这诺大洞里,只有行房和打人才能给他带来短暂的欢愉。但在这样的快乐之后,寅斑一定会感觉到无边的空虚。就好像孤身一虎在一个空旷的宇宙之中,天地之中只有无尽的苍茫,那一点点微弱的花火,只能短暂地照亮这无边无垠的空间,当花火落下,一切只剩虚无。
这么一想,果然觉得自己变得心胸豁达。见松萝蹲在脚下对着自己憨憨地笑,寅斑拍了拍松萝的脸:
“明日丫髻山有庙会,下午我要过去,顺便带你去玩一会儿。”
当天晚上松萝几乎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上午就起来梳妆打扮,光是梳头就用了一个时辰,还美美涂了很多香粉。虽然没去过,但松萝也知道丫髻山的庙会是碧霞元君庙会,所去的多是女香客求子为主,男子一般都是作陪,而且女香客也是非富即贵,自然要争奇斗艳一番。不说艳压,至少不要弄得太寒蝉。到了下午未时,寅斑回来带着松萝前往燕山。
站在高高的山脊上,松萝看见下面车马纷纷,似乎来的不少都是幽州和京城的贵族。走到大路上,寅斑带着松萝去路边的摊位买了些绒花之类的东西,摊位上还有不少小姐、娘子也在买一些手工艺品。很久没见过生活在城里的同胞,松萝一改之前的内向矜持,还与小姐、丫鬟交流了一下流行的蔻丹,大家说说笑笑好不开心。玩了半个多时辰,寅斑对松萝道:
“你过来,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松萝还在挑花样,听见寅斑这么说一头雾水,然后就被寅斑拉着顺着山路走到了下面的小路上。在小路上走了两丈有一片小树林,里面有一些栾树,这些栾树大概一人宽,说大也不是特别大。眼看这里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松萝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靠在一棵栾树上,寅斑突然按住松萝肩膀示意松萝跪下。被按得有些踉跄,松萝惊呆了,虽然已经隐约产生了些不好的感觉,但还是不敢相信事情会和自己想得一样。见松萝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寅斑笑道:
“难道你只愿意在洞里伺候我,在这里就不愿意了?你这样的sao货,在外面遇上狗都要撩骚**,难道还有这样的矜持?”
有一瞬间,松萝感觉到极度的惶恐:
“你到底要怎么样?”
双手拉住松萝手腕,寅斑道:
“倘若你现在跪下伺候我一下,这件事就罢了。如果你不愿意,你就别怪我今天做得太绝。”
突然之间松萝明白了,那天的事根本就没有翻篇,寅斑说要慢慢调理自己,也许指的就是今天。寅斑要自己低头,在这里跪下侍奉他以示臣服,以示自己抛去了作为人类的尊严。倘若不从,他就要在这里弄自己。
抬头看看远处隐约可见的土路和上面来往的马车,松萝感觉呼吸困难,浑身僵硬根本贵不下去。见松萝犹豫半晌没有反应,寅斑扑上来就将松萝按在地上用力撕扯衣服:
“怎么,不愿意跪下侍奉我?不见棺材不落泪。”
有一瞬间松萝想叫,但是又不敢出声,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腕。压在松萝身上,寅斑不断发力,松萝最开始感觉很疼,然后觉得恶心想吐,随后逐始感觉意识模糊眼冒金星,天空中的云开始变得越来越近,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也渐渐清晰,意识似乎进入了一个异常舒服的空间之中。等再次清醒,松萝发现寅斑正背着自己往山坡上慢慢走。看见肩上垂着的松散发髻和上头七零八落的小珍珠首饰,突然之间松萝反应过来:
“不要,寅斑,不要……”
如今寅斑似乎已经不气了,但仍然语气冷漠:
“这全都是你自找的,我也不想这样调教你,但你这样的人不弄不行。”
眼看一个大汉背着一个发髻散乱脸色苍白的少女从小路走了上来,旁边的摊贩都对着两人侧目而视,随后又开始眼神交流议论纷纷,刚才那些和松萝聊天的小姐丫鬟,也纷纷躲避什么怪物一样满脸厌恶地快速躲开。低下头努力看着地面,突然间松萝发现自己右脚上只穿着一只绣花白袜子但没有穿鞋。意识再次恍惚起来恶心想吐,松萝的头沉重地垂在了寅斑肩头。
似乎也察觉到松萝丢了一只鞋,寅斑扭头道:
“你没事吧?”
见松萝喘息着久久不答,寅斑背着松萝走到旁边雇轿子的地方租了一顶小轿。示意旁边的轿夫打着轿帘,寅斑将人放在轿子里,然后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松萝身上: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找鞋。”
远远看着寅斑走下了山坡,旁边的轿夫掀开帘子眼光在松萝身上上下打量:
“小娘子,他是你什么人?不会是你族中叔伯吧?”
听见轿子外传来男人yin糜的笑声,松萝感觉呼吸困难,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很快寅斑就回来了。将轿子帘打起来,寅斑拿着一只鹅黄色的翘头鞋,蹲跪在轿子外将鞋穿在松萝右脚上。居高临下看着寅斑给自己穿鞋,松萝突然感觉心中情绪翻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