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蝌蚪水里游,尾巴长长不见头。”
“唱个屁,去把饭做了。”
“你弟学费不够了,打点钱回来。”
“纽扣呢?给你弟校服缝上。”
“小小蝌蚪水里游,尾巴长长不见头。”
“唱个屁!你弟眼睛都那样了!还唱!”
“还不找工作吗?家里已经要吃不起饭了!”
“小小蝌蚪水里游,尾巴长长——嘿嘿,不见头。”
“水里怎么有虫子?”
“黄若南!你怎么淘的米?”
“哎哟!我的牙!我的牙!!”
〖精神力残留值:9.8/[100]〗
“......来、”
“小小蝌蚪水里游,尾巴长长不见头。忽然一夜变了样,四条腿儿爬上岸。”
“姐姐,妈妈的样子变得好奇怪。”
“......辛......”
“水里游,岸上跳,谁家孩子不见了?”
“姐姐,弟弟的样子也变得好奇怪。”
〖精神力残留值:9.7/[100]〗
“水里游,岸上跳,谁家孩子——不见了?”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手!!啊啊啊——”
【检测到辐射,已屏蔽辐射,作战服耐性,79%。】
“辛来......”
〖精神力残留值:9.5/[100]〗
〖精神抗性已生效〗
〖精神力残留值:9.5/[100〗
“如南,秋南,我们逃吧。”
“逃吧。”
“逃......”
“......他追上来了...他追上来了!”
“醒醒!”
忽地,脸上一阵刺痛。
意识像是被猛然从深水里拽了出来,四周的声音依旧是闷闷的、像水下的气泡音。
“辛来!醒醒!!”
曾云安的声音透过耳机,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辛来睁开眼,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眼前的场景晃了晃,曾云安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他的嘴唇开合了两次,才终于被大脑解码成一句完整的话。
“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辛来想揉太阳穴,手都举起来了,才发现手跟脸还隔着层防护面罩。
她凝固了两秒,深吸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没用的行为:“没事……只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曾云安皱了皱眉,神色难得严肃了起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辛来沉默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刚才在脑海里飞快闪现过去的画面里,她仿佛是那些画面的主人。她的手上生满了冻疮,老茧一层叠着一层——这不是她自己的手。
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场景,像是一百多年前的乡村。
“我看到了一些......土房子,绿草......绿草如茵,有阳光洒在地上,空气里充满着泥土的味道——”
“绿草?”曾云安一愣,“这年头哪儿来的绿草?”
辛来也感到难以置信:“对啊,哪儿来的绿草。”
未历2185年,天空被厚重的灰霾遮蔽,阳光几乎无法穿透。
她生于这片城市,却从未见过真正的“绿色”。
辛来见过废弃的工业区,见过高楼下沉积的污水,见过夜晚比白天还要明亮的霓虹灯——
但她从未见过真正的、泥土的颜色。
绿色的植物?
那只是富人区温室里的奢侈品,普通人只能在资料库里看到它们的影像。
空气里满是机油、金属和废气的味道,上哪来的那成片成片的庄稼田和绿地?
可她刚才看见的,不是影像。
她看见了风吹过那片草地,看见了阳光在泥土上留下的光影,看见了——
真正存在过的“过去”。
曾云安的目光落在辛来手中的纽扣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确定不是幻觉?那些画面……可能是精神力残留的影响。”
辛来也不确定。
那些画面太真实了……还有那些人。
她们说的话,做的事,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黄若南,黄如南,黄秋南,黄恩惠。
辛来甚至能记得起他们的名字。
克雷特不在,负相区内也没信号,辛来没办法查询他们的名字。那枚纽扣还在手里待着,刚才破碎的画面却不再出现。
作战服耐性降到了79%,脑内系统也显示精神值受损,精神值剩余9.6——还好,现在不再下降了。
曾云安还想再问什么,但就在这时,通道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啪嗒——啪嗒——”
曾云安的手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有东西来了。”他低声说道。
辛来握紧了手中的短棍,脑中的警铃开始微微作响。
逃生通道很长,几乎没有光亮,仿佛一条沉入地底的废弃隧道。
墙壁上的灯已坏得七七八八,仅剩几盏发着幽幽的红光,忽明忽暗。
墙皮剥落,裸露的钢筋布满锈蚀,地面上散落着碎石、腐烂的纸屑,以及一些看不出年代的铁渣。
空气湿冷。
辛来屏住呼吸,“啪嗒——啪嗒——”,那个声音依旧缓慢靠近。
她正想要细听,曾云安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边……”他僵硬地抬起下巴,示意辛来看向通道深处。
辛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一秒,她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在欺骗自己——
通道尽头,散落着一地的白骨。
不、不止一具。
整个甬道里,横七竖八地堆满了人的尸骨。
有整具白骨,有残碎的肢骨,还有风化不完全、带着暗色皮肉的尸体。破碎的衣服套在尸骨上,落满了灰尘和泥垢。
甚至在他们脚边,还有一颗碎了一半的头颅,隐约能辨认出人类的五官。
辛来:“......”
