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失足老虎在线互殴

松萝穿着用寅斑洞穴里的死人珠宝换来的棉衣棉裙，画着块大胎记坐在自家被封上的大门前卖腊八粥，顺便提供些免费量茶水。两名大爷一边喝茶一边指点松萝家的大门：

“这李家上月还是御史，这个月就被下狱了。”

“八成也是贪了钱吧？虽然该死但也不至于杀头，过几日到底要被放出来的。”

高个的老汉做了个非也的手势，又靠近旁边的老汉压低声音：

“风声压得紧，但我那当副尉的二小子已然听说了。他家这次断然出不来了，怕是难逃一个全家处斩的罪名。”

松萝提着壶的手抖了一下，另一个老汉也吃了一惊：

“全家处斩？这……为啥呢？”

老汉喝了口茶，又示意站在旁边的松萝添上：

“他家与陈家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那陈将军乃是朝廷与幽州的双料红人，全家即在幽州为将，家中又有一女在朝中为妃。这样的人自然是眼高于顶，就连王府都对他家礼让三分。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一年前他家居然要与这区区六品的李御史家攀亲事。这原本是天大好事，先是说定了由李家嫡长女出嫁，谁知道这嫡长女竟与人私奔啦！而且那个男的不是官员之子也不是商户，竟然只是个小商贩，这不是啪啪打人家陈家的脸？幸好李家乖觉又将庶长女许给陈家，谁知道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又不会武功，大冬日非要进山打虎，脑子坏掉喽。从此下落不明，李家陈家两边派人去找都没找到一点消息，你说邪性不？”

“这……怕是两个姑娘都不想嫁故意躲了吧？难道他家少爷有什么隐疾，别是□□不灵吧？”

说话的大爷露出个隐秘的表情：

“当真如此，那陈家倒也不至于这么气。可那陈家少爷是个青年才俊，人家根本没毛病。明摆着，这是李家反悔不愿与陈家结亲了。”

“既然不愿意早该推脱才是，何必答应了又得罪他家呢？况且这亲事也不差呀？”

说话大爷眨了眨眼，再次降低音量：

“这两家第一次定亲后，皇上后宫中的陈妃忽然有孕。而李家嫡女逃走定下庶女后，陈妃生下一子。陈家肯定怀疑李家态度转变，是因为害怕日后王爷猜忌陈家会靠拢朝廷，李家害怕被牵连就不想结亲了。这话也不无道理啊，一个女儿逃了还说的过去，两个女儿都不见了，这合理吗？”

听到这里，松萝眉眼动了一下。其实这种八卦也不是全无逻辑，因为朝廷与幽州的关系本来就有点像中央政府和藩镇割据之间的关系。

虽然从门面上说北周是一个皇帝集权的专治国家，但从背景上看，在本朝皇帝与先废帝登基之前，北周采取的本来是勃极烈大议长制度。这个大议长制度是北周在蛮夷时期留下的，类似于议会制或者是后世的八旗制，每一名担任勃极烈的大议长都必然掌握很重的兵权，而且在政治中有极大的话语权。

勃极烈制度是一个分权制衡制度，这制度在北周力量衰弱的部落时代还挺重要的，大家各握一把兵权能够避免小屯子被别的部一下子全碾死，还可以头尾相助，必要的时候另立中央。而从实际情况看，北周是一个先占领了先进国家的国土和财富，才从奴隶制缓慢过渡到封建国家的奇葩政权，这就导致在建国初期北周还是奴隶制，勃极烈制度也仍然是必要的没被废掉。到了先废帝时期，北周差不多已经在意识上走出非洲，这时候这制度才被彻底废除。

不算在开国前当过勃极烈的taizu，苻氏建国后，taizu二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亲爹苻重干，曾经手握兵权的苻重翰和苻重术，还有幽州先冀北王苻重弼都曾任过五大勃极烈。开国后的勃极烈都是有封地有兵权的。虽然当朝皇帝和先废帝先后拿回了大量勃极烈遗留的兵权，但幽州仍是勃极烈历史遗留问题之一。简单来说当前北周实际上是一个藩镇割据国家，而幽州就是一个节度使控制的藩镇势力。

