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第160章 第160章 快乐死超前体验卷

松萝心脏不太好供血比较有限，食物中毒以后折腾了一圈心肺功能更加够呛。这种时候应该喝米汤苟着等待恢复，但是寅斑偷偷给拿了四个馄饨，吃了以后心脏就必须供更多的血去胃里，结果负荷过重带着其他器官一起崩了。在人类社会，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作暴饮暴食诱发的心脏病，过节经常有老人吃死就是这个原因。

但对于这个说法寅斑不相信也不同意，毕竟人太瘦也是会死的。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对这个快乐死的处置方法意见很大。寅斑的看法是，松萝是宠物，自己是主人，而人类快乐屋说白了只是一家宠物医院。宠物医院没有任何立场向主人建议给宠物快乐死。我送她来就是来给她看病的，让她死我放在家她自己不就死了吗，我把她送来这里花钱让她死，我吃饱了撑得吗。

见寅斑不快，那个藏羚羊院长倒也有些心理准备：

“目前贵宠物的情况是，她已经不可能挺过这一次了。其实贵宠物这样的身板，即便没病日常活着也不是很舒服的。遭受痛苦只是生命在轮回中体验快乐需要付出的代价而不是目的本身。人类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死亡是生命最后的奖赏。”

听见这番话寅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道：

“你没察觉这件事的关键在哪儿。你服务的对象不是这个宠物，因为宠物人是不掏钱的，你服务的是我。那么我是来看病的，你就不能让我人财两空。至少你不能主动给我提这个建议。”

从后面出来，寅斑直接去了松萝的病房。此刻松萝正在床上半睁着眼躺着，另外两个姑娘也在地铺上卧着。原本病房中间拉着个帘，但现在帘子打开了，左边半间已经空了下来。也没管这些，寅斑默默坐在旁边冷漠地瞅着松萝，松萝也半睁着眼瞅着寅斑。两人互相瞅了好半天，松萝道：

“……我想吃糖饼。”

寅斑叹道：

“还吃？要不是你乱吃，能跑这里来吗？你给我添多少麻烦，当我有钱没处花是吗？我就搞不懂，你们人类是食腐动物吗。人家食腐动物可不会因为吃点变质的东西就生病，不是的话装模作样的吃什么咸菜？进化得半半拉拉还玩飘。还有你，谁沾上你谁倒霉，我倒了八辈子霉那天去山上捡了你。你是不是身体差嫁不出去了故意找妖精接盘，那天跑到山上是来碰瓷我的吧？”

松萝到底是病人，寅斑这一番激情控诉也是有点过分了。要放在平常松萝肯定急了，但如今只是垂着眼睑久久无语，过了半晌才道：

“那我不吃了。”

见松萝大异往常，寅斑也是有些茫然，一时也抱着胳膊不讲话了。

默默瞅着寅斑好半天，松萝看着被子突然低声道：

“寅斑，对不起了。”

见如此奇怪，寅斑一时不知所措，松萝则扭过身背对寅斑卧着。瞅着松萝背影片刻，寅斑又询问另外两个姑娘那个小牵去哪了。那两个姑娘面如死灰，过了片刻才告诉寅斑昨天早上小牵说肝疼肾疼还吐黑血了，到了下午又缓了过来。昨日二更天，大家都睡下了，那个小牵突然说要喝橘子汁。那仙鹤精当真就去买了半篓橘子弄了好多橘子汁，不但给了小牵还分给了松萝和另外两个姑娘一些。当时小牵开开心心喝了不少，结果到了后半夜突然尖叫打滚叫爹叫娘，松萝和其他俩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想到自己也喝了橘子汁，吓得哭成一团。

那边把人拉到隔壁抢救，如此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到了早上天亮的时候就死了，据说死的时候不是七窍流血，是上面加下面十个窍同时流。原来这牵机药沉积性很强，虽然刚开始没事，但代谢不出去，最后就这么死了。说完这些那两个姑娘物伤其类又哭起来，寅斑也是不知所措。

折腾了这一遭，寅斑颓然地回了太行山。回来的时候是未时，如今是暮春二月，太阳还在天上挂着。之前安大哥住的那里有一片温泉，温泉地气热，安大哥在旁边种了一大片波斯带来的朝阳花也就是向日葵。如今安大哥又要升，所以去各个山头轮岗了，向日葵也没人管，一大片全都顶着大脑袋往西边朝着太阳，只有一颗向日葵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蔫头巴脑地背对着太阳低着头。看见这个放荡不羁背对太阳的花，寅斑一时平着耳朵一脸丧。

溜达回洞，寅斑看见大黄正在炖松萝吃的药，整个洞全是药味。之前搬回来的箱子原封没动全都堆在后面新挖的洞里，那个新洞空空荡荡除了樟木箱子啥也没有，搞得好像个悬棺墓穴一样。只有阿猎等着自己要说山头上有人下套子的事。两只猫科动物聊了一番，寅斑走回卧室，又看见卧室一片空旷，被子褥子都散在地上，两只布老虎也肚子朝上掉在了地上。将被子叼起来随便铺上，寅斑又把布老虎放回床上趴着。

