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婆婆与有容到达安宁村后,便在安大山与其孙儿的引领下,先简单地在村里逛了一圈,以进一步了解村中的情况。安宁村的民居,多为三到四间紧密相连的瓦顶土墙平房,而那些家境更为殷实的村民,则能拥有五间之多的住房。家家户户的院落里,几乎都圈养着些许牲畜,门前更是铺满了晾晒的谷物,一片祥和富足之景。由此可见,安宁村村民的生活水平颇为可观,绝非称不上困顿。令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个物阜民安的村庄,何以会孕育出暴食诡?须知,暴食诡往往源自人性中对于食物的极度渴望,而在此地,百姓们的衣食无忧,显然不具备滋生暴食诡的条件。
珍婆婆与有容相视一望,彼此的眼中皆有疑惑之意。
“容容,此刻你可有感知到那诡的气息?”有容天生对诡的敏感度超乎常人,这无疑是她们捉诡路上的最大助力,即便是珍婆婆手中那珍贵的法器,在这一点上也是略逊一筹。有容的感应范围能覆盖周围百丈之地,而那法器,却只能及周围五步之遥。
“没有,祖母。我方才在村中逛了一圈,并未察觉到诡的气息。这暴食诡,恐怕此刻并不在村中。”有容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珍婆婆闻言,对有容微微颔首,随后提议道:“安村长曾说,近日刚有人遭其毒手,这意味着它刚进食不久,需要时间来消化吸收那些欲念与精气。此刻,它应是找了个地方隐匿起来了。我们不妨先去看看那些受害者,或许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关于这只诡的线索。若能有所发现,对我们的行动也将大有裨益。”
一旁,村长安大山始终低着头,不敢轻易插话。此刻,他连忙接过话茬:“老汉在来之前,已经吩咐村里人把所有的遇害者都集中到了一处。还有几个只是中了邪,还在各自家中休养。若神婆您需要,我这就让人把他们也抬过来,到时候您可以一起询问他们的经历。”
“好。”珍婆婆轻轻点了点头。
安大山朝身旁搀着自己的孙子递去一个眼神,其孙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去召集人手相助。
“二位神婆,请随我来,我现在带你们前往第一位遇害人的院落。我们已将所有因中邪不幸离世的村民遗体,都安置在了那里。请随老汉一同前往。”言罢,安大山领着珍婆婆二人,朝着村子的东南方向走去。
珍婆婆和有容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村子东南隅的几间土房前,此时这里已聚集了一众乡亲,他们的目光聚焦在前方,那里静静地躺着五具遗体,被白色麻布轻轻覆盖。乡亲们听闻说县里的神婆已来到村中,将要为村子驱邪解难,便纷纷赶来,希望能尽一份绵薄之力。毕竟村中妖邪一日不除,村民们便一日不得心安,毕竟谁也无法预知下一位遇害人会不会是自己。
“两位神婆请上前看,这五人便是遇害人。”村长挥手示意人群稍退,恭敬地引领珍婆婆与有容上前。
有容轻扫过地上的遗体,向村长询问道:“他们分别是在何时遭遇不幸的?”
