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青瓷 第6章 陌上花已开

几人吃了早餐，便一同往综合楼去，第一节课，是计算机理论课，但也挺重要的。

一路上，苏烟三人和陆晨谈着他们比赛的趣事，沐清瓷与顾言清无意落到她们身后。

“那个……”沐清瓷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便叫住了顾言清。

顾言清侧头看她。

“你的手表，那天忘了还给你了。”沐清瓷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我看手表挺贵重的，怕搞丢或者摔了，就找了个装耳环的盒子，你要是介意，可以扔了……”

顾言清看着那精致的小礼盒，几不可见的笑了笑，接了过来，拉开书包直接连盒子一起扔了进去，又问道：“那个人，没有再找你麻烦了吧？”

沐清瓷赶忙摇头：“没有了，谢谢你。”

“没有就好，再遇到他，可以来找我。”

男生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沐清瓷却听出了一丝心安的感觉，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没再多说什么，到了教室时，里面已经差不多坐满了，程晓晓看到她，赶忙挥手招她们过去。

原来是已经占好了位置，不前不后，第三排，顾言清的位置就在她后边。

这节是计算机课，没有面对电脑，众人听得都是云里雾里，除了那些碰过电脑且十分熟练的人根本没有听之外，像程晓晓这样的乖乖女，两节课听下来，什么word、excel……之类的，头都大了，关键是她总共碰电脑也就网吧那几次，怎么操作，根本不会啊。

她求助地看了左右三位室友，韩月在写晚上班会开会演讲稿，显然没有空，苏烟学霸早已经睡着了，唯有沐清瓷还镇定自若把玩着笔，只是那黑长卷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放下来了，她也看不清她在做什么。

“小瓷瓷，刚刚……老师说用一周的时间练习打字，说的是什么打字？拼音还是五笔？我不会五笔呀。”她碰了碰一脸正襟危坐的沐清瓷。

沐清瓷手一顿，笔“啪嗒”一声掉落，她一脸茫然回过头来：“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问苏烟。”

转身看程晓晓旁边的苏烟，早已酣然大睡！

“你不知道？那刚刚老师讲的别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我看整个班就你坐的跟小白杨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下，净盯着黑板，你不知道谁知道？”程晓晓有些不信。

小白杨顿了顿，轻咳了一声示意她小声一些。

此刻，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们一到下课，便神清气爽，三五成群讨论着高中有趣的事情，但纵使程晓晓声音再小，她也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她伸出右手勾了勾左耳垂下来的黑发，露出一只黑色的耳机来，为了上课不被发现，她可是特地换了一副蓝牙耳机，她再咳了一声，“认真，也不一定是认真听课呀。”

程晓晓见状，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歌？我也要听！”

沐清瓷顿了顿，摘下一只塞到她耳里。

“好熟悉的曲子啊，好像在哪里听过，是纯音乐来着吧。”程晓晓有些陶醉，却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沐清瓷一边调大音量，一边告诉她：“《紫禁城》。”

“哇，好好听啊……”

*

“沐清瓷，有人找你！”

突然，门口一女生对她喊到。

沐清瓷愣了愣，她在这里也尚无朋友，举目无亲，会有谁找她？

下意识的以为又是那修泽枫来捣乱，起身的同时不禁看向身后正端坐的顾言清。

顾言清恰好正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搁在下巴，对她点了点头。

如此，她便也放心了，将另一只耳机也递给程晓晓，起身走到教室外，才看到走廊上站着一个穿着比较潮流的男生，但她不认识。

不过还好不是建筑学那个！

“沐清瓷？”男生五官比较精致，眼神澄澈，对她很友好问道。

“是，你找我？”沐清瓷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生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到沐清瓷面前。

“我是院学生会文娱部副部长唐逸鸣，在校园BBS上看了你这个视频，觉得你吹的还不错，所以想邀请你来参与下周学校的新生迎新会。”

说完，递给她一张报名表格。

沐清瓷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抱歉，我没有兴趣。”

“这个你们新生参与文艺表演，可都是有学分加的。”唐逸鸣微微有些诧异，一般这样的邀请，没有哪个新生会拒绝，并且拒绝的这么直白。

“谢谢，但是我不太喜欢参加这些。”沐清瓷回答得疏远而礼貌。

唐逸鸣一双丹凤眼扫过她随意垂在双侧的手指，突然笑了，她说的是不喜欢，而不是不会，也就是说明，他看人的眼光没错。

“你的手指，很特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手。”

“谢谢。”沐清瓷依旧礼貌回答。

“再会，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也没多说，转身就走了。

而沐清瓷心情却一下子也变得沉重起来，没有整理好情绪，她不想回教室，转身趴在栏杆上，发了许久呆，一些尘封的往事扑面而来，让她有些难过和怅然。

*

唐逸鸣走后，沐清瓷花了几分钟时间才平复心情，回了教室，门口程晓晓早已迫不及待冲到她身边。

“小瓷瓷，我已经打听过了，刚刚这人是我们系文艺部副部长唐逸鸣，今年大三，电子信息专业的，听说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学长哦，他找你做什么呀？”

沐清瓷只说他找自己表演节目，但自己才疏学浅，所以拒绝了。

两人回到座位上，沐清瓷心情有些低落，便想听歌，看向她：“我耳机呢？”

程晓晓想起了什么，转身敲了敲后座顾言清桌子：“大神，刚谢谢你啦~”

