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走了。
在江肆回答问题之前。
也就在她刚走,江肆将丁子悦的手从身上扒开,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我不喜欢任何不守规矩的人。”
丁子悦咬着唇,不自觉地放低了态度:“既然你总要有人陪的,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江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一道菜,吃的久了,就该腻了。”
“乖,”他替她把前额的发丝撩到耳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别做掉价的事儿。”
-
阮眠走到体育馆门口。
思索一分钟,决定今天必须把衣服还给他。
这件衣服,是他们俩最后的交集。
应该斩断。
站了快半个小时,阮眠有些累了,慢慢地蹲下身子。
忽然,轰隆一声,一道深蓝色的惊雷在天空炸响,随即是闪电。
雨水如有人从天上往下倒水一般势不可挡,砸在她面前的水泥地上,灰尘被溅起,污水打湿了她的牛仔裤脚。
入秋的第一场雨,终于下了。
阮眠在群里发了条短信。
不软绵绵:【我被困在体育馆了,有没有人可以help我?】
叶子很黄:【等我help你!不过你可能要wait久一点,我还在校外,得半个小时才能到。】
方圆几里:【我不行,我在校外和我的boy friend看电影。】
公主殿下:【伦家马上就要和薄哥哥bed了,他在洗澡。】
公主殿下:【害羞捂脸jpg.】
阮眠轻笑,在群里@了叶之夏。
【还是你比较good,我wait你!】
叶之夏给她回了个“咱俩谁跟谁”的表情包。
阮眠收回手机,突然特别想看这场雨,她稍微往里面移了两步,继续蹲在门口的角落。
抬眸就是朦胧的雨幕,从各个感官,四面八方地飘下来。
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但考虑了下妈妈接到电话的反应,还是作罢。
大雨倾盆,水雾把她的白衬衫打湿了些许,她缩在角落,觉得有点冷。
但与此同时,阮眠有个荒唐的想法——雨中漫步,一定很浪漫。
不过,她也只能想想,因为明天还有课,后天还有工作,她不能病倒。
耳边是漫天的雨声和雷声,天幕因为这场雨,黑的比平时早,路灯却还没亮。
等了不知道多久,手机滴的一声,她低头查看,匆匆瞥到了叶之夏发来的那句“三分钟后到”,忽然,极其悦耳的男低音穿过层层雨声,敲打着她的耳膜。
“怎么在这等着?”
他没有喊她的名字,虽然这一点乍一听没什么区别,但似乎只适合很熟悉的人才会省略的称呼。
阮眠缓了几秒,才抬眸看他。
他一声黑色的休闲服,手里撑着把黑色大伞,正低着头看她。
雨幕似乎都成了背景板,剪出他卓越的身姿。
天之骄子,这个词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阮眠蹲在角落,他撑着打伞站在她跟前,仿佛用那把伞,把世界隔成两块。
一个是凡世,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
一个是梦境,里面只有他和她。
她缓了好几秒才站起来,结果因为蹲的太久了,双腿麻痹,整个人又狼狈地摔了回去。
江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递出一只手,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起来。”
阮眠站起来了,却没搭他的手。
她仰头看他,嗓音放的很低:“谢谢你那天帮我,这是你的衣服,我干洗好了,还给你。”
低低的声音融在淅沥的雨声中,听得江肆心一颤。
狼狈的姿态,谦卑的态度,条理清晰的台词。
以及,掩饰不住的傲慢。
她睫毛上沾满了水,杏眸黑白分明,冲着他笑:“我之前说过,我欠你一次,你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江肆微眯起眼,语调恢复了漫不经心:“我怎么找你?嗯?”
阮眠怔了一下,然后笑:“你想找我,肯定能找到的。”
“找不到怎么办?”江肆问。
“找不到的话,”阮眠想了想,“嗯...那你就抓紧把想要的报答想出来吧,趁着我们还在一个学校。”
江肆眼里的笑淡去,他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乍看总是带着薄薄的笑,乖巧温顺的样子。
可对视久了就会发现,这层笑意上总是飘着一层冷霜。
拨开它,会看到什么呢?
阮眠把纸袋递给他,仍是温淡地笑着:“我同学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朝满脸错愕的叶之夏招招手,钻进她的伞底。
隔着雨幕,江肆看着她纤细的背影。
怎么形容那一刻他的感受呢。
许久之后,阮眠问他,是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
他说,就是这次。
她的背影,看上去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身上的孤僻感,在那刻撞上了他的孤独。
砰。
星火肆意。
少年的爱情,如星火燎原,呈不可阻挡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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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叶之夏再也忍不住了,收了伞甩了几下水,“软绵绵同学,如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江肆搞在一起的。”
阮眠也没瞒她,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瞒的,她把那天江肆帮她赶走变态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道:“我今天去还衣服,结果他在体育馆,我就去那儿等着了,但是下雨了呀,我只能等待你的help。”
叶之夏松了口气,认真道:“眠眠,我平时口嗨说要去勾搭江肆,你可千万别真的做,你这样的,他要想玩,真能把你玩死。”
“你看看我,”叶之夏叹了口气:“方媛媛说的没错,我和江肆是一种人,我们这样的,不会把感情当真的,我以后是没有择偶自主权的,除非我愿意放弃优渥的生活,负责就要选择接受家族联姻。”
叶之夏家里是饮料的生产商,家底子很殷实。
“我不知道江肆家里是什么情况,但你想想,我爹就是个卖矿泉水的,都能有这种想法,更何况是江家。”
“所以,我们的想法是,反正婚姻不能自主,那就在这之前,恋爱自由呗,能玩多少玩多少,反正只走肾不走心。”
听完她的长篇大论,阮眠明白,叶之夏是为了她好。
连剖析谴责自己,都要告诉她这番道理。
虽然她从未有过越界的想法,但仍是感谢她的赤诚。
阮眠笑道:“谨遵叶娘娘教诲。”
叶之夏轻哼一声:“幸亏有我守着你,要不然你还不早被人骗走了。”
“多谢娘娘恩典。”阮眠调笑。
两人闹做一团。
恍惚中,阮眠想到叶之夏的那句话。
【我和江肆才是一种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和江肆,本质上才是一种人。
不大好的,
孤独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