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柴火堆烧完了,门窗都紧闭着,再没一点儿光亮。
云落咽了口唾液,稍稍朝身边的人靠近了一点儿,悄声道:“雁奴,你醒着吗?”
“嗯。”声音有些低沉,带了点儿鼻音。
云落没来由地心慌起来:“你以后挖野菜时能带着我一起吗?”
雁奴疑惑:“为何?”
“我想陪你一起呀...”
身旁传来轻轻的笑声,云落立刻便装不下去了,要她伏低做小,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她气道:“你带不带我去?”
雁奴反问:“为何要带你去?”
因为因为...云落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坏心眼儿的东西是想要好处呢!
这是阳谋,但她不得不往里面跳,她必须得摸清周围的情况才有可能逃回家。
她直截了当问:“那你要如何才肯带我去?”
雁奴十分镇定:“我也不知。”
云落想踹他,想狠狠踹他。
她根本不知道他最低的预计是什么,如何谈判?若是说得多了,恐怕便会像昨日一般,让他上个床,只能得到一个时辰的松绑;若是说得少了,他定不会同意。
她蠕动着,再朝他靠近一点儿,够着脖子,凑到他耳旁,悄声道:“雁奴,你想要什么?”
雁奴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怕了,猛得往后一缩,一直滚到墙边:“算了算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雁奴却追了过来,就在她身后,她能感觉她周围全是他的呼吸声,像是要将她包裹住。
“你、你别乱来,否、否则、否则我要你好看...”她硬着头皮骂。
雁奴没说话,似是撑起身来了,长发垂落在她脸上,发梢扫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紧闭双眼,在心里默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念完,没等来什么,她没忍住悄悄用余光往斜后方看去,恰巧不偏不倚对上了那道有些炙热的目光。
“你你你!”她简直要从床上弹跳起来,“你想做什么?!”
雁奴稍稍撤开一些,轻声问:“你还想和我一起去后山挖野菜吗?”
云落趁机翻了个身,背靠在墙上,用力往后缩,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我要是去,得付出什么?”
雁奴面不红心不跳:“让我亲一下。”
“亲、亲哪儿?”
“脸。”
云落舔了舔唇,心中细细考量一番。
只是亲一下,不是每天都亲,也就是说她用亲一下就能获得出门的机会,说不定就能弄清方向逃跑,这似乎还挺划算的。
而且这事儿只有他们俩知道,其他人又不能看一眼她的脸就知道她被别人亲过。
她闭了闭眼,一鼓作气道:“好,我同意!”
雁奴得到同意,双手撑着褥子,缓缓朝她靠近。
就在要贴上的那一刻,云落忽然一叫:“等等!”
他被吓得一抖,一双无辜的眼眸盯着她看。
“咳咳,那个那个...”云落慌乱眨着眼,“你说话算话,要带我一起出去挖野菜的...”
“嗯。”雁奴点点头。
“行、行...那你亲吧...”云落咽了口唾液,做好了准备。
那道阴影将她整个人罩住,停留在咫尺之间,接着她感觉到脸颊上柔软的一点儿温热。
在那瞬间,她心里咒骂的“狗在咬我狗在咬我”停了下来,只瞪大了眼,脑中一片空白,愣愣盯着远处的黑暗。
很快,那道温热离开,雁奴快速躺回床边儿,闭上眼假寐,而她还愣坐在原处。
这、这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呢?好像,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没有那种被虫蚁咬过的刺痛感,只是很轻很轻的一瞬,如同手指触碰到水面一般。
她慢慢躺回床上,往被子里缩了缩,离身旁的人稍远了一些。
雁奴收了好处,第二日如约带她出门挖野草。
是晌午,天还不热的时候,村民们都去下地了,这片后山没什么人来,但能看到许多脚印子。
她的手没被捆在一起,和雁奴并排走在上山的小路上。
越往上走,路越窄,一开始还能并排走两个人,到后来就只能单人通行。
云落走在前头,雁奴背着竹背篓走在后头,两侧是稀松的树林,偶尔冒出来一排竹子,那些侥幸没被雁奴搬回家的竹笋哆哆嗦嗦长了出来。
往四周看去,似乎并未能见什么能吃的东西,云落问:“这处也没瞧见野菜呀?”
