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郭嘉 第2章 002 葡萄酿

纪禾闻声回眸，望见自门外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

青年人身形消瘦，单薄的身躯虽高却窄，真就抽条得如若细杆长树。但他又并非十分挺拔，至少和追着他的步伐赶过来的友人相比，还是松垮更多些。整个人飘扬恣意得好像自在随风的柳条。

他的肌肤呈浅白，没有多少的血色。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面颊过瘦，显得一双杏眸又大又圆，堆叠的双眼皮下，瞳孔晶莹而明亮，深深的琥珀色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

他豪气干云地说着要来一斤这样的酒，纪禾对他纤瘦、乃至有些病弱的身体并不相信，只笑着使了个眼色，让盘珠上前接待。

盘珠瞧他穿着布衣褐裳，也没将他放在心上。反观是与他同行的那位友人，一身光鲜明艳的青绿深衣，绣着云纹的翘头丝履，还在腰间悬挂质地清透的环形白玉。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

盘珠笑着对那公子说道：“客官可是来用午食的？小店以酒著名，尤其是这今日刚贩卖的桂花酿，香飘十里，浓郁醇香，兼有肉菜、时蔬，极是能大饱口福。”

说着，她便弯腰抻手，对人做出一副延请的姿势。

先前的青年人颇不理解地眨巴着大眼睛望她，好笑，又有些愤愤不平地道：“小丫头，明明是我先同你说话的，你怎么还见风使舵呢？”

话罢，他不等盘珠回答，又拍了拍身后友人的肩膀，假意责备地道：“我就说，让你少穿得人模人样地跟我一起出门，你偏是要注重什么君子仪表。你们这些世家真是让人生厌！”

边说，青年人边无奈地挥了挥手，不需要盘珠的指引，自顾自地走进酒肆。

翩翩公子温润地对着他的背影笑，没有半分恼怒于他言行的模样，反而颇为习惯纵容，只是劝诫地说着：“我们用酒食可以，但是要快些，最好不要让司空大人多等。”

听到“司空大人”，座中的刘备、关羽、张飞纷纷朝他望去，见是熟悉面孔，刘备和关羽还未动，张飞已是走上前去，亲昵地揽过翩翩公子，“呦，这不是荀文若吗，怎么，你也来我们纪老板这喝酒？”

被唤作“文若”的翩翩公子有些不习惯张飞的靠近，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是他的力道比不过张飞，轻易挣脱不开，只能略微别开脸，浅笑地说道：“张将军，好巧。”

而后，他顺着张飞，又望向刘备和关羽，礼貌地拱了拱手，作了一揖。

刘备和关羽微微点头。

他们寒暄的功夫，青年人见翩翩公子一直没有跟上，又回头找他，瞧他和一位大汉亲近，仔细地打量了大汉和他的两位同伴，思虑了片刻，朗笑说：“几位莫不是文若的朋友？在下颍川郭嘉郭奉孝，也是文若的朋友，既都是文若认识的人，不如一起用饭如何？”

他主动上前示好的模样，嘴角扬起得灿烂若骄阳的微笑，让他看起来是个活泼开朗的人。

张飞喜欢像他这样的人，当即松开怀中的翩翩公子，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胛，斩钉截铁地说着：“好啊！”然后，揽着他径直向刘备和关羽走去。

青年人则是被张飞拍得一懵，略微皱了皱眉，似乎很疼的样子。但是，很快就恢复。翩翩公子莫可奈何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五人坐到一起，纪禾便直接上了五人份的酒。

上酒的时候，除了照常地和刘关张对视，她还特意认真地瞧了瞧青年人和翩翩公子。

翩翩公子感受到她炽烈的目光，和善地对她一笑。青年人则是眉飞色舞地询问：“老板娘是瞧着我们好看，有龙凤之姿，所以目不转睛吗？”

他自信满满得一副骄傲模样，没看纪禾，只是顾自地拿起刚上的酒壶和酒盏，倒了一杯，略微凑近地闻嗅起来。

他这样，纪禾也没太说好话，想了想，不以为然地哂笑反驳，“不，只是看猴罢了。”

她的“猴”字一出，青年人立马抬起头。

四目相对，纪禾笑意盈盈，满眼的狡黠。青年人略微顿了顿，而后也是意味深长地莞尔。

纪禾没有多说什么，笑完，便立马转身离开。

青年人则还在望着她。

她到柜台前，与忙里偷闲的盘珠贴近，盘珠不停地朝那边望着，三角眼睁得大大的，好奇地小声询问：“老板娘认识这两个人吗？”看老板娘刚才审视的目光，这两个人怕是不简单。

说来也是奇怪，老板娘明明是从异域来的，为何会知道许多中原的名士。

先前她也是凭借三言两语就认出刘备、关羽和张飞三位将军的。

纪禾闻言，胸有成竹地灿然一笑，回答：“不就是颍川士族荀家的公子荀彧荀文若和日后或许会相当有名的郭嘉郭奉孝吗，有什么认识不认识的？反正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纪禾说完，目光果断地从五人身上离开，转过身，随意地拨弄了算珠，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盘珠还在望着，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小伙计，点菜。”她才恋恋不舍地快步跑开。

