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醒的时候是七点半,凌沂摸索着去了洗手间洗漱。
他刚刚用清水将脸打湿,外面传来了门铃的声响。
凌沂只擦了擦手,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
“早上好。”
低沉冷冽的声音入耳,凌沂懵懵懂懂的抬脸:“早上好。”
封楚没有想到凌沂的脸还未擦干,水珠顺着瓷白面孔落在了脖颈处,脸侧的浅色发丝都被水打湿了,这幅场景看起来实在动人。
封楚目光微移:“你在洗漱?”
凌沂点了点头:“请进来。”
封楚从外面走了进来,凌沂回洗手间继续洗脸。
凌沂护工的工作很轻松,这也是在邓护工离开之后,其他护工想要来凌沂身边照顾的原因之一。
封楚烧水沏茶,很快房间里便弥漫着一股茶香。
凌沂还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截细瘦的脚腕露了出来。
“你想去餐厅吃饭,还是在房间里吃饭?”
“在房间,”凌沂道,“再过十几分钟他们会把早餐送来。”
封楚看了一眼凌沂的脚踝:“为什么不穿鞋子?”
“起床时忘记了。”
凌沂去了卧室,片刻后穿着亚麻拖鞋和薄袜出来,他洗了洗手,摸索着接过封楚递来的茶水。
封楚看他娴熟的动作,有一瞬间怀疑凌沂是不是真的眼睛看不见。
凌沂喝完红茶将杯子放在一旁,他起身去找电视遥控器,封楚将遥控器拿走,看凌沂在桌子上摸索了四五分钟。
凌沂实在找不到:“封先生,你有没有看到电视遥控器?”
封楚递给他:“落在了地上。”
凌沂将电视打开。
即便看不到画面,却能听见很多声音入耳。
封楚只陪伴凌沂用了早餐,他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辰千听说封楚回来了,晚上叫了封楚一起去喝酒。
封楚不想和这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辰千道:“封总,除了工作,你总要轻松娱乐一下的吧?你都要变成工作机器了。”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封楚浑身酒气上了车,辰千同样醉醺醺的,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最近公司签的几个新人都不够好,封楚,疗养院的那个年轻人我又去看过几次,越看越觉得喜欢,不知道他的眼睛什么时候恢复。”
封楚闭目养神:“你别打他的主意。”
“对了,听说你奶奶给你安排相亲了,”辰千道,“不仅有女的,还有男的,哈哈哈哈,封楚,你看你身边一直都没有人,封奶奶居然怀疑你喜欢男的。”
封楚重重揉了揉眉心。
“明天我们去飙车吧。”辰千道,“艹,这段时间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前段时间忙得像狗似的。”
......
凌沂不能喝酒,赵医生一而再的嘱咐他。
其实凌沂很喜欢喝度数很低的果酒,酸甜可口的饮品中带着一丁点酒精的气息再迷人不过了。
疗养院里并不能弄来酒水,凌沂现在双眼失明,更难从其他地方买来这些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疗养院里周末会过来一个小朋友,大概六七岁,凌沂出去晒太阳的时候,小朋友常常抱着足球找凌沂玩。
小孩子都喜欢面容温柔且好看的人,凌沂从这个小朋友手中得到了他今年的第一瓶青梅酒。
“我妈妈亲手酿的,奶奶很喜欢喝,”小朋友说话声音奶声奶气,“我问她能不能送给凌沂哥哥,她让我拿来了。”
凌沂拍了拍小朋友的脑袋:“替我谢谢妈妈。”
小朋友的名字叫做白子姚,他的奶奶住在疗养院,所以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和父母一起来看望。
子姚扭扭捏捏的勾着自己的手指:“应该谢谢我,是我亲自送来的。”
凌沂唇角勾了起来:“好,谢谢子姚。”
子姚继续勾自己的手指头:“那——凌沂哥哥可不可以亲亲我?爸爸妈妈经常奖励我,他们会亲亲我的额头。”
凌沂忍不住笑了:“可我不是子姚的妈妈,只有妈妈才能亲吻小朋友的额头,外人不可以这样做哦。”
白子姚有些茫然。
他要青梅酒之前和妈妈说好的,他说只要送哥哥一瓶酒,哥哥一定会在自己额头上亲一下。
白子姚戳戳自己的手指:“那我问一下妈妈。”
他把地上的足球捡起来放在凌沂的怀里,“噔噔噔”的跑远了。
凌沂听着小朋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唇角上翘的弧度慢慢落下了。
