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古剑 第219章 尽心竭力养仙根，闻说惨祸心境平【39】

陵越细细听着红玉所言，按照红玉所提出的疑问，来仔细斟酌。

屠苏伤了红玉一事，虽然的确不是屠苏的本意，但却是由他来执行这么一件事情的，屠苏介意这件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一直以来，屠苏都对师尊的救命之恩，以及自己待他的好，还有其余人待他的好，十分的感激。就像是他周围待他好的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好，他都有那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念头。

这也应该是他对欧阳少恭有着特别情愫的原因。

毕竟，煞气这个事情，确实在很多时候是不受他自己控制的。

尤其是在月圆之夜，不仅仅他自己痛苦，而且在这个他煞气发作的时候，他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而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来。这一直让他很介意，也很内疚。给别人添麻烦，还可能伤害别人，这并不是他的原意。他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给别人增添更多的麻烦，遂相当的隐忍。能够不吭声就不吭声，能够不发出什么响动就不发出什么响动，常常看得自己那颗心揪着疼。

自然，在煞气这件事上，不介意，不害怕，还主动地关怀，的确也是瓦解掉屠苏那层刻意被修造起来的城墙的缘由。

从他第一次煞气发作开始，就是自己陪着他，用自己那点几乎叫做是泥牛入海的修为，为他舒缓。

那时，自己什么都不想，只是想着哪怕给他减轻一丝一毫都好。虽然这般做，是有那么些杯水车薪，但自己知道，就算是再大的火，只要有一杯又一杯的水，持续不断地为火势降温，终究有一天，这火就会熄灭。

或许是自己这般做，让屠苏感觉到了温暖，或许是自己这般做，让屠苏感觉到有了依靠。

自己和他之间，越走越近。

自己也为了他，更加苛刻地要求自己。

只有修为提高了，才能更大程度的为他舒缓煞气。

当年，自己愿意接受辟谷之术的修炼，也是这个缘由。

除此而外，便是对涵素那个位置的憧憬与向往，朦胧地有了要给屠苏安定的想法。

慢慢地，自己和屠苏之间的感情日笃，虽然明知道屠苏在那玄古居只能看到自己，只能感受到自己，他会理所当然或者说是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当做他的依靠，会因此对自己产生深厚的感情。

但这一切都来自于他所知道的太少，选择太少。

若是将这花花世界全然的呈现在他面前，他未必会选择自己。

自己并非完人。

而且，自己肮脏和不堪的那一面或许还该占有自己身体的多数。[366]

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能够令他那么一颗赤诚之心毫无芥蒂的接纳？

可自己终究还是这么霸道的自私的与他有了更深切的羁绊。

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

这么一份柔软和温暖，有着太大太大的诱惑。

让自己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占有，紧握。

明知温馨与欢愉其实都只能算作是人生道路的凤毛麟角，人生终究是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再伴着那生老病死的轮回与天道，甘苦相随，痛乐交织。[367]

可自己就是个俗人。

真的对屠苏放不下。

遂顺遂本心本性，选择了纠缠。

虽然明知屠苏的情况再继续发展下去，可能带给自己的，是一生再也无法洗濯的苦楚。[368]

可即使如此，哪怕片刻的欢愉，自己也不想放弃。

或许，这便是失去了太多，便变得如此固执和执着。

对于哪怕一丁点儿的甘甜，也若飞蛾扑火般，用生命去献祭。

自己和屠苏都是一样的人。

都是那只扑火的飞蛾。

都是那贫瘠土地对甘霖疯狂而执着的索求。

随着屠苏年龄的增长，空明幻虚剑剑印对他煞气的限制越发变得微弱，如此才有师尊每三年为他加固一次封印。

但这般加固，其实很像是在一块朽木上钉钉子，钉子越来越多，加上本身这块木料就松软，迟早有一天，钉子反而成了让这块朽木碎成碎片的罪魁祸首。

遂师尊让自己督促屠苏修行，如此让他有掌控这种巨大力量的心性，以及能力。

但这世上，许多事，未必是你想，便能够做成的。

屠苏的天资很高，就连自己也不得不这么承认。

但这只是针对于剑术罢了，屠苏的修行始终都受这焚寂煞气所累。

从他来到自己身边开始，每一次煞气发作，每一次生病，那都是一碗接着一碗的汤药。每次见他喝药喝得辛苦，哪怕是非常轻微地皱眉，都会让自己感觉到绵绵密密的疼痛在自己身体里蔓延，在自己心底里纠缠。很多时候，真是宁愿以身代之，也不愿见到一次他的难过。

但这些药，屠苏是不得不吃。

若是不吃，只会让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并且，他的身子经受那般折磨会越发孱弱，身子孱弱了，只会让焚寂煞气更有可趁之机，更加肆虐。

虽然就算是在旁边看着，自己也觉得十分的辛苦。可屠苏却没有怨言，偶尔的小小闹一点点情绪，自己也知道他是苦极了，才让那张冷淡的脸上有了鲜活。自己也愿意在这个时候，给予他最深切的安抚。自己知道，他很需要。

屠苏他...安全感很差。

或许，这是来自于他记忆的丢失造成的空白，让他有一种十分漂泊无依的感受。

若是他还记得，那么对于师尊，他应当是像面对一个自己的伯伯那种感受。这般情况，要搁那些个大家庭里，其实小一辈的，将大一辈的全然视同于自己的父母，也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只可惜，屠苏失去了那一部分记忆，师尊对于失去记忆的他，便就是个陌生人。

当然，当时的自己对于屠苏而言，更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虽然师尊曾告诉过自己，屠苏是他的故友之子，也曾告诉自己屠苏的出生，有他的见证，告诉自己南疆的屠苏草遍地，美好得像一场幻梦。