雁奴道:“此处不深,许多人来过,自然没什么野菜了。”
云落朝前又走几步,找了个石块蹲下来,问他要水喝:“那你拿回家的那些野菜,是从哪儿弄来的。”
“深山里。”雁奴解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她,看着那被自己用过的水袋被她接过。
“吃的肉也是从那里打的咯?”她举起水袋往口中倒了一些,还给他,跳下石块,继续往前走。
雁奴未动,盯着水袋看了好一会儿,抿了一口,再次系回腰间,追上前:“是,深山里有许多野兽,莫要再往前走了。”
云落停了脚步,指了指右侧:“那这边能去吗?”
雁奴上前开路:“这里是后山崖,倒是没有野兽。”
说是山崖,其实并不算很高,至少与别的山崖,这座崖能看见底下的路。土路从山侧蜿蜒向前,一眼看不见尽头。
“这条路是通往何处的?”云落问。
雁奴已开始在四周搜罗吃的,边刨着泥边道:“我也不知。”
云落没有怀疑,撤回来一点儿。
虽然山崖不高,但摔下去大概不死也会残,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她蹲在雁奴身旁,看到他从腐烂的树叶里扒拉出一从蘑菇。
“你如何知晓此处有蘑菇的?”她有些好奇。
“从前都是这种地方挖到的,我猜这处也有。”雁奴语气平静,将那从蘑菇完整从地上拔起,扔进竹背篓里,去翻找下一个地方。
可惜,没有找到更多的了,都是一朵一朵零星分布着。
云落蹲累了,找了个石头坐着,拨弄着身侧的野花野草。
林中偶有鸟雀叫声,鸟一叫,雁奴的耳尖便会立即竖起来,在云落还在百无聊赖地摆弄花草时,雁奴已经捉了一只麻雀回来。
他用随手扯来的草茎做绳子绑住小麻雀的脚,提溜着走过来。
云落也曾上树摸过鸟蛋,但活生生的鸟雀她还没抓到过。她立刻就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踩着有些潮湿的土地快步朝他走去。
“这小麻雀可机灵了,你如何抓到它的?”她弯下身,好奇地与麻雀对视。
雁奴把草绳交给她拎着:“用秕谷子诱它来的。”
她稀奇得很,拎着小麻雀左看看右看看,小声跟麻雀说话:“你看看你,因为贪吃,把命给吃没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反应过来,好像这话也可以用来骂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蹲回石块上,问:“你打算绑我多久?”
雁奴未答话,在草地里搜寻着什么。
“你不会打算绑我一辈子吧?”云落打了个寒颤,“你这样绑着我总是有什么目的吧?有目的,那必定有期限吧?”
雁奴依旧沉默,摘了一张大叶子,包裹几下。
云落有点气了:“你在弄什么?为何不回话?”
雁奴走过来,打开那片叶子,吓得她差点儿从石头上摔下去,还是雁奴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急急忙忙站稳,挣脱那只手,踮着脚尖,害怕又好奇地望着叶子:“你捉这些虫子做什么?”
“喂鸡。”雁奴包裹好那片叶子,也系个草绳,拎远了一些。
“你还没有回答我提的问题。”云落跟在他身侧,有时候她还挺佩服雁奴的,那些他不想听见的话,能自动忽略,一点儿不影响心情。
他走在前头,发现了一株果子,摘下来尝了一口,拿着镰刀将整个枝条都割断,扔进身后的背篓里。
做完这些,他才道:“我说过,什么时候你不跑了,我便能给你松绑。”
云落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她转了转眼珠子,背着手,走到他的斜前方,问:“你想要我嫁给你吗?”
那双眼眸里好像是有流光在转,他停下脚步,在等下话。
云落勾起唇,背过身去,脚步欢快:“你先放了我,我便会考虑考虑要不要嫁给你。”
雁奴亮晶晶的眼神黯然下来,脸色倒是未变,跟在她身后,边砍木头边往回走。
待下山之时,他身后的背篓已装得满满当当了,而云落还是一身轻,远远跟在他身后,一手拎着麻雀,一手握着一把野花,哼着小调。
路上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小孩,看到她手中的麻雀,眼中冒着精光,上来搭话:“大姐姐,你长得好美呀。”
云落心情大好:“不错,小小年纪便这么有眼光了。”
小孩嘻嘻一笑:“那姐姐你能把你的麻雀送给我吗?”
夸她一句就想要她的午饭?小东西想得还挺美。
她挑了挑眉,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可...”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三个小孩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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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