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第145章 第145章 吃汤圆吃到自绝于人类

听见那胖老虎说出这句话，金虎的脸明显抽动了一下。此时此刻金虎的表情里有绝望，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自嘲。看着这个场面，松萝先是惊住，随后渐渐突然觉得心里很压抑。松萝又想起了自己那个被砸得稀巴烂的家，想起了自己那神仙之姿的父亲。父亲穿着官服的样子，和他的头挂在幽州城墙上随风摆动的画面无限重叠在一起。松萝想起来很多事，这些事从前似乎都忘了。

自己的父亲，那个叫李长卿的男人，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女儿被他的那些行为伤害了。但李长卿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在乎，对于李松萝的悲伤，李松萝的痛苦，李长卿根本毫不在意。李长卿只在乎自己这一支在李家是大宗还是小宗，只在乎是否有一日自己的孙女外孙女也能当上皇后，就像李柔一样。

看着金虎，松萝心里感觉很复杂。默默用尾巴从身上摸出一个错金银镶嵌着流苏珠宝的手镯，金虎道：

“你还记得这个吗？”

看见手镯，魔尊明显一愣。金虎道：

“我娘死了，只剩下这个了。你害苦了她！你要让我回去，那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条件。你必须对天下公开承认我娘的事。我娘不能就这样白死！”

看着这个工艺复杂的手镯，魔尊眼神闪躲起来。见对方不说话，金虎举着镯子露出一个快哭了的表情。见金虎这样，松萝好生难过。看起来金虎还是有些天真了，对于生父还充满了幼稚的期待。就像那无数个夜晚，自己躺在寅斑旁边，心中总是想起幽州旁边的那颗头。李松萝多么希望李长卿爱自己，就像他爱李松蓝那样。爱自己的脆弱，爱自己的阴暗，爱自己的精明与算计，爱自己所有的人性与兽性。

眼看事情僵在这里，魔尊又道：

“儿啊，你不要在任性。你看看这妮儿，她看脸色就有病，难道你忍心看着她跟你一起奔波？难道你想让她也步你娘的老路？”

听见这句话，金虎明显愣了一下。

如今松萝是真的有点忍不了了。你要你儿子回去，那至少说句软话呀。你儿子被你抛弃那么多年，要个交代很过分吗？就算是不愿意承认他娘的事，至少也应该直接回答。你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地说作为魔尊你没办法承认金虎的娘，但这些年都念着她，不管金虎听不听，至少你态度是真诚的。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是毫无悔改之意，只会一味转移话题，简直就是个老登。

从金虎背上下来，松萝道：

“叔叔，不必了。我这个病主要需要心情愉悦。心情不好，锦衣玉食没有用。我们北周人有个习俗，若是男的跑了孩子由娘带大，那就只认娘不认爹。况且您是不是他爹还未可知呢。”

听见松萝这么说，那魔尊大吃一惊，随后被气得浑身哆嗦：

“你！！你这个鬼损！鬼损！！！”

看着这个场面，金虎反而被逗笑了。再次爬上金虎的背，松萝道：

“我们走吧。”

说这么多话的功夫，已经有很多魔族亲卫赶到。但适才金虎和魔尊在楼顶上摊牌大撕逼大家都不敢上来，几十个人全都安静地躲在飞檐建筑底下。此刻见金虎要跑，一大群亲卫立刻飞了起来将金虎和松萝团团围住。突然看见这么多人，松萝也有些打怵。向后退了一退，金虎低声道：

“想要出去，你必须得相信我。”

见松萝点头，金虎突然道：

“走吧！”

下一瞬间，一众亲卫发现包围圈中已经空空如也，再看时金虎已经背着松萝出现在了旁边的天空中。看见这个情况，亲卫和魔尊全都愣了。冲着众魔嚣张地打个呼哨，金虎一边吹哨一边悬在空中飞速而去。看着地面上的魔族街区和一众走出来抬着头观望的魔族，松萝只感觉如在梦中，随后就激动起来。朝着下面的人用力招手，松萝高声道：

“大家晚上好！晚上好！”

见松萝骑着老虎热情地朝下面打招呼，后面还跟着一大堆魔族场面好像羲和逐日一般，下面的魔族也逐渐躁动起来，很多魔族站在房顶上一边吹哨一边朝松萝疯狂挥手，整片区域一时间乱成一团。

魔族外宾区。寅斑叉着腿坐在一座建筑的房顶上，手里拿着个酒壶，地上还横七竖八歪着几个空酒壶。就在这时远处空场上的大五行镜突然亮了，上头投放出一只老虎在天上飞的画面。画外音响起：

[紧急通报。魔族甲辰区上空出现了不明飞行物，目前魔族方面正在抓捕。甲辰区民众都见到了这一奇景。]