沐清瓷一脸诧异，怎么好好地耳机又跑到他耳朵里了？

程晓晓笑嘻嘻地解释：“刚我不为了去看你么，然后顺手把耳机交给大神保管了……”

顾言清闻声抬头，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了一半清眸，那俊逸出尘的容颜让人分分钟不敢直视，所以怂包程晓晓立马回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心里却是偷笑不已。

沐清瓷低头瞥了程晓晓一眼，眼神飞刀般射过去，奈何那人装死，她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转身微笑着看着那位大神，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顾言清也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两人对视了几秒，沐清瓷看着那过分好看的眉眼，只觉得心跳突然加快了不少，正不知所措时，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只得眉头一皱，败阵下来转身坐好，一副好学生姿态迎接老师的到来。

身后一声轻笑传到耳里，她默默拿出手机，实在不行，她关了歌曲不就行了，然而下一刻，右耳被轻轻塞了一只耳机，耳垂轻柔的触感让她身子一僵，随后，淳厚好听的声音低低传来：“歌很好听，所以，可否帮一下忙？”

沐清瓷不懂何为帮忙，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节课是高数，讲课的老师上了年纪，一口本地口音让人难以听懂，沐清瓷也就更加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听课，或者自己看书。

耳里熟悉的歌曲循环播放了一轮又重新来过，明明是重复听了上百遍的歌曲，可这一次，有人与她共听一曲，这种感觉，倒不知如何去形容。

仿佛耳机的另一端，连着心房，原本听着那些歌曲，会想着一些情景，情景中的主人公原本也是没有清晰的面容的，然而此刻开始，所有的男主都有了一张清晰的脸，怎么也挥之不去，更无可奈何的是，此时那张脸就在她身后不到一米距离坐着……

这位高数老师比较狠，两节课连着上，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了，众人早已饥肠辘辘，程晓晓和苏烟商量着等会去哪个食堂吃饭，唯有沐清瓷慢吞吞收拾了书本，偷偷回头瞥了一眼，顿时有些绝望。

顾大神正一本正经的给他的搭档陆晨讲题目！

她咬了咬下唇，认命地和程晓晓她们挥手拜拜，借口等会还有事，转身做起了乖乖学生，翻开书本，把刚刚课上没听的内容自己从头到尾琢磨了一遍。

沐清瓷越看头越大，这些字符拆开她都认识，可是放到一起变成什么公式她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所以，当她对着一行解题思路来回看了很多遍，陷于解题的摸索之中时，也没有察觉有人走到了她身后，看了她许久。

“这个算式要代入一个三角函数，老师刚刚讲的比较笼统，因为这个知识点是后面的，你不懂的话，可以往后看下第三章。”

沐清瓷手中的笔蓦然停了下来，笔记本上，被她反反复复来回划了几次的地方，显然就是难住她的点。

她还是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顾言清便上前，一手压住她的书本，一手将书本翻到第三章。

那修长泛白的手指，甚是好看，他点了点其中一个公式，然后又简单讲了几句，眼眸轻抬，问她：“懂了？”

沐清瓷不想说自己还是似懂非懂，因为这也太侮辱人了！

只得假装会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谢了，那我……先走了。”

顾言清却挑了挑眉:“我以为你是在等我。”

这句话，吓得沐清瓷不轻，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他淡淡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掌中正躺着一只黑色蓝牙耳机。

沐清瓷尴尬一笑，伸手从他手中捻过耳机，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一开始，她真的是在等他还耳机的。

“《陌上花已开》，你也很喜欢这首曲子？”突然，他轻轻侧头，看向她。

沐清瓷听到名字，有些微怔：“啊？”

他一本正经说道：“你用的应该是随机播放模式，中途有播放这首曲子，然后你循环听了五六遍才跳过去。”

沐清瓷没想到他还能注意到这些，笑了笑，不自禁看向远方的天空，有些忧伤道：“是啊，很喜欢，喜欢了三年，从它首发那一刻，我就经常听，陌上花已开，故人在不在？”

顾言清也看了过去，转首对她说道：“应该是，愿君永常在。”

沐清瓷眸色一惊，回头看向他，神色有些诧异：“你……挺像我曾经遇到过的一个朋友！”

“嗯？”

“我也从来没见过他，就觉得，刚刚你们说话的语气，好像很像。”

“哪里很像？”顾言清似乎挺有兴趣的。

沐清瓷看着他，脑中忽然就闪现出这样一句话：就像光一样，每一次靠近，都会让人觉得很舒适。

然而又想起了最近关于两人的绯闻，原本已到嘴边的话，却突然有些难以言出。

这话一出，岂不是让关系变得更暧昧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陆晨站在门口喊了顾言清一声，沐清瓷当即跟他道了别，从后门跑了。

“干什么呢？尽盯着人女生看！”陆晨走过来，拍了拍顾言清，打趣道。

顾言清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下个月，就是小昕的生日了。”

陆晨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小昕，语气也低沉了许多：“是啊，怎么了？”

“她那么爱笑，如果可以，一定会是一个很热闹的十五岁。”

“你要回家吗？”

“嗯，实验室就辛苦你两天了。”

“嗯，也帮我……表示一下心意，让叔叔阿姨好好保重身体。”

顾言清点了点头，推着自行车又往外面走，“我去趟实验室。”

“不去午睡一下么？”陆晨赶忙去推自己的自行车追了上去。

“不用了，去实验室休息下就好。”

陆晨叹了口气，总觉得今天的顾言清哪里不对劲，却又不太敢触碰他的悲痛。

小昕，是他们心中的痛，不敢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