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 第11章 中邪的大小姐

烟火晚会落幕后，有容与岁辞阿言两人轻声告别。

“你们放心，我之后一定会时常去象姑馆寻你们的，祖母说过，朋友就应该常常见面，不然就会生分。”言罢，有容对着岁辞和阿言两人微微一笑。自与岁辞、阿言熟识以来，他们两人的欢声笑语从未间断。在他们的影响下，有容脸上的笑容也日益增多，且不再如往昔那般拘谨而生硬。在以前，有容的世界里，唯有祖母相伴。祖母是一位严谨而深沉的长者，她传授给有容无尽的知识与智慧，但是她那份庄重与威严，使得她难以像岁辞与阿言那样，与有容一同放肆地欢笑。其实，早在许久之前，珍婆婆便已意识到有容需要同龄的朋友相伴，她也曾尝试过带有容跟同龄的孩子玩耍，但有容的“冷漠”特质，再加上她身份的特殊性，使得其他孩童望而却步，不敢轻易靠近。岁辞和阿言，是有容生命中首次交到的，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此刻的周鹿老街，巷边灯笼内的烛火依旧摇曳未熄，街面上人潮却已散去，只余零星小贩，借着昏黄的光线，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各自的营生。

对于方才有容的允诺，岁辞未置一词，只是微微一笑。岁月流转间，他耳畔曾回响过的誓言无数，却大多如同流水那般，一去不返。他早已悟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应寄予过高的期望。因为期望越高，失落便愈深。当下，他最需要做的，不是执着于有容能否践行其诺言，而是如何借由有容的身份，为自己在象姑馆中谋得一席之地，求得一份安稳。他所求，不过是在这纷扰尘世中，寻得一线生机，安然度日罢了。

而阿言并未过多思量，他年纪尚小，加之被指派侍奉的皆是性情温良的公子，故而未曾遭遇多少刁难，性情也比较单纯活泼。

“好！一言为定，我们会等你来的，有容姑娘，后会有期！”对于有容的承诺，阿言满心欢喜，满怀期待。他雀跃地蹦跳着上前，轻轻拽住岁辞的衣袖，笑着朝有容挥手道别。岁辞见状，亦对着有容轻轻挥手，随后与阿言并肩转身，渐行渐远。有容则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去，直至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方才转身回家。

......

次日清晨，晨光初破晓，有容与珍婆婆刚刚用完早膳，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中秋佳节方过，便有客来访，想必是有要事。容容，你且去看看。”珍婆婆对着有容吩咐道，说罢，她便缓缓起身，先行前往会客的厅堂。

“好的，祖母。”有容微微点头，微微提起裙摆，起身走向院门。

大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焦急的面容。他身着一袭华美的金丝镶边乌金缎面圆领袍，头戴一顶镶嵌着宝珠的圆帽，身后则紧跟着一位衣着朴素、面容恭敬的老仆。有容一眼便认出，此人乃是县中赫赫有名的大地主——黄员外。

黄员外一见有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表现得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急切地开口问道：“小神婆，我特地前来求见珍婆婆，不知她老人家此刻可在？”

“黄员外，真是有失远迎。未曾想您竟会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请您随我进来，祖母已在厅堂中等候多时。”有容答道，随即侧身让路，引领着黄员外及其仆人步入院中。

一行人来到会客厅中，只见珍婆婆已起身相迎，对着黄员外微微颔首致意。然而，黄员外却突然跪倒在地，头顶的帽子也因其动作歪斜在一旁，一袭衣衫也变得有些凌乱，其老仆也跟着他跪在一旁。黄员外不顾形象地对着珍婆婆连连磕头，口中不断乞求着：“珍婆婆，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女儿吧！她是我唯一的血脉啊！如今她眼看就要不行了。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有容见状，心中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这位黄员外在县里的名声可并不好。平日里在县中趾高气扬、眼高于顶的大地主，此刻却表现出一副如此低声下气、恳切哀求的样子，实属罕见。脑海中想法一闪而过，她连忙将地上的黄员外扶起，他身后的老仆也随着站了起来。

珍婆婆轻轻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令爱近日里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此刻的黄员外，双目红肿如桃，声音哽咽地回应：“我那苦命的女儿，她……她定是中了邪！这件事已发生大半个月了。期间，我遍访名医，可他们却只说她是思虑过重所致，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也束手无策。我焦急万分，几番追问于我女儿，但她却始终缄口不言。如今，她整个人已是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头，半点精气神也无。更诡异的是，但凡有人靠近她，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哀伤之意，想要落泪，刚开始我们都以为大家这是出于对我女儿遭遇的同情，时间久了才发现不对劲，这股哀伤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简直诡异。我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派人悄悄外出打听。有人言，此乃中邪之兆。故而，我这才厚着脸皮，求到两位神婆面前，望您二位能出手相救！”

听完黄员外的一番话，珍婆婆与有容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随后，珍婆婆目光温和地望向有容，轻声吩咐道：“容容，你且随黄员外一行，前往府上探望黄小姐。”言罢，她又转而看向黄员外，语带安抚地解释道：“黄员外，您有所不知，我这孙女虽年轻，但已得我真传，本领不比我差多少。此番便由她先行前往，为小姐驱邪。您大可放心，若她遇到难处，我定会即刻动身，前往相助。”

黄员外闻言，心中的忧虑并未全然散去。诚然，有容在民间也有“小神婆”之称，但她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年幼一岁。他心中暗自担心，有容这般年纪，真能独自担起驱邪的重任吗？但既然珍婆婆已然发话，他也不好再多言，只能暂且带着有容，前去看一看女儿的情况。此刻，院门外静静停候着两辆马车，黄员外示意有容坐上另一辆，随即低声吩咐车夫绕道而行，悄然返回府中。毕竟，女儿遭邪祟侵扰之事，若传扬出去，对她的名声无疑是一大损害。所以有容到访黄府之事，自是越少人知晓，才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