等到起来天也黑了，寅斑回山头上转了一圈又返回九重天，刚进门就看见快乐屋院里乱成一团，照顾松萝的女孩子一个正在院里哭，一个受了惊吓瘫在了地上。原来因为昨天没休息好，刚才松萝下午就睡了，结果刚躺下突然又坐起来说肚子疼得厉害受不了，这边刚去找郎中，松萝就口鼻和肚脐眼一起喷血。

因为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谁肚脐眼喷血喷得好像大喷菇一样的，那两个姑娘吓坏了，就连旁边新开的宠物医院郎中都闻讯来看这是啥情况。知道了来龙去脉，寅斑冲进病房，进去就看见松萝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趴着躺在一个按摩用的床上，脸朝下从空洞床的那个洞里面露出来，下面接着个盆。两个牦牛精拿着筷子头那么大的针扎松萝腰，这模样就好像在上刑一样。凑过去蹲着从下往上叫了好半天，松萝终于把眼睛睁开点不住对寅斑说疼，似乎想找点止疼的药喝。

这时候院长也赶来了，寅斑也管不了别的只是表示这是需要喝点止疼药。示意寅斑稍安勿躁，藏羚羊院长表示这是心衰了。五脏都是连着的，汤药会加重肾脏负担，现在没法用汤药，如果喝了肯定马上死。院长说话的时候也不避讳就站在松萝旁边，听见不能喝药松萝泪如雨下，寅斑也是一脸绝望。

这时候胡大哥带着大黄赶来了，看见胡大哥寅斑沉默良久，最后表示让对方用五行镜找一下百里，让百里过来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快乐死。这下胡大哥也是面露尴尬。这关人百里啥事呢？想一下，寅斑这边可能是有点想做快乐死了，但是如今他又说不出来，需要百里来给拔创拍板。

没办法，胡大哥硬着头皮用五行镜打给百里，百里那边本来还挺客气，但听见原委当场拉脸，话也没说就把五行镜挂了。你说这也是的，你家宠物要不要快乐死，你不拿主意让别人来拿主意，就算是姑父也给你拿不了这主意啊，谁给你负得了这种责任，事后你反悔了咋办？

听说百里不来，寅斑又无语了：

“我在想，如果投胎了，那即便再找到也不是李松萝了。你看赵月眉，她和花娘也不像呀。好不容易讨到个称心的，才几年就不行了。若是升得快点就能一起飞升了，倘若没被贬现在也轮到我了。官也没有人也没有。说到底都怪大黄，东西坏了为什么还给她吃呢，不是你提的她能吃烂咸菜吗？你倒是没有事，结果把她给吃死了，这是怎么话说？说真的，你应该给她偿命的。”

胡大哥本来不想说啥，见寅斑开始让大黄偿命大黄也开始哭，只得把话题岔开劝慰如今先稳住不要乱。要么就先这样送回病房挺着，要么就赶紧决断，毕竟生老病死是每个生物的必修课，从最开始养一个人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了。眼看松萝在里面因为喝不上止疼的药哭个不停，寅斑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做快乐死。

快乐死这东西，虽然有了但很少有人用，之前用快乐死的基本上都是因为种种原因不想养了，不想送人放生那女孩子也不会生存，干脆就送来快乐死了，这种因为病得严重快乐死的还是头一遭。人类快乐屋一直想要说服谁做这开山第一例让大家认同这种理念，但大家都不同意一时半会还没成，今日终于成了。

听说这边有因为宠物生病要做这个的，别的宠物店还有卖人粮的都赶来窥视，见寅斑坐在旁边不由又来握手劝慰，说不愧是山神如此有心胸格局的，不但能为宠物请保姆出钱医疗，而且还能真正将宠物人看做是与老虎平等的生命，在不行的时候果断快乐死了。为弱者发声，不自暴自弃，敢于担当奉献，这是伟大的虎道主义精神。

这时候快乐死的药终于配好了端了进去。见寅斑和大黄全都在外头躲着，胡大哥只能进去将事情对松萝讲了，又好言劝慰到了这一步只能面对，弄成这样大家都不想的。大黄和松萝固然不想，寅斑也不愿意面对这种事。

松萝这么有名，九重天的妖精很多私下都说这次寅斑是靠着松萝才升的，做这个决定寅斑也承受很大心理压力。所谓人言可畏，日后旁人会怎么说呢，说不定要说寅斑是想升官发财死老婆。就像那些靠着老婆上位的渣男一样，是因为厌烦松萝功高盖主才干脆处理掉。

只要松萝死了，那五十年后寅斑仍然是那个没靠女孩子上位的山神，日后在酒局上吹牛的时候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讲着自己如何如何单挑幽州，如何如何有情有义，再不提曾经养过一个女孩子名叫李松萝。说到这里，胡大哥也是渐渐噎住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听了这些松萝也是不哭不闹，不但如此还平静异常，只是不时瞅瞅外头。但是等了良久寅斑到底没出现，胡大哥也觉得没必要叫，毕竟他想来自己就来了，但是谁乐意面对这场景呢。过了片刻那牦牛精将松萝扶起来，另一只拿着碗准备黑喝药。就在这关头外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瞬间寅斑突然立着眉毛一脸愤怒地快步走了进来。上前将松萝抱起来，寅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我们不做了，我们要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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