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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
“哼。”
林乌记录着楚祁的精神数据，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相里盯着显示屏，短暂地看了一眼，有别开眼低头看自己的报告，时不时疑惑的皱几下眉头。
这一堆数字是什么玩意？
这一堆细胞是他？
这一堆弯弯曲曲的线是合格还是不合格？
楚祁从星舱里出来，指尖附上额头，隐隐有些头痛，睁开眼睛看向没好气的医生。
“惊喜吗？”
“是挺惊喜的，楚长官。”林乌上传着数据，阴阳怪气将手里的数据器交给楚祁。
“是啊，恭喜您，可以肖想一下提前退休了。”
听到这话，楚祁眉头蹙紧，接过仔细看。林乌又没好气“哼”一声。
现在着急了？说多少遍不听，现在开始急了，说多少次少用精神力，少用精神力。前几次哪次不是因为精神力出问题送来的，一点长进没有。
这次好，直接精神操控机甲那么个难度大的东西，挺好。
楚祁看着自己的身体数据分析报告，林乌站在一旁推了推他。
“快点，先去疗养仓躺着，我给你这位小孩具体看一下，抽点血……”
“我不抽血！”
楚祁拿报告的手顿住，视线扫过去。
林乌：“……”
不是。
“抽血报告数据更详细，对于一些精神力隐患……”他熟轻熟路地解释，毕竟以前遇到不愿意抽血的小孩也不少。
相里转眼看向楚祁，眼神示意他：我不抽血，你快跟他说啊，快说啊！
“他不抽血，给他检测下精神力吧，精神力不痛。”楚祁安慰。
“我……”
“精神力也不行吗？”楚祁微微歪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黑沉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相里。
“可以。”相里也跟着安静下来，不再执着，薄唇轻轻抿着，转身出去，关门前还给了楚祁投去视线。
直到相里拿着单子出去后，林乌跟随的视线才收回来，看向楚祁，好奇问。
“你真要养这小孩啊？”
楚祁双眼紧盯着自己的报告书，仔仔细细，面无表情。
“嗯。养一个小孩而已，费不了多少精力。”
两秒后又补充。
“他能力挺强的，帝国应该也会同意，培训与资源不用我担心。”
林乌挑眉。
“我不是说这个，知道外面怎么传的吗？”
“嗯？”楚祁头也没抬，喉咙里发出疑惑的单音节，示意对方继续。
“他们说，楚上校这次出任务带回来一个小白脸——”
“童，养，媳。”林乌一字一句，眼神里满是戏谑。
说完没等到回应，他啧了一声，伸手将楚祁手中的报告抽出来。
“别看了，看八百遍也是变不了，看得懂吗你。”
楚祁心累的揉了揉眉心。
“什么童养媳？”
林乌：“……”
不是，合着您老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那你嗯个p啊。
对上林乌幽怨审视的眼神，楚祁一噎，仔细回想着。
“……”
诡异的，死一样的沉默。
“就刚刚那个小孩。”没好气的又重复。
楚祁明白了，轻“奥”一声。
“不是，救命恩人。”
“嗯？”这次换林乌嗯了。
“那，那小孩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他才十九。”
“十九岁成年了，不算早恋。”
“我们才刚认识五天。”楚祁无奈轻笑。
“你在担心什么？”
“也是。”林乌想着道。
那小孩一看就是欢闹的性子，那二话不说躺地上撒泼打滚的熟练跟他家五岁小孩一模一样。
也出不了多大幺蛾子。
“对了，他哪个星球的？能在一堆污染体力把你救了，不错啊。”
“c079。”
“c……什么！”刚坐下的林乌唰地一下又站起来。
紧接着他整个房间到处转。
“c079，你知道你为什么还不让他做基因检查啊，他不愿意抽血……那，万一他是被污染了，他骗你呢！”
“楚祁！”林乌声音猛的拔高，一瞬间的破音吵得楚祁脑子疼，抬手揉着自己太阳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
林乌注意到楚祁动作，深吸一口气，压下嗓子。“c079星球现在污染体纵横，万一他身上携带了感染的基因，一但扩散，这还从帝国内部产生，知道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在林乌“你也是帝国内部的人，你应该了解”的嗓门中，楚祁轻飘飘的说“我知道”。
说完偏头看向门口，又回头拿起桌子上放冷的茶。
“所以这不是让他去查精神力了吗。”
“光查一个精神力不保险，我还是担心！”
“我觉得，他的精神力更有意思。”
茶水的温度透过陶瓷做的杯体传到楚祁指尖，他低眸，黑长的睫毛半遮半掩。
“上次沈贵星际跳跃失联，回来我就再所有人战服上装了一个小型仪器。”
“醒来后我其实就测过他的血液了。”
“在他睡着的时候。”
楚祁轻轻抿了口茶水，面不改色走到床边，背对着林乌，手里茶水悄无声息地倒在一盆植物盆栽里。
好难喝，林乌什么品味。
林乌：“……”
在门口偷听的相里：“…………………”
他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手心，在手腕处果然发现一个已经愈合了的红点。