可有些事，便是这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样一场近乎灭族的残杀，那么残酷的真相，要那么单薄的屠苏如何去承受？

忘记那一切，对于屠苏而言，就像是重生。

只是，重生，便代表着一切从零开始。

是故，很多事情，便自此走上了新的轨道。

那时的屠苏，如同一张白纸，很多事都是自己亲手教他的。

不过，屠苏很聪明，一学就会，这令自己感到十分欣慰。

与此同时，自己也知道，屠苏之所以学得快，是因为在他丢失记忆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学会了。而在自己教他的时候，却相当于是在复习。所以，进度非常快。

而当接触到他未曾学过的东西时，速度是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不过，自己并不着急，屠苏年纪还小，应该慢慢来才是。

而且，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屠苏丢失了记忆，遂他那一口南疆口音的中原话味道相当浓厚，说得极其让自己听着别扭。

南疆话的许多发音，与中原话不同。

那时的屠苏年纪还小，认字也不多，遂说起来那话确实是听着很像是波斯那边的人讲话，若是不仔细听，甚至有点听天书的感觉。

如此这般，自然不行。

遂才有了自己一边教他读书写字，一边给他纠正这听起来就十分像是天外之音的南疆味中原话。在不断的练习下，屠苏越说越标准，甚至是完全没有了那南疆的韵味。

这不仅仅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同样自己也知道这是因为屠苏丢失了记忆，活似一张白纸，遂自己在这张白纸上才能随心所欲地画出自己想要的画卷。

有时，甚至自己都会去想，万一哪一天屠苏恢复了记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和他学上两句南疆话，这样便算是入乡随俗的意思。

但这般想法，也只能是想想。

自己很清楚，屠苏的记忆绝大多数可能是无法恢复的。遂那般想法，也只不过是消遣消遣罢了。

而且，从私心里，自己也希望屠苏最好永远不要恢复记忆。即使因此，可能算得上是师尊和屠苏之间伯侄关系的错过。

那段记忆委实太过血腥，太过残酷，对身怀煞气的屠苏来讲，简直就是将他逼入绝境的最后一根稻草。[369]

自己简直难以想象，屠苏恢复了记忆，是不是也会像在安陆村的他一样，变得那般可怕，成为焚寂的活傀儡。

那时，屠苏一定是会疯了一般的找寻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甚至还会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若是到了那般境地，自己感觉很可能师尊都不会是屠苏的对手。[370]

焚寂是聚千载煞气啊！

怎可小视？

幸好这一切都存在于臆想当中，否则自己也说不好自己是否会被这般情况给吓得痴傻。

366这算得上是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越越的自省吧~

虽然有点自我厌弃的意思，但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他的未来，苏苏的未来可能面临的是什么，所以算得上是有些来源于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恐惧，才促使他有了这种想法。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越发的成熟，越发的发现自己的不完满，对自我的一种解剖性的批评与督促。

367这里是对应剧中，陵越和屠苏在讨论襄铃的问题时，提到的人生总是痛苦大于欢乐。

人生八苦，就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哈~虽然这个说法来源于佛教，但唐晚期，佛家文化在中原地区也广为传播，逐渐有了合流之势，道教也认为修炼成仙是在摆脱这些烦恼，所以放在这里作为越越的内心描写，也是比较正常的哈~

368苏苏的“死而复生”，越越是清楚的哈~但越越也清楚他自己对苏苏的感情。

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越越心里很清楚，苏苏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即使有封印，即使有众多人的努力，但苏苏要去抗衡的是千载煞气对他身体的侵蚀，要去面对焚寂剑灵对他神志的掠夺。其实，越越是有苏苏会随时离他而去的心理防设的。因为他也深受师尊尊的栽培，大致知道苏苏这种情况的后果。这算得上是他理性上对这件事的认知。但情感上么，当然是觉得这样的时间越晚到来越好。并且，这也是他很珍惜和苏苏在一起时间的原因。因为苏苏的一生很可能极为短暂，毕竟是这么特殊的情况。

369这算得上是之后乌蒙灵谷焦冥一事的伏笔。

也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在剧版中，有关苏苏给韩休宁服用的其实是焦冥一事，风晴雪和陵越之间的交流都是背着苏苏的。并且，还是由喜欢虫子的风晴雪提出的，韩休宁可能服用的是焦冥。消灭焦冥的唯一办法，就是用大火烧毁【所以说，终局的时候，在蓬莱燃起的滔天大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哈~老板把手办全部带去了哈~有那种滔天大火，才能彻底消灭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当然，也是因为无论游戏终局还是剧版终局，蓬莱那里都有滔天大火，而游戏中和剧中的太子长琴的原型应该是山海经中的那个太子长琴，加上游戏和剧里都说太子长琴的原身是凤来琴。自古就有凤凰涅槃之说，当时作者在看这段的时候，就在想这么一场大火，会不会根本就伤不了老板，这只是老板涅槃归来的一个插曲？毕竟，那个时候苏苏已经化为荒魂了。从另外一个意义来说，则是太子长琴的一魂四魄和本身苏苏剩下的二魂三魄分崩离析。那么，这太子长琴的一魂四魄真的不去找另外一半？其实也是有这样一个念头，才考虑了最终结局是个大团圆的情况。】。这其实从一定程度上就说明了，无论是风晴雪还是陵越都知道，韩休宁的事情以及乌蒙灵谷的事情，是苏苏无法承受之重。所以，当时受到刺激的苏苏，煞气发作才那么厉害。这里是根据剧版来写的。

370这里算得上是越越对最坏情况的预估，但也确实有点一语成谶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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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尽心竭力养仙根，闻说惨祸心境平【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