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带上书房门后,跪倒在地板上。
柳初霁随手把写着政务的册子放到一旁,悠闲地举起茶杯,用盖子拨开茶叶,浅浅尝了一口,轻笑出声。
王管家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恨不得就此破碎融化在地板上,咽了口水,手心里满是汗,不敢打扰老爷的笑声。
“莫家还真是令人生厌啊,安排好了?”
“嗯,已经把李家小姐的侍女抓进牢里了,就是还没动她。”
“嗯,去查查那个侍女的身份,来增加点可信度。只要能从李家得点好处,辞树也不算白死,覃思还没找到?按着规矩,她要给辞树陪葬的,怎么能让我儿子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呢,真是没良心啊,享了柳家的福,却不愿意还了柳家的恩。”
“禀告老爷,已经控制住了她父母和弟弟妹妹,而且她出府后不久就城内戒严了,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增派人手去城内巡察,去各个客栈核实所有客人的身份信息。”
“是。”王管家退下。
南边监狱,黎希勉强在午饭前跑来了附近,看准时机,用风把自个悄无声息地送到一颗树上,果然,速度和风就是潜伏的利器,黎希蹲在树上,如此想到。
哦,牢里就出来两个人来换班吃饭,也不知道人手怎么这么少,外头巡逻的倒是一队队的,挺好溜进去的样子,只要等到晚上,呲溜一下就进去了,至于牢里的那些,可以考虑春风送迷烟,沉醉不知醒,决定完了之后,黎希溜走,刚在一个小巷子里探出头,企图回客栈歇歇,就看见了刚刚在念叨的大牢人手少的原因,原来消失的人手都在大街小巷上巡逻,还要进客栈搜查。
这下好了,黎希一无身份证明二无通关文书三无熟人的三无青年只能躲躲藏藏地去树上睡大觉了,好在之前住在山里,黎希也经常不睡床,倒也不用特别去适应这样的睡眠地形,黎希又溜回大牢附近的那颗大树上,蹲着吃馒头,吃完就从包里掏出一本《顶头巡捕》看了起来,果然,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多看看说不定有助于帮忙救人。
好在树挺高大茂密的,所以黎希时不时可以趁没人的时候换个姿势,端着书,蹲着看,躺着看,趴着看,倒挂金钩地看,饿了就咬两口馒头,倒是有了几分在山中的旧时光的闲适感了。
等到斜阳渐矮,黎希才放下书,欣赏晚霞,城里的夕阳同他在山里看见的很是不同,他躲在树上,见橙红色的光侵染攀爬上草叶,买菜的小贩懒洋洋地吆喝着,一个背着箩筐的中年男人弓腰驼背地跑过,不合脚的鞋子随着他的跑过,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个人都或急促或缓慢地往家里走去,黎希看着青石板路上的影子交错挪移,继续等待。
城门口,一个戴着帷帽的男人下了马,把身份证明和令牌交于守卫,牵着马,往黎希他们住的客栈走去,看到街上的巡逻队伍,好奇心发作,拦下一个小头头,出示了一个刻着“宿”字的令牌,塞了一点银两,才问道:“敢问兄台,这是发生了些什么?城内怎么戒严了。”
“这不是柳家二少爷遭人所害,还有凶手没抓着吗?照我说,那凶手早跑了,用得着搞这么大阵仗么?”
