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第234章 第234章 陈圆圆阵前冲锋，前夫哥勇敢爆雷

陈廷崧缓缓抬起眼扫向松萝：

“你亲自来这里，难道就为了对我说这个？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正说话间一名村民装扮的男子从坡的下面快速赶了上来，凑近在陈廷崧耳边说了几句。听见对方的话陈廷崧眉间一动，然后快速看向松萝。天色已经暗了，在黄昏的黑暗中，松萝眯起眼用团扇遮住嘴巴。瞧着松萝片刻，陈廷崧突然大声道：

“开拔，堵截南国的营帐！”

见陈廷崧带着人扔下营帐风风火火全都跑没影了，松萝道：

“所有人集合，在他们攻击南国的时候从侧翼响应。都是北周人嘛，帮帮他们，应当的。”

南国营帐，灯火通明，两名男子拉着一名带着头套的男子正用篝火不断地照，白狼站在旁边抱着胳膊默默瞅着。就在这时四周的马匹突然发出阵阵嘶声，下一瞬间所有的军犬发出狂躁的鸣叫，南国的士兵举着火把四处观望。四周的山脊漆黑一片，下一瞬间弓箭流矢声不绝于耳，南国方面立刻拿出盾牌不住抵挡，又有人护着蒙面男子不住后退。看见情况乱了，白狼立刻现出原形变成一只尾巴尖有一挫黑毛的狼跑掉了。南国方面的将领不住呵斥众人队形不要散，因为看不清敌人在什么方位只能且战且退，很快推到了一处上下坡的岔路上。看见岔路，南国副将有些犹豫，遂就抓住蒙头的男子道：

“这位圣上，你说我们应该上去还是下去？”

蒙头男子比副将还着急：

“这还用问？被人追击，我们当然应该下山！”

将男子用力推开，副将怒道：

“你是北周人自然骗我！一旦下山处于地势低处，马上就会被人从高处攻击，到时岂非有去无回？上山，马上上山！”

在蒙面男子苦不堪言的表情中，一众南国士兵不断朝着山上挺近，最终占领了一处高地。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夜晚的太行山寂静无声，只有一阵阵清风与女子的歌声传来。女子唱着江南的歌曲，曲声婉转动听，但是这种歌声无法让南国人误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乡，因为太行山的气味与江南太过不同。太行山是土味的，是铿锵的，这里的泥土里满是数千年战乱里积累的枪头与人头，太行山的空气中飘荡着无数插枪不倒嘴硬不承认自己输了的鬼魂。所以这种歌声骗不过南国的人，装得不像的歌声让这个氛围更加诡异。

是北周的女子在唱这首歌，或者说是北周的女鬼，北周的女妖在唱这首歌。唱歌的时候歌词里充满了蹩脚的口音，虽然韵味很像唱得也十分造作，但到底不是原味。但歌声没有停，因为松萝喜欢唱这歌，唱起来甚至不觉得气短也不觉得疲惫，而且三面环抱的山势将气若游丝的歌声放得很大声很大声。松萝喜欢学寅斑的样子摇头晃脑地造作歌唱：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个夫妻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唱这首歌的时候，松萝感觉轻松，快意，血腥，暴戾，癫狂。那是一种注目生死的快感，因为松萝是北周人，北周人曾让南国如此闻风丧胆，让无数南国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儿女，失去了故土，甚至失去了为人的尊严。这是一种霸凌他人的快感，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好汉偏念当年勇的极致平安喜乐。松萝想，难道你们这些南国人，认为只要杀回来就能骑在我们北周人的头上？你们只是北周的手下败将，我们曾经将你们父亲先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只要有我一天，有陈廷崧一天，就不会让你们抱有这种崛起的幻想。也许在这个瞬间，李松萝又是一个北周人了，虽然不能为北周做什么，只能为北周唱一首歌。

松萝想，唱歌的自己抱有人类人性中一切一切的恶毒面，面对人类的李松萝极尽恶毒。其实松萝一直以为自己现在不是花娘了，至少不再会像花娘一样邪恶，残暴，恃强凌弱，以他人的痛苦为给养与乐趣。松萝以为在动物的感化下，自己修得更好了一点点，但此刻方知并没有。李松萝还是花娘，看起来善良并不是因为变好了，而是因为心胸变宽广了，将更多人与动物划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人。对老虎好，对下人好，仅仅是因为李松萝比花娘更明白这些都是自己人，当自己人范围扩大时，人看起来就会变得特别善良了。但人类压根是修不好的。

这首歌的确释放出了巨大的恶意。这种来自女子的刻薄，那种因为生活不如意而对人吐露的无差别攻击感与恶念，这种恶意远远超过男子兵刃带来的直观威胁，南国的士兵从这歌声里面听出了深远的怨毒与刻薄。