他正要拧开青梅酒的瓶盖,后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凌沂担心是赵医生过来,欲盖弥彰将青梅酒藏在了毛衣开衫里面。
“是我。”
昨晚封楚和辰千一行人喝得酩酊大醉,今天早上起来头疼欲裂,和下属开过晨会之后,他便让司机来了这里。
护工会监督病人的饮食,所以凌沂并没有将酒拿出来,他勾唇:“封先生迟到了两小时,要扣一天薪水。”
“好。”封楚道,“我让院长去扣。”
凌沂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在说笑。现在我不太依靠护工了,等冬天就要出院,封先生如果事情很多,可以减少来这里的频率。”
封楚愣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应该回C市,我家在C市。”
疗养院的费用太高昂,凌沂的费用是每个月十七万,这两个月凌沂的父亲没有打生活费,凌沂卡中金额虽然不少,却经不起长年累月这样的消耗。
而且疗养院里也有不太开心的事情发生。
白子姚“噔噔噔”跑了过来,凌沂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
小朋友热出了一身汗水,粉雕玉琢的脸蛋红扑扑的,他闪亮的眼睛看向凌沂:“凌沂哥哥,我妈妈说,你可以,其他人不行。”
“是吗?”凌沂捏了捏小朋友的肉爪子,从开衫口袋里拿出手帕给白子姚擦擦手上和额头上的汗水,“在疗养院里走路要缓慢一点,不能太快,不然可能会撞到年迈的老奶奶。”
子姚眼睛亮晶晶:“凌沂哥哥亲亲我哦。”
凌沂手指触碰到子姚额头的位置,蜻蜓点水亲了一下。
封楚不可置信的看向白子姚。
白子姚此时突然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
凌沂有多温柔,这个男人便有多可怕。
白子姚的小脸都要被吓青了:“叔、叔叔好!”
封楚最讨厌七八岁大玩泥巴的小孩儿:“我是你叔叔吗?”
白子姚结结巴巴的:“伯、伯伯好,凌沂哥哥,我去踢足球了。”
子姚将凌沂身旁的足球抱走,一步三回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凌沂哥哥会和这么凶的男人交朋友。
凌沂听子姚先喊封楚“叔叔”,后又喊了一声“伯伯”,小朋友的反应让他觉得好笑:“封先生,您今年多少岁了?”
“应该不到三十。”
封楚发现凌沂喜欢晒太阳,日光下一坐便是很长时间,凌沂长得便很白,虽然没有晒黑,鼻梁上却长出了两枚很浅的雀斑,乍看并不能看出来,仔细盯着凌沂的面孔去看才能发现。
“这些小子都很皮,心眼很多,”封楚道,“以后不要亲他们,他们不爱洗脸,并没有成年人干净。”
“子姚应该是很可爱的孩子,”凌沂看不见,对很多人事物只能凭借心中的印象去猜测,“是不是有一双很大的黑眼睛?”
“不算可爱,他眼睛不大,脸上全是泥巴。”封楚发现凌沂衣服下面藏着东西,“你臂弯里是什么?”
凌沂掩盖在了毛衣里:“子姚送我一瓶果汁。太阳移过去了,我们去吃饭吧。”
凌沂并不是一直都喜欢晒太阳,失明前并不喜欢被阳光晒到的感觉。
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便格外渴慕日光,看不到,便想感触到。
凌沂的午餐仍旧是胡萝卜、蓝莓、面条和牛肉。
封楚面前一盘的分量有凌沂的五倍之多。
封楚怀疑凌沂像小猫似的吃这么几口能不能吃饱:“只吃一点吗?这些加起来恐怕不到一两。”
凌沂慢条斯理的将胡萝卜切成小块:“之前有厌食症,现在慢慢适应,不能进食太多。”
封楚看着凌沂握刀叉的手,凌沂手指真的很修长,指尖带着一点绯红,略显透明,嫩得仿佛是从水池子里面种出来似的。
凌沂应该没有太多室外爱好,封楚喜欢攀岩、赛车、骑马、射击,虽然养尊处优,一双手却不像凌沂这般生嫩。
“你还真是,”封楚不知道怎么去说,“多灾多病。”
用餐后封楚送凌沂回住处,凌沂偶尔会午睡半个小时。
封楚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你的衣物和床品,需要我拿去送洗吗?”
这也在护工的工作范围之内。
“昨天晚上邓护工过来了,她帮我拿去送洗,”现在邓护工还没有完全离职,到月底才会正式离开,凌沂将藏在毛衣里的青梅酒放进冰箱,“今天下午无事,明日再见。”
封楚看见了瓶身上的“酒”字,青梅酒是子姚妈妈自制的,瓶身卡片上的“酒”字是子姚写的,小孩子的字体十分稚嫩。
封楚挑了挑眉:“凌沂,你能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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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