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州一直是为人乐道的旅游胜地,云肴一直没机会过来,这次借着公司任务的名义总算来怀州看了一眼,怀州离京州有些距离,但云肴也没准备太多的衣物,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多逗留,行李箱和背包里多的是摄像机画板和其他需要用到的工具,换洗衣物少的可怜。
宋文舟一早去接的他,下午四点多两人乘车到的怀州,车子是宋文舟的,他开了辆越野,一路畅行,到了后云肴才发现他把酒店都订好了。
“我来拿。”宋文舟接过云肴的行李,自觉地把东西拎在手里,没等云肴多说什么,就带他进了酒店。
“你先上去休息,我把东西给你放好,需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了。”宋文舟亲力亲为,云肴没有真的按他说的那样,什么也不做,只不过他的东西都被宋文舟接走了,就没什么可拿的了。
“谢谢,舟哥。”云肴道了声谢,宋文舟对他笑了笑,表示跟他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一起进了酒店,把东西收拾好,云肴拿出预先准备的矿泉水,打开后递在了宋文舟的手里。
“什么时候出去?”宋文舟喝了一口水,看着云肴问,关于云肴订婚的事他一句都没问,不是他有耐心,他只是担心操之过急的后果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他把握不住云肴现在的心情,他不了解他喜欢的这个人,于是处处都得小心。
“你不累吗?开了一天的车,先休息一下吧,”云肴蹲在地上,面前摊着他的行李箱和背包,背包里是一台沉甸甸的单反相机,他取出来,检查后放在一边,“大概六点钟的时候再出去,长明湖的夜景六点钟最好。”
人人都道来怀州不去长明湖逛一圈是白来,长明湖的风景绝佳,在夜晚时更柔美,云肴一直听别人提,今天有幸自己要亲自去取个景了。
取景这个事公司一直有相关的负责人,只不过这次是云肴自己求来的。
宋文舟对他的工作了解不多,心中只有一个大概,好奇道:“你每次都要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取景吗?”
云肴站了起来,将单反挂在脖子里,耐心解释道:“不用的,只不过这次我想出来逛一逛,才跟师父请求的,取景只是顺手的事。”
宋文舟点点头:“你师父对你挺好的。”
“嗯,”云肴点头:“他很疼我。”
能用到“疼”这个字眼,想必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宋文舟为他高兴,公司里有人照顾云肴,他会放心很多。
宋文舟又问:“你的新漫画进行到哪里了?最近没有关注,不好意思。”
云肴不紧不慢地答:“没关系,进展不快,事情太多了,还有其他出版问题没搞定,新漫画只进行了一小半。”
“是关于什么的?还是像上一本那样,关于诡异故事的?”
在靳家谈论他的职业时,有人说把他的画拿给小孩子看,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他们可能会后悔这个决定,因为云肴的漫画绝对不适合小朋友,诡异的画风和惊悚的故事情节连他的许多画迷都留言说是“阴间写实录”,成年人在白天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点进他的漫画页面,小朋友更不用说了。
宋文舟不爱看漫画,但是为了了解云肴,他去看过,也翻过相似的几本漫画,他只能说,云肴和其他人的画风迥然不同,是第一眼就能分别出的清奇,他的画风不算特别精致,吸引人的永远是正好的笔锋,和猜不透情节的故事内容。
宋文舟第一次看云肴的漫画,曾猜测过这个创作者的精神状态,他那时还不了解漫画的魅力,只知道那篇名叫《浮屠》的漫画至今都有强烈的画面感,故事情节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受,让你绞尽脑汁地去想故事结局,却永远猜不透,有种被玩弄的不爽感。
《浮屠》漫画的相关留言宋文舟也看了,似乎画迷们很吃这一套,好评如潮,官网也已经爆了出版的消息,云肴有正忙的理由。
“不是,”云肴说:“这次是关于江湖的。”
“江湖?”宋文舟知道云肴画过哪些东西,他前期的作品多多少少有些梦幻和稚嫩,多数是关于美好爱情的小故事,不像《浮屠》带来的深刻印象和观后感,云肴可以说是一个很有成长迹象的创作者。
“对,不是我个人的作品了,是我和老师一起制作的,老师是主笔,我只是辅助。”云肴的老师对历史很感兴趣,这次的作品也是和江湖侠客相关的,大概就是一群历史人物的争锋较量,还正在创作中。
“所以这次,你是为了新作品取景?”宋文舟看了眼窗外,“怀州的长明湖附近的确有许多古韵建筑。”
云肴同他一起看向窗外,24层的高楼上,窗边似有团团云雾。
“是啊,待会我们去看看。”
没到六点钟,云肴和宋文舟就从酒店出发,去往了长明湖。
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吃个饭,空着肚子,随着当地人一起来到了长明湖附近。
云肴拿了单反,画板本也想带在身上,只不过宋文舟陪他来了,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在那里画画,把对他有恩的人丢在一边,那是挺不礼貌的行为。
长明湖的附近围了许多的人,他们来的凑巧,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小贩齐聚,公园里的广场上到处摆满了商品摊,直播成为了潮流行业,便有人在商品摊面前直播带货,或表演才艺,总之很吵,主播的歌声,小贩的介绍,买家的讨论,让云肴莫名联想到那句“处处闻啼鸟。”
“从哪开始拍?”宋文舟观赏着莫大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尽头,“角度应该也很重要吧。”
“要先逛一逛,”云肴说:“从哪下手不是看出来的,是走出来的。”
宋文舟陪着他,在湖边走,有骑着摩托车的青年,有踩着健身器材的老人,他们在时间这条线上交错,看似不同的方向,最终都只有那么一个远方。
他和云肴就是在两条交错的直线上有着不同方向的人,宋文舟走在云肴的后面,像看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云肴清瘦,比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瘦。
他的生活很简单,身边没有奇怪的社交圈和关系线,连父母都没有,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下班,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同,他拥有完全自由的空间,可宋文舟却总觉得,云肴的生活是窒息的。
就像能够看得到头的生活,你觉得这个人简单得不得了,却没想到,他会和靳家的人有关。
“云肴,”宋文舟叫了他一声,他从来时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碍于云肴的心情没有开口,一天下来,他发现云肴完全没有订婚失败后的气馁,而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宋文舟有些不解,终于问了出来,“你还好吗?”