……他大爷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就不该贪那区区三万块月薪。
哪怕她是NPC也不能。
辛来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她现在是不是还得庆幸一下这些尸体都是风化到死的不能再死了的状态,否则说不定迎接她的就不是尸骨残骸,而是一只只伪态生物了?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一点点靠近。
那不像是人类的脚步。
太轻了,像是什么湿滑的东西在地面上挪动,踩着那些腐烂的残渣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沉闷、微黏、诡异……它离得越来越近了。
曾云安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光刃,表情难得严肃:“准备战斗。”
辛来一愣:“直接打吗?”
“什么......?”曾云安没听明白,“不直接打还能干什么?”
“打得过吗?”辛来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打不过就......硬打啊。”曾云安说得理所当然。
辛来:“……?”
这个人脑子里是没有“战术”这两个字吗?
还是说联邦不培训啊——不对,联邦当然不培训。
辛来:“......可是如果遇到搞不定的呢?如果在找到核之前就被弄死了呢?”
“那就死了呗。”曾云安龇牙笑了笑,“反正我们这行,死亡率99%。”
……这么容易死还月薪三万啊!??
这真不是她得寸进尺啊!可是...可是这么容易死还只给三万底薪啊!?
“但也还好吧,你看合同了嘛?调查组合同工如意外死亡,联邦不负任何责任,但可提供死亡补偿金五十万邦币。”曾云安龇起大牙傻乐了起来。
辛来:又不是你花。
但她没说。
如果可以的话,辛来也不是很想要那没办法用上的五十万。
她快速环顾四周,尸骨、通道、黑暗、未知的脚步声、未探索的负相世界……一股不安感渐渐笼罩她的神经。
一个完全没有过任何打架经验并且没接受过入职培训的新兵蛋子,一个只参与过D级和寥寥无几的几个C级任务的傻子——对不起但是——对、确实是有点傻。
两人的手上都只有一把虽然削铁如泥但仍然是冷兵器的武器,电弧脉冲瓶拢共剩五瓶,其余零配件零零总总加起来可以对抗三到五只伪态生物。
作战服耐性会下降并消失,母核地点无法侦测也不知道在哪里。
身后的隧道里肉眼可见有超过五十只以上的伪态生物,逃生通道内有几只也是未知。
负相区内没有信号,无法联系外界支援,连克雷特都没办法监控。
这种情况之下,要怎么打?
进化成超人?觉醒超能力?
比起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想想这个“游戏”有没有存档点更靠谱些。
尽管依旧觉得那个所谓的“危险直觉”并不是完全靠谱,但眼下它确实没有太大动静——来的东西可能短时间内不会直接攻击。
只是辛来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来者的“狩猎”方式。
有些捕食者不会急于动手,而是先观察猎物的反应,再决定如何行动。
“……如果战斗力不够,那我们能不能试试伪装成它们的同类,顺着它们的‘规则’往下走?”辛来突然开口。
曾云安露出了一个“你疯了吧”的表情:“那些东西可没有任何理智,怎么会把我们当做同类?”
“可刚才克雷特不是说了吗,负相世界里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辛来低声道。
她想起了之前在发电厂遇到的周三金。
周三金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甚至把她当成了死去的王智,和她一同进入面试点,直到杜琛破坏了这一切。
如果负相世界的一切都处于固定的状态呢?
如果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必须“配平”呢?
“如果有‘多余的存在’,那么这个世界就会疯狂地攻击它,试图‘修正’错误。”
“但如果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存在,那么‘空缺’就会被自动补足,直到这一切被戳破。”
曾云安听得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
“只要我们别让它们察觉,我们就是‘存在’的一部分。”
脚步声越来越近,湿滑的爬行声在通道中回荡,好像有黏稠的东西正在缓缓靠近。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扭曲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们勉强能看清来者的轮廓——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形的生物,但它的脑袋……不、
那不是脑袋。
那是一整个黑色的、油滑的疙瘩,像是未完全成形的蝌蚪头部,表面布满了黏稠的液体,偶尔还会蠕动一下。
【检测到辐射,已屏蔽辐射,作战服耐性,73%。】
它的身体勉强保持着人类的形状,但皮肤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疙瘩,像是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的肉块。
每走一步,它的脚底都会发出“啪嗒”声,仿佛踩在湿滑的表面上。
【作战服耐性,70%。】
曾云安显然也听到了作战服耐性不断下降的提示,他缓缓抬起手,短棍的武器系统启动,蓝光在黑暗中一闪。
“小心——”
“砰!”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撞击突然从蝌蚪人的脑后传来。
一根生锈的钢管从它的“脑袋”中刺穿而出,黑色的液体顺着钢管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蝌蚪人的身体一僵,黑色的“头颅”剧烈颤抖了几下,随后“啪”地一声崩裂开来。
绿色的黏液溅了一地,它的身体开始剧烈痉挛,像是一滩**的肉块,被无形的力量扭曲着,最后“砰”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污浊的血污。
在蝌蚪人倒下的瞬间,一道影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