看见这个画面寅斑大吃一惊，举着酒瓶立刻站了起来。下一瞬间一阵喧闹声自远方传来，寅斑抬起头，立刻看见一只老虎自远处腾空飞来，老虎背上还坐着个喜笑颜开的女孩，女孩一边挥手一边朝下面的人打招呼。看见这个情景，寅斑张口结舌嘴都闭不上，手里的酒壶也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认识这么久，寅斑第一次看见李松萝骑着个老虎高兴成这样。本来阴暗爬行的女子，忽然间如同隔壁村积极奔放的疯丫头，一个在洞里天天阴暗爬行虚空索敌的女子，此时此刻就宛如一个阳光开朗大女孩。寅斑想不通，难道之前李松萝那高冷矜持的模样全是装的？

寅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定睛去看，老虎背上的女子虽然头发短了点，但真的是李松萝，化成灰都认得。眼看松萝挥着手从自己头顶飞跃过，寅斑差点心梗，张开嘴想要大呵斥，胳膊都举了起来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潜入一个荒废的村落，金虎和松萝坐在床上捂着肚子哈哈笑。直到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金虎叹了口气突然不笑了。拍了拍金虎的背，松萝道：

“你娘她也是卖yin女吗？”

摇了摇头，金虎娓娓道：

“不是。我娘她是吉祥天女。”

吉祥天女士大乘佛教专门给神佛跳舞的神仙，地位类似于四重天的散仙。没想到金虎当真是血统显贵，松萝吃了一惊，立刻将手抽了回来。见松萝突然恭敬起来，金虎又苦笑了一下：

“其实我娘也不是什么好的吉祥天女。她很蠢，所以被我爹诱骗了。那里那么多吉祥天女，只有她一个人上当。怀上我以后她一心以为我爹会把她接走，所以躲在巴颜喀拉山五十年，害得我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后来她被天界的人抓住处死了。真不是我谦虚，她是真的很蠢。”

看着金虎的表情，松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把手慢慢抬起来搭在金虎的背上。见松萝如此，金虎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拍着金虎的背，松萝道：

“你爹肯定有很多家产，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啊。”

金虎嗤笑一声：

“难道我回去家产就是我的了？我哥他又没死，只是忤逆我爹被迫流亡了。现在回去那老登也只能给我开空头支票，不过是利用我当工具虎罢了。倘若我哥有紧迫感真朝我爹低头，我这个私生子可能命都保不住。”

重重点了点头，松萝娓娓道：

“没错，这种事就是这样的。可事到如今，你哥可能已经知道了。倘若他派人来刺杀你，那你怎么办呢？”

金虎用尾巴抠了抠黑下巴：

“是的啊。他们的事谁说得好呢。所以我想先流亡到罗刹魔界，然后再回人间，继续做点小生意什么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松萝被金虎问得整个人一愣。见松萝愣了，金虎动了动眉毛：

“怎么，你不愿意？我们在一起，难道不是很开心吗？”

见松萝低着头默默不语，金虎又道：

“你那个嫖客是图你的身子，色衰爱弛。难道你想落得和我娘一个下场吗？”

看了金虎一眼，松萝道：

“金虎，你听着。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我的嫖客。他供我活着，没有他就没有我。我身上的银子，还有项链，哪一样不是花的寅斑的钱？四舍五入，你我还靠寅斑养了好几天呢。就好像那些男人，有正室把家里照料得井井有条，他们才有心情出门寻花问柳。若是与外室在外快活，还对外室说正室不好，不知道心存感激，成了什么人了？”

说完这番话，松萝自己都愣了。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正室外室，这说得都是什么话？果然是和金虎呆的时间太久被同化了，整个人都变二了。要是寅斑听见，非得把自己打死不可。

默默看了松萝半晌，金虎突然扭过脸不再讲话。这下松萝也有些尴住，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没再说什么，金虎示意松萝躲好，随后独自潜出去。

这个荒废的村镇附近有一个半夜开的鬼市。偷溜到鬼市里，金虎找了个粥摊买了一份粥，又在旁边买了些凉菜和水果。正在等着打包，金虎突然被人从后头重重一拍。吓得周身一震，金虎警惕地慢慢回头，却惊见寅斑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

滞了一下，金虎也友好地猫笑着点头：

“是你啊。这可真是好久没见，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

随意地打量了一下金虎尾巴上拎着的粥，寅斑笑道：

“我的宠物人丢了，我过来找的。就是上次你见过那个，你若是看见了她，可一定要通知哥们哦。”

金虎笑道：

“哦哦，那个啊。问我你算是问对虎了。在这里老子很有路子，发现了一定通知你！哥们你看，我女朋友病了我想买点东西给她吃，不如你先帮我付下钱吧？”

抱着胳膊对着金虎笑了半晌，寅斑道：

“这些是人类吃的，你女朋友吃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