云肴拿着单反走在前面,好像真的在欣赏风景,完全没有回头,步子是轻松的,直到宋文舟问了这么一声。
“嗯?”云肴停下脚步,回过头:“什么?”
宋文舟叹了口气,插着口袋,走到了他的身侧,低头看他,犹豫再三说:“我听花乐说了,你和靳家二少的订婚失败了,你没事吗?”
云肴这才有些订婚失败后的无措感,然后又坦然道:“……没事。”
宋文舟借着长明湖的风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按理说你今天该在家休息,如果状态不好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为什么?”云肴说:“我没有状态不好啊,为什么要在家里休息?我还有工作,舟哥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文舟摸了下嘴角,很多话限制不能提,他斟酌道:“我只是担心你在勉强自己,昨天的订婚不顺利,你和靳二少,分开了么?”
“没有,”云肴转过身去,声音微弱:“他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宋文舟眉头一紧,他没太听清,或者说没太敢明白,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意思?”
云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提起单反,指上套着的戒指勾出银丝,他对着长明湖的那边,低语道:“舟哥,我找到合适的角度了。”
·
晚上九点,靳家迎来一辆商务车。
窗子被车灯照亮,玻璃门前晃过车影,靳辰低着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他静静等着什么,直到片刻后大门被打开。
靳泽一进门便看见了他呆坐着的身影,只是施舍性地瞟了一眼,便专注于做自己手上的事去了,他解开领带和袖腕钮扣,拆掉沉甸甸的腕表,拎在手里,往楼上走去。
“莫大点屁事跟我表演茶饭不思,小时候那点恶习没改是吗?”靳泽看也不看,踩着楼梯往上走,像是在和空气对话。
靳辰忍了一天,靳家有规矩,他不能到公司里闹,他也没那个胆,只能憋着一肚子火等他回来,结果靳泽一句火炮的话彻底点燃他在克制的脾气。
“在哥眼里我的婚事是小事,是么?”靳辰冷声质问,这个家里的大事是家主做主,靳辰没有意见,他恼火的是靳泽已经答应的事出尔反尔,让他的订婚宴被迫取消。
靳辰从小就被人说是调皮捣蛋的小无赖,他出身好别人也只能忍着他的无赖脾气,而靳泽跟他流着同一种血,别人不知道的是,他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靳泽停下脚步,漫不经心道:“你知道就好。”
要靳泽哄一个人,连小朋友都没有这个特权,靳辰从小就知道,他哥的脾气极其恶,就连瑄瑄无理取闹时,他哥甚至都不愿意哄一哄,而是由着她哭,最后弄得人不好意思再哭再闹。
他就是在这个人跟前长大的,无论多少次,他都不会在他哥面前无理取闹,他怕靳泽,从小时候。
但那只是小时候。
“哥,你是不是没爱过人啊,随意就把人拆散?”靳辰恼火,他知道他哥玩的有多恶劣,才能这么不把他的婚事放在心上。
靳泽好笑道:“爱人?”
“是啊,哥养了半辈子的情人,是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吗?”
靳泽的步子突然停住。
靳辰并未发现,继续追问道:“给我个理由,你作为靳家的家主,做事应该有原则,告诉我,云肴哪里不好?”
靳泽并未给出一个准确的理由,从昨天到现在,靳辰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这才碰见的机会,他一定要知道,他哥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这么侮辱云肴。
很明显,他的话题受到了在意,靳泽走了回来,他品味着靳辰嘴里的名字,听着他语气里的不满,来到靳辰的面前,猛地掐住他的下巴,带着讥讽的笑意:“你长本事了,质问我?”
靳辰的眼眸里射出寒光:“哥是不敢回答了吗?”
靳辰这张脸和他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同父同母的基因能有这样的疏离感也是神了,从小他们就是两个性子,完全合不来,只不过现在一点点磨合到了一起,能有话谈,能有话问。
“来,我告诉你为什么,听好了,”靳泽说:“第一,你哥我是一家之主,你的婚姻大事,我有一票否决权,第二,我不喜欢的东西他就得滚蛋,你的小男友没什么不好,左不过我不喜欢,第三——”
靳泽顿了顿,在靳辰耳边压低了声音:“我能毁了你的婚姻,你就该知道,我也能让你这辈子,只能养滥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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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