南国的士兵想，这大概是太行山的千年白骨精唱的吧，人类可唱不出这种腔调的歌，就算是狐狸精都难。是了，是伥鬼，是那种找不到替身的老虎的伥鬼！她把所有的对命运的仇怨都投射在了这首歌上面，或者说是投射在了这些南国的敌人身上。今天伥鬼必须看见兵器见血横尸满天，伥鬼要舔舐人类的血气，从血气中感受到滋养与温暖。伥鬼振臂一呼，天空都变出血红的色彩，空气中席卷着千万年的积怨。

突然之间歌声停止了，四周再次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下一瞬间无数火光从四周亮起，陈廷崧站起身高声道：

“给我点！”

瞬时间火光冲天，整个山丘围拢在火苗与热气之中，南国的士兵不住后退聚拢并往高处聚集。但在一片高温中，大家发现太行山的高处居然没有溪水，这和预期中不太一样，毕竟雁荡山的高处可是水源十分丰沛的。在烧烤对峙了半个时辰后，南国人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四处狂奔下山，面对汹涌而下的兵卒，陈廷崧举起两把长剑好像个嗜血的疯子一样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杀杀杀，杀杀杀！幽州说它想要喝血，杀杀杀！”

陈廷崧这个样子和这个台词真的过分中二，以至于连陈廷崧带得兵一时半会都有点接受不了，倒是阿猎等妖精颇为这个台词所倾倒，大家开始复读陈廷崧的话并且冲上去乱杀南国人，毕竟这样免责吃人的时候也不太多了。看见阿猎都带人来了，松萝多少有点吃惊。

终于陈廷崧带得士兵也抽刀开始冲锋，山坡上开始了一阵无尽的腥风血雨。南国方面人数较多，但是因为山包四面都可以下去还是以跑为主，局势变成了北周方面乱追而南国方面乱跑，但下山的路走来走去似乎只有一条，很快南国人被冲到了一片断崖边，因为不愿意跳崖，南国方面孤注一掷拔刀而起攻了回来，两边杀到了一处，一时间死伤无数手指头乱飞。指挥一群在高处推着落石，松萝用北周话高声道：

“后退！”

听见指令，北周方面的士兵立刻开始后退，下一瞬间落石从上方追下，一群南国人被石头冲到了山崖下。见石头不再下落，陈廷崧方面很快带人清场，将剩下的南国士兵从山沟里草坑里提出来乱砍乱杀，被上下夹击，一些南国人豁出去直接从山崖上跳了下去，但很不幸太行山幽州段的悬崖和雁荡山等南方山脉也不一样，山崖下头有很多尖锐裸石没有什么缓冲，松萝想山下又多了很多肉饼。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来到其他人的地盘就已然需要抱有死亡的觉悟，如果你进入别人地盘的山里，能不能活着出来完全要看山神的脾气了，但很不幸山神一般只保佑本地人，毕竟见面三分情嘛，山神也是有感情的。

松萝打算扑灭了火就撤退深藏功与名，但这个时候陈廷崧突然道：

“不对。他不是圣上。”

拿着火把照着地上的尸体，陈廷崧高声道：

“他根本不是圣上。你不是拖住我把圣上送来南国的营帐了吗？你骗我，圣上在哪里？！”

几乎是要哈哈笑出来，松萝道：

“我骗你什么了？我说过，圣上被我堂姐放走了，让你去山下看看，我骗你了吗？陈廷崧，我就知道，如果对你说真话你不会信。你以为了解我就能赢，那就是大错特错。你必须更了解人类，因为你也是人类，你足够了解我，但不了解你自己。”

看着沉默的陈廷崧，松萝迎风而立，想着自己的确是赢了，作为人类的自己足够了解同类，漂亮地利用人类内部的冲突内讧赢了这一局。但这样想的话，松萝又觉得自己太冷血无情，难道李松萝不是北周人吗？刚才唱歌时，难道不是百分百真诚吗？

那不如这么说，站在山神立场的自己，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利用南国和北周方面的冲突让两边互相杀戮，最终除掉了南国的战力，也削弱了陈廷崧的兵力，如今陈廷崧也不敢跟自己叫板了。想到这里，松萝放松了，但同时又觉得后怕。一个山上不能只有一个正统领而没有足够值得信任的副统帅，因为在一方冲锋陷阵时另一方必须留下尽忠职守相互照应保护冲锋者的后背，从这个意义上看，动物的确不如人类。

动物很多时候不如人类冷静客观，这即是优点也是缺点。动物敢于冲冠一怒亮剑而起，但在关键时刻按捺不住不能等在后方，比如如今阿猎就不该来，你来了后方撤离的动物和人由谁看着呢？但这也不怪阿猎，在这种关头寅斑这种大妖精都能跑了，你让他这种小猎豹精做到啥地步呢，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动物也一样。和动物相处松萝学会了不要求全责备，不鞭策动物，只鞭策自己。

就在松萝天马行空九霄云外时，陈廷崧突然抱起一只什么东西，用刀指着高声道：

“李松萝！”

看见陈廷崧抱着小老虎，四周的女孩子和妖精齐声尖叫起来，就连阿猎都摆着手小女生一样发出了惊恐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