帷帽男人听了八卦,细细问了一番,例如,怎么死的,何人所害,什么恩怨之类的。
老实巴交的小兵不大爱八卦,只非常大概地说了个大概,其他全靠同伴在一旁补充,小兵不太好意思地想还了帷帽男人的钱,帷帽男人摆摆手,打算离开时,小兵才挤出又一句,“俺记得那个被抓的同伙好像叫什么贾得荒。挺好记的名字。”
“多谢。”帷帽男人拱手行了一礼,两人这一交谈,便交谈到了夜幕高挂,帷帽男人还随着小兵走了一整条街。
牢外,树上,黎希掏出迷烟,等一对巡逻队正好走远时,顺风飘到大门,用风力往里一怼,耳朵贴着门,等到了脑门磕到木桌的声音,才溜进门。
可能因为这是一个偏远的城,牢房没有多少间,一览无遗,而且也没关几个人,黎希从包里掏出一盏灯,灯罩里固定着一颗夜明珠,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在稻草床上的季春溪。
黎希想了想,开了屏障,冲季春溪撒了一把粉末,其实比起用解药,黎希更想试试能不能拍醒她,毕竟买药也是一笔大开销,最近几日真是花钱如流水,岁月使人穷啊,再这样下去,只能去打工了,或者卖些东西出去,那还是打工吧。
春溪啊切一声,睁开眼,借着昏暗的光,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床边沉思,抬起手就发了一个大火球。
火光照耀下,黎希的脸映入春溪的眼帘,情急之下,春溪只能一脚把他踹下床,轰的一声,球撞到了屏障,啪叽一声,脸贴上了地板,好在屏障隔音,这是黎希落地前的想法。
“你是执意想死在我的火球里吗?吓死我了,还好我反应快,差点就是一条人命。”
黎希坐起身,鼻子发红,摸了摸脸,没流血,那还行,实在不知道怎么吐槽,只能拿出在春溪房里找到的红色袋子丢给她,说道:“我觉得还是你自己翻东西比较好,我不想窥探别人的**。”
“你”,春溪张了张嘴,顿了一下,说道,“没想到你还挺贴心的,旁的不说,我一定好好帮你找人。”
“所以,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黎希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微仰着头,问道。
“在客栈,不是说有个小厮指认我嘛?我听到衙役们说,他也被关在柳府,你去找找他,试试能不能问出点什么,还有去客栈试试能不能等到宿凛霜,之前李昭昭给他去过信,他到了就好办多了。”季春溪掏出一块李家的令牌给了黎希,接着说道,“你用这个令牌,没人会管着你要身份证明的。”
“好。”黎希站起来,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春溪无奈地想道,连道别都不道吗?看得出来,他没跟人相处过了,本来还想问问他能不能给我带点吃的,看来是没戏,啊,忘了跟他说贾得荒的事了,还有我给了覃思药的事。
昨天,柳府侧门。
“李小姐。”覃思微蹲一下,又站直,全当行了礼,说道,“请问我可否与您的婢女借一步说话?”
“当然。”李昭昭说完,往远处的树荫走去,靠在树干上抬头发呆。
“所以,你这是?”季春溪歪歪头。
“请问礬山上是什么样的?有很好看的风景吗?有什么奇闻吗?”覃思嘴角上扬着,兴奋地眨着眼。
看着她的脸,有些难以拒绝,季春溪隐去悬崖下的黄粱一梦和神秘人的部分,简单讲了讲。
覃思高兴到咧开嘴傻笑,跟春溪说道:“我也好想出城去游历,我都没见过山川大河。抱歉,打扰了,谢谢您。”
“没事”,季春溪见她这么小心翼翼的礼礼貌貌,不由得有些同情,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有蓝色波纹的瓷瓶,说道,“这叫观海瓶,你只要把它打开,就能听见大海的声音哦,放在枕边还能助眠。”
覃思不太好意思接,季春溪没等她开口拒绝,立马跑开,拉起李昭昭就开始冲刺。
现在,大牢里,季春溪扶额,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贾得荒果然连经历的有些荒诞呢,下次还是不瞎送瓶子了。
正想到这,黎希突然又出现在面前,春溪差点心脏骤停,没好气地问道:“做什么?想让我在被刑讯逼供前被你吓死吗?”
“我不认识覃思,要找一个失踪的人的话,还是要有特征好找一点。”黎希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好在黎希走到门口就想起了这件事,不然又要潜入一回了。
看着他无辜且澄澈的双眼,季春溪突然愧疚了,温柔下来,说道:“你可有纸和笔?我能画……”
季春溪沉默一下,他好像是个脸盲来着,这……我怎么敢叫他找人的哇。
“怎么了?”黎希不解,从口袋里掏出纸和一根炭笔。
季春溪开始画,边画边解释道:“额,嗯,其实吧,在寻常人眼里,几乎每个人的脸都是有区别的,你带着画像,如果能找到宿凛霜就给他吧,让他帮忙找,如果宿凛霜没到,你最好还是先别找覃思,毕竟这种时候,举着画像找人太可疑了,你还是先找小厮好了,这个对你来说,比较容易。”
“所以,原来脸有区别吗?”黎希纳闷,我就说为什么人能那么快辨别出熟人,并且打招呼?本来想问来着,原来是这样。
春溪还了东西,给了画像,说道:“嗯,不用强求,我不会死的。”
“为什么?”
“秘密。”
“哦。”黎希转身就走了,季春溪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力感,这人,真是独特,还真不问了,好在我本来就没打算说,以后把他带出去噎人肯定很有意思。
宿凛霜:我好像出场了,又好像没出场。
感觉目前为止,主要角色,除了黎希,谁都很八卦,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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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