啧。
林乌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挠了下后脑勺。
“你，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楚祁指了下林乌夺过去的报告。
“报告我看了。”
这句话把林乌扯走的思绪拉回来，重新看向楚祁。
楚祁停顿一下，接着说。
“有办法改善吗？”
林乌沉默。
林乌叹气。
“楚上校，精神力实用频繁在机甲战斗军人这个行业并不少见，暴躁，发疯，肢体僵硬，这些我不说你也都见过。”
“但你看看哪个像你一样不要命的？我可知道上面几个月前就要调你去担任指挥官了。”
“……”楚祁放下手里的陶瓷杯，眸子沉得像一湖水。
“我还能打。”
“我知道你能打，谁不知道你楚祁最能打，就是现在你身体拖后腿的情况下，那群小崽子也没几个能打的过你的。但我请求你看看自己的报告。”
林乌语重心长。
“楚祁……”
想说些什么但梗在喉咙口，又涩又干，冠冕堂皇的话他有一肚子，但他说不出来。
污染体给人类带来的威胁是风吹大地，无声无息。
也许一觉醒来，你就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也许等到太阳落山，人类也就失去了意识，变成无知无觉的污染体。
人类需要楚祁，需要跟楚祁一样千千万万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
林乌深吸一口气。
“这次报告我会上传总部，总部怎么说你我不管。”
“滚吧。”
……
相里跟着楚祁，和他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面无表情。
楚祁家离帝国总部不远，隐在喧嚣里，门口胡乱放着几盆仙人掌，微微泛着黄,要死不死的萎靡。
楚祁打开门，顺手拉过相里。
“来，录个虹膜。”
注意到相里的视线，他顺着看过去，看到脚边的仙人掌。
“都说仙人掌很好养，放着不管就能活，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蔫了，明明沈贵他们家门口的都长的很好啊。”
相里录完虹膜，看楚祁视线还在那盆仙人掌上，纤细的指尖戳了戳盆栽里的土，沾上薄薄一层。
“楚长官。”
“嗯？”楚祁站直身子，揉掉指尖的土，拍了拍。
“进去吧。”
与门口仙人掌的杂乱无章不同，房子装修的十分简约，每个东西都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位置，干净利索。
楚祁带着相里去到二楼的一个房间，打开门。
“你睡这。”
“东西是全新的，需要什么告诉我。”
“长官，我睡床还是打地铺啊？”相里环视自己的领地，双手环胸。
“睡天花板。”
“……”
楚祁轻笑。
“看看又什么不满意的吗？”
“一般般，但你知道的，我不挑的。”相里礼貌微笑。
“行，不挑就行。”
楚祁挑眉，没戳破他之前说自己认床的事情。
“我家里有精神力测评仪，要不要测一下？”
“楚长官之前没趁我睡着测吗。”
“没啊。我怎么会趁着你睡觉做这种事情吗？为什么这么说。”
楚祁面不改色扯慌。
相里：“……”
他扭头。
他总不能说是在门口偷听的知道吧。
“好了，去测一下吗？”楚祁笑着哄小孩。
“哦。”
透明的磁石上，灰色的光芒在相互吞噬，相里脚下，一片磁场正在展开。
楚祁在旁边双手抱胸，看到磁场展开时神色微微发愣。
精神力与生俱来，从出生时所有具有精神力的人都要受到帝国统一管控，但磁场需要天赋。
一开始并没有磁场这一说法，也没有污染体，所有人对他们这群因为这莫须有的力量而白吃白喝帝国的人抱有敌意，直到c079星球人类被感染。
那天，给了所有以为实现科技自由就无所忧虑的人类一个狠狠的巴掌，所有武器只为了争夺着人类最后一丝体面。
“楚长官。”
一只手轻轻拍上楚祁的肩膀。
楚祁轻轻眨了下眼睛，转眼看向相里，对方一脸得意地将手里的磁石递给楚祁，灰色的精神力将整个磁石撑满，安静地躺在相里的掌心，不和谐的银色在其中乱晃。
“？”
相里看楚祁并没有预想中夸他反而一脸疑惑地研究他的磁石，于是小气地将磁石放进自己口袋里，撇撇嘴又扭过头。
楚祁正仔细想着为什么他的精神体里混着自己的精神体，转眼又想到自己那天的精神爆炸估计殃及到他了，所以他才会顺着波动找到自己。
眼前的磁石被收走，楚祁才抬眼看向灰色精神力的主人。
“你要不要进军队？”
“不要。”
“那要不要去吃饭？”
“不……好吧。”刚又习惯性想拒绝的相里紧急刹车。
楚祁打趣：“有什么不好的？”
相里：“……”
他看着对面已经在点餐的楚祁，对方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精神力测出了怎样的结果。
相里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轻轻摩挲，垂下的眼睫毛漆黑浓密，遮住半边眸子，像是个拘谨的青涩少年。
可实际上的相里只是轻轻捻走指尖的精神力提取液。
——那是楚祁的。
楚长官应该暂时不会怀疑他了。
可惜，只有一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