在本朝开朝的时候，皇上一度差点弄死冀北王这个手持勃极烈余威的问题人员。但因为错综复杂的原因，这件事最终没成。开朝几年里，皇帝把冀北王扣在京城天天塞美女，并向幽州安放了大量朝廷势力试图收回幽州权柄，而陈家就是在这一阶段来到幽州的朝廷势力。后来圣上觉得这件事已经整利落了，就把还很年轻的冀北王放回了幽州。不知道是不是和女人大眼瞪小眼领悟了宇宙的真谛，冀北王回去不几年，幽州又变回了北周割据势力。但因为圣上也还有更紧急的问题解决，所以这件事目前还在搁置。

在这个局面中，早年留下的大部分朝廷势力部分被用明升暗降等手法挤了出去，自然也有一些最终靠拢了冀北王，而陈家就属于后者。问题是在冀北王回幽州前，陈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入了宫。按理说如此陈家不可能被冀北王完全信任，也不可能被朝廷完全信任。但非常奇异的，圣上居然很礼遇陈妃，冀北王也异常礼遇陈家，对陈家没说过一句重话，就算是陈家出了错也没追究。这可能是因为陈家作为世家在北周树大根深，这也说得过去。而松萝的爹仅仅是幽州非常打酱油的一名御史，对他来说决定自己全家性命的，首先不是圣上而是冀北王。因此老头口中陈家猜度李家的逻辑是说得通的。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这种逻辑又说不通。自己的爹是不敢得罪冀北王，难道他就敢得罪陈家了吗？还说他故意把两个女儿藏起来，这简直就是笑话，难道他就不怕被陈家报复吗？

这时另外一个老头张嘴了：

“老兄，这根本讲不通啊。陈家很霸道的，李家真敢如此让陈家在亲事上大丢脸面，不等王爷如何，陈家就会给李家小鞋穿。这事就是这样而起的吧，陈家污了李家个什么罪名？”

说话的老头敲了下桌子：

“本来我也以为是这样，谁想到根本不是。那陈家虽然霸道，到底还是世家大族有几分气量。那李家连丢两个女儿，陈家虽然猜忌，但也只是脸上难看没有发难。那李御史见状，马上表示将三女儿嫁给陈家，未免再夜长梦多就定在除夕前办。没错，原定的日子就是今天！为了大家脸上好看，陈家这次又应了。谁知定下这事的三日后，李御史在幽州城外私下与人会面被陈家举报，让幽州王府的侍卫逮了个正着。当日李家就被大举查抄，全家都被下了死牢。我看这件事不是收受贿赂这么简单。”

听话的老头有点着急起来：

“说来说去，不还是陈家不忿李家在亲事上一再推脱，故意卖个破绽拖延时间，又污了李家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务必要把他家治死吗？”

松萝拿着块抹布徐徐坐在旁边座位上：

“我曾听人说，在幽州这种地方，能连坐全家的罪名只能是通敌。”

见松萝突然说话，高个老头眉头一紧：

“你是说，李御史偷偷拿了北周的兵马讯息什么的给南国？这可不兴乱说，我看李御史还不至于此。你想啊，他家又没儿子，这么拼干嘛呢？李家是北周后族啊，跟南国来往，对他李长卿有什么好处？”

沉默了一下，高个老头又道：

“但话又说回来了，兴许不是南国，是李家拿了幽州的东西给朝廷呢？这可真有可能。咱这王爷虽然旁的事上虽然迷糊，大事上向来是掷地有声的。能治上这种抄家的罪，怕是**不离十。”

松萝长长叹气：

“也许李御史根本就是朝廷安插在幽州的眼线呢。兴许是两个女儿陆续没了，手里的筹码一丢再丢，他一时心急，才露了破绽。若是放在往常……李御史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