刘关张伴着郭嘉与荀彧的这顿饭吃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吃到刘关张都吃饱了、再也吃不下，为了午后要做的事情，不得不提前告辞。郭嘉还在喝酒。期间，他不止四五次地找纪禾要了除桂花酿以外的酒。

竹叶青、杜康醉、桃花开……有的是历史上早就闻名的，有的是纪禾自己编造的，全都给他上了。他大多只是喝了一小半，而后又接着问：“老板娘，还有其他的吗？”他举手一招的动作，径直吸引了纪禾的注意力。

纪禾仔细地思忖了片刻，要说寻常售卖的，确实是没有了。但是，不怎么售卖的，还有一种——葡萄酒。

葡萄这种东西，自西汉张骞出使西域才得以在中原种植。几百年来虽然不至于珍惜昂贵到只能用作贡品，但也是富贵人家才享用得起的，更别说拿来酿酒。比起不菲的成本和暗黑的深紫色，目前来说还是纯白的粮食酒更受欢迎些。

所以，纪禾只酿了一点点。葡萄是盘珠家的公子给的，方法是穿越前在网上学的最原始的。

纪禾自己不怎么喝，大多用来招待贵客和盘珠家的公子。现在想想，眼前的这位郭嘉凭借日后的名声也是值得自己尊敬的，便没有多犹豫，就从柜台的最下方抱出一个极其精致的酒坛。

酒坛上还雕刻着葡萄图样。

她用铜勺舀出一小壶来，端了过去。

在放下酒壶之前，她郑重地注视着郭嘉，看他已经喝得有些浅绯的脸，说道：“我必须提醒先生，这酒的价格很高，先生若是没有钱，我就不上了。”虽然讨好历史人物很重要，但是赚钱也很重要。

和刘关张比起来，郭嘉在这段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并不长。

纪禾不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

郭嘉却是想也没想地就指了指旁边的荀彧，扬笑说：“我没有钱，但是他有啊。颍川荀氏可是家大业大。”说着，他主动伸过手要去拿纪禾手里的酒。

纪禾也没躲他，但是被荀彧眼明手快地抢了先。

荀彧将娇小玲珑的酒壶握在手中，随意从袖口掏出一袋钱，轻柔地摆在桌面上，和善地说：“这酒我要了。”说完，他把酒壶往郭嘉面前递了递，郭嘉刚想接，他立马收回手，对着郭嘉道，“你想喝可以，但是要先同我去见过司空大人。”

“你仔细看看这窗外的天色，都什么时辰了？”

荀彧的手指向外面，十指纤长、骨节分明。

而外面正午高悬中空的日头已经微微向西斜去。

郭嘉却是不听，见荀彧不给，甚至想伸手去抢。他瘦削的身子刚坐直起来，荀彧便立马把酒壶重新塞回到纪禾手里，不容置疑地言说道：“老板娘，这壶酒，还有剩下的这些，全都寄存在你这里，不到今日傍晚之后，都不准拿出来给这位先生喝。”

荀彧的目光来回在酒和郭嘉的身上，说着，又从腰间掏出一颗小金铢。

“他未来一个月的酒，我也包了。”

荀彧豪爽大方。纪禾虽然觉得他们好友之间的事，与自己无关，但是迫于金钱的诱惑，立马抱着怀中的葡萄酒跑开，顺便吩咐，“盘珠，去，去把那桌的酒全都收起来，就听荀公子的，傍晚之前都不准拿出来给这位先生喝。”

纪禾跑远了，盘珠又三下五除二地将桌面收拾干净。

郭嘉只好跟着荀彧走，一边走，他一边做出委屈、愤懑的样子。直到出了酒肆，方才没有好气地笑嗔，“文若你是不是傻？这家的酒也不过如此，犯不着把我未来一个月的口腹之欲都拴牢在此。”

想起那刚刚也就能喝的酒的口感，尽管味道很特别，但是不够爽口、滑利，郭嘉露出惆怅的表情。

荀彧随之顿了顿，叹了口气，清俊的面容上显示出无奈来，说道：“还不是为了催促你快些去见司空！”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对街的位置，“喏，就在眼前了。”

郭嘉看了看远方庄严的司空府，又回眸看了看身后简陋的琼酿轩，突然笑起来，大叫：“有意思有意思，看来这老板娘的身份不简单啊，竟是能将酒肆这种消息飞传迅速之地开在司空府门口，司空大人真就不介意吗？”

郭嘉故意靠近荀彧。

荀彧顺着他的话茬也望了望，淡然道：“这间酒肆幕后的东家是京兆尹司马防的二公子。”若非是知根知底，以司空大人的性子，早就将酒肆查封了。

“那这二公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认识吗？”郭嘉转眸意趣盎然地看向荀彧，等荀彧的回答。

荀彧波澜不惊，“一个十**岁的少年郎有什么好认识的，即使他有飞龙在天之心，也得等弱冠以后。”

郭嘉朗然，“那也不远了。”说完，昂首阔步地径直往司空府而去，“不过，在他之前，还是我更厉害些。”

流水的三国故事，铁打的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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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葡萄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