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兮语躲闪到角落,因口鼻掩着所以声音发闷,“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程修微微抬手,“这东西你不认得?这是香炉!”
“我是说,你香炉里燃的什么香?”迟兮语死死盯着那精致的香炉。
“这里是驱虫香,”程修一脸莫名,“怎么了?”
“驱虫香……”迟兮语渐渐放松下来,捂住口鼻的手稍稍松懈,“当真?”
“不然你以为呢?”程修微微歪了脑袋,见她一脸不信的模样,将香炉重重放在桌上。
迟兮语有些尴尬,随即又有些想笑,强憋着笑意甩甩袖子,“没什么,没什么。”
她这表情分明是有什么,程修没好气的说道:“本想着你怪可怜的,才将这个给你送来,想不到你倒是这样嫌弃,我今日才明白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既然你不需要,我拿走便是。”
程修二话不说,抄起香炉便要走。
“不不,你误会了……”迟兮语忙快步上前,不成想脚下绊在之前回来时候甩开的鞋上,整个人失去重心朝前扑去。
倒地之前手胡乱挥舞随手抓了什么东西,奈何无用,依然摔了个狗吃屎,强抬着脖梗脸未着地已经是她最后的倔强。
程修步子尚未迈开,忽感裤腿被一股极强的力道扯着飞速下坠,随后便觉得双腿一片清凉,大脑一片空白,缓缓低头看向自己下半身,见着自己光.溜溜的两条腿就这样暴.露在外,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程修喉结微动,不可置信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试图将自己一颗悬到嗓子眼儿里的心重新咽回去。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捏着香炉的手指节发白,分明见着自己的裤子已然都堆在脚踝处,裤脚隐约被一双嫩白的小手紧紧攥住。
“迟、兮、语!”程修又恼又怒,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
迟兮语意识到不妙,趴在地上缓缓抬头,只抬眼到小腿处便不敢再瞧,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部,表情扭曲,脸色红的发紫,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攥住的究竟是什么,悄悄的将手松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装死。
这个念头才闪过,迟兮语便将脸整个扣在地上,真正的五体投地,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程修将香炉重重放置桌上,以最快的速度弯身将裤子提上,脸色煞白,僵硬着脖子如同落枕,艰难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迟兮语像一滩泥糊在地上,一声不吭。
见她这个德行又不能拎起来打骂,心头说不上是气是恼还是羞,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气的胸口几乎透不过气,脑袋嗡嗡作响。
迟兮语额头鼻尖都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即便如此也压不下脸上火烧似的热度。
眼睛紧紧闭着,心想着,他怎么还不走啊。
二人沉默许久,程修脑子的空白渐渐退却,长提了一口气,恶狠狠的放下几个字,“迟兮语,你够狠!”
迟兮语脸庞扭曲的没法看,唯有大地才知她的苦楚。
程修一咬牙,大步逃也似的离开,整个人都像燃着的火把。
程修气呼呼的出门,丝毫没有留意到杜鹃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的望着这边。
杜娟白日吃多了西瓜,半夜被尿憋醒,没成想刚拐出来,便见着程修只着中衣从表姑娘房间中出来,边走还边整理着裤子……
“我地乖乖……”杜娟双目瞪的溜圆,双手捂住嘴巴,难掩吃惊之色,“公子平日衣冠楚楚,想不到竟然是这种人!”
程修走了许久,迟兮语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冰凉的额头失魂落魄坐到椅子上,眼下已经是万念俱灰。
双手揉了揉眼睛,“我刚才是看见了什么啊,若是长针眼可怎么办!”
方才的画面再次浮现,迟兮语觉得自己活不成了,用力摇着头,懊恼的胡乱揪着自己头发,试图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剔出去,奈何徒劳。
最后干脆扑向床,从床头滚到床尾,困意全无。
他比虫子还可怕!
杜娟悄悄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听见面有簇簇声响,大着胆子进房。
轻步走到床榻前,见床上凌乱的不成样子,表姑娘蜷缩在床角,头发凌乱的如同鸡窝,再回想方才程修出门的样子,一阵怜悯之情升腾。
“姑娘,您还好吧?”杜娟问的小心翼翼。
迟兮语腾地一声从床上坐起,五官扭曲带着哭腔,“不好,非常不好,要死了!”
“委屈姑娘了,公子他……”杜娟蹲身下来,将掉落在榻下的被角拾起。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你方才都看见了?”迟兮语目光移到杜鹃脸上。
杜娟咬着下唇,轻轻点头,随即又摇头,“不,也不算看见,只看见了一点……其实也不算……”
杜娟笨嘴拙舌,越描越黑。
迟兮语绝望的一头仰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目绝望,“我完了,我是没脸见人了。”
“姑娘,您千万别想不开,”杜娟身子前探,忙劝慰,“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您,都是公子他……公子平日看起来也是个作风端正的人,没成想会这样……”
迟兮语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没留意杜鹃的话。
只苦笑:“我感觉他已经忍我到极限了,他会不会把我杀了灭口啊?”
“姑娘,您别吓我……”杜娟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寻思着公子怎么还这样变态,先奸后杀不成?
“姑娘,不如你去找夫人为你做主吧,夫人这样疼你,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讨公道?”迟兮语重新坐起身来,“讨什么公道,难道夫人会做主让程修赔我一双没见过世间万恶的眼睛?”
***
程修自打回房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捂了个严严实实,夏夜炎热,没多一会儿便闷的他满头是汗,气急败坏的将被子掀开,胳膊撑着床榻坐起,越想越气。
“迟兮语……呵呵……迟兮语……”程修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回想之前场景,恼羞成怒,一把将锦被掀翻扔到地上,雪白的被里着地,像极了他方才被扯下的裤子。
程修金币双目捏紧双拳,“好你个迟兮语,扮猪吃老虎,今日我算栽到你手里了,很好……”
***
经过这么一场,两人整整几日没碰过面。
迟兮语以中暑之名足不出户,一日三餐都在房间里用,程修堵了她几日,偶尔去寻她也被她巧妙躲开,滑的像个泥鳅。
今日崔祖元来府中找迟兮语,程修今日不在府中,二人见面十分容易。
原是一个名为白云的酒楼请了个杂耍班子表演,崔祖元特意订了个雅间儿带她去看。
迟兮语想着,在府里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程修抓,憋了这么多天,出去散散心也好,于是便简单收拾了一下,随着崔祖元出了门。
雅间在二楼,窗子一推开,正好看见大厅的看台,视野辽阔。
台下表演精彩,迟兮语几日的愁闷暂且消散。
崔祖元见她看的认真,将她面前空杯取过斟满茶水又放回原位,“我说你怎么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可是程公子又给你气受了?”
迟兮语看的正开心,一耳朵听他提起程修,笑容渐渐散去,手里的瓜子顿时不香了,“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你若是受气,日子不好过,你就来崔府,我保证崔府没人敢给你气受!”
“倒不是受气……”迟兮语将手中瓜子放回盘中,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无意间目光扫向对面,见看台另一端的雅间窗前正有一双刀剑似得眼睛死死盯着她。
迟兮语喉咙里的茶水顺直而下,浑身汗毛直立,抬起手背胡乱擦了嘴角,下意识像兔子一般逃窜而出。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程修,本来这两日心烦,同窗约他出来看戏,没成想在这里碰上迟兮语,旁边还跟着崔祖元。
这还了得,见她逃窜,程修二话不说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