“回小神婆,”村长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哀戚,“最早遇害的是这屋舍的主人宁强夫妇,也就是左侧这两具尸首,其遗体是村里几位孩子发现的。推算起来,应是四天前夜里遭遇毒手。夫妇俩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却因次日未按约定外出嬉戏,引得玩伴上门探寻,这才发现了家中的异样。夫妇俩已无声息,而孩子们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目前是在我家中休养。至于另外三位,最右侧这位名唤安大志,是老汉的至亲堂弟,一向憨厚老实,未曾想竟也遭遇此劫。他是在前天黄昏时分,被家人在后山寻得。那日清晨,他告知妻子要去割猪草,却一去不复返,家人焦急万分,黄昏时分,几个壮丁在后山发现了他的遗体……”说到这里,村长的眼眶不禁湿润了,村民们平日里亲如一家,互帮互助,此刻痛失亲人,怎能不令人心碎,更何况逝去的还是他的骨肉至亲。
有容瞥见村长眼眶泛红,心中涌起一抹不解,这份情感对她而言尚显陌生。然而,以往祖母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她还是出声宽慰:“安村长,请您节哀顺变。我与祖母定会追根溯源,揪出那作祟的妖邪,以慰藉逝去乡亲们的在天之灵。”
祖母曾言,见他人垂泪,若彼此相熟,当以言辞慰藉。有容心中暗自思量,此言此刻正应景。
见村长因自己的安抚而收敛了泪水,有容心中暗暗点头,对自己方才的举动表示认可。
“老朽失态了,还望二位神婆海涵。”村长强压下心中的哀痛,继续介绍起另两位逝者的身份,“这两位乡亲,一位名唤宁勇,一位名唤宁敢,乃是一对亲兄弟,他们的遗体于昨日酉时在后山被发现。因前些日子大志在后山遇害,我曾特意告诫众人莫要前往后山,却未曾想,这两兄弟还是去了。”安大山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自责,“若我能再细心些,或许这两兄弟便能幸免于难。”
“村长,此事怪不得你。”有乡亲见状,连忙出声劝慰,“宁勇、宁敢兄弟二人因地里粮食未收完,执意要去后山,你便是想拦也拦不住。他们兄弟二人向来胆大,这都是命数啊!”
安大山闻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有容与珍婆婆,补充道:“这几日,除了直接丧命的几位,还有几位乡亲只是出现了些奇怪的症状,虽虚弱,但暂无生命危险。为了救治他们,我这几日已将附近医馆跑了个遍,可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幸得县里张大夫见我愁苦,才引荐我前来求助于二位神婆。”
“那些出现异状的乡亲此刻在何处?”有容环顾四周,轻声问道。
“在这儿呢!都在这儿!”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村长的孙子领着几个壮汉稳稳走来,他们背上各背着一位虚弱的乡亲。周围的乡亲见状,连忙搬来椅子,让这几位乡亲坐下。
有容耐心询问着这些乡亲的情况,以及近日是否发现异常之处。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皆称这几日与往常无异,并未遭遇怪事。这些症状仿佛凭空降临,唯一值得关注的情况便是他们都在四天前的夜里突然感到不适,且此后未见好转。
听到这,有容心中豁然开朗:“祖母,我想我已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可曾留意到,宁强家与这几位‘中邪’的乡亲家,恰好位于同一直线上。这条直线自宁强家起始,向西北方向延伸,直至安宁村后山。四天前的夜里,正是宁强夫妇遇害之时,而同一夜,这几位乡亲突然出现了精力不济与暴食之症。由此推断,暴食诡或许在宁强家行凶后遁入后山,其‘域’在逃遁过程中影响了这几位乡亲。它之所以未再继续作恶,或许是因为当时已处于能量饱和状态。这也恰好说明,此诡乃一阶,一阶诡所能吸收的精气与七情六欲有限,其‘域’最多能覆盖两人,一次进食便能达到饱和。”所谓“域”,乃诡之特殊能力,能在其周边一定范围内形成领域,领域中的人将受其精神操控、精气吸收及基础攻击等能力的影响,一阶诡的领域最多能笼罩两人。
“二位神婆,你们所说的暴食诡,便是村中的妖邪吗?”一旁的村长忍不住插话问道。
珍婆婆与有容此前并未特意解释诡之为何物,毕竟,即便众人知晓诡的底细,也无可奈何,因为人皆有七情六欲,情感与**的存在意味着诡的生生不息。众人只需明白,诡乃妖邪,需除之而后快。
“正是,我与祖母推断,村中的妖邪便是这暴食诡。暴食诡诞生于极致的进食**之中,此诡或与宁强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阶诡受宿主生前执念所影响,定会找寻生前极为执着之人。此外,这诡恐怕也与后山有所关联,不然为何行凶后径直前往后山?”
周围众人听到有容所说,皆面面相觑,虽对诡之细节仍存有疑惑,但对于有容关于村中妖邪来源的推断却是听得明明白白。蓦地,几人神色骤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