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初我便觉得紫胤太过狠心,毕竟这并不是这两个孩子的错,而是盗剑贼精心的陷阱。”
听着涵融这话,一时间,涵素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缓缓道。
现在他们谈论的这个话题,算是隐隐勾起了曾经的回忆。想起从未见过的紫胤的样子,以及那深重的威压,涵素觉得即使现在的这一团乱麻再怎么令他若重担压肩,也不如当时从紫胤身上所感受到的那种肃然冷峻令他心生寒意。
当初,针对于紫胤所下的话,他之所以劝说,甚至叫做是下意识地劝说,并不是因为他心疼百里屠苏,而是因为他心疼陵越。原本就这件事来说,陵越纯属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陵越却被紫胤判定了那般多的罪过,他为陵越感到委屈,感到不甘,感到憋闷,感到心疼。可即使如此,他的劝说,却未能改变一丝一毫紫胤的心意。
那时,他只觉得曾经紫胤给他的所有印象都像是假象般的似走马灯般的在眼前闪过。
他不敢相信,紫胤分明就是几天前才那般虚弱地向他寻求帮助,要将盗剑贼捉拿归案。
但转过身,就让陵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实在是不明白,也为陵越感到不公。
可那又如何?
陵越不是他的徒弟,他护不了陵越。
其实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有丝毫的清醒,这师父的名头只是紫胤予他的一个人情罢了。陵越真正的师父,是紫胤。紫胤才有对他陵越的所有权,才有对他陵越的处罚权。而他,不过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看客罢了。就像是百里屠苏一样。当年他是那般劝着紫胤不要做这般无用之事,但又劝得了吗?
事实上,后来想想,其实是他自己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罢了。紫胤是受第六任天墉城掌门之邀,就任天墉城的执剑长老。自己已是第十一届掌门,执剑长老一职紫胤已经历任五任了。其实从本质上来说,自己喊他一声老祖宗,他都没有什么受不起的。想当初,自己对于他的安排——陵越可以喊自己师父一事,自己还受的那么战战兢兢的。可现在的自己呢?或许是这天墉城发展得太过顺风顺水,又或是自己当一个甩手掌柜当的太久了,连自己的位置都有些分辨不清了。
“然百里屠苏之事终归太过敏感,或许这亦是一种回护,亦是给天墉城一个交代。”
当初,涵素对紫胤的劝说以及紫胤那冰冷的话还言犹在耳,涵融对此却与涵素有不同的看法。
“交代?”
百里屠苏的事的确敏感,这一点毋庸置疑。
回护?
也是,弟子间的风言风语,迟早有刮进百里屠苏耳朵的一天。若是以此让他心生怨气,对煞气一事,可谓有百害而无一利。进了禁地,他便算是与世隔绝了。能够接触到他的,也不过就陵越他们。他们深知煞气一事,又怎么会令百里屠苏心生怨怼?
只是,涵素不太明白,涵融所谓交代的意思。
“你我均知那焚寂颇为邪煞,百里屠苏却罔顾此事,自应给个交代。”
涵融颔首,幽幽解释道。
“说来此事,令我颇为惭愧。当年虽是答应紫胤要彻查盗剑贼一事,然直到如今,却毫无头绪。这一波盗剑贼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泥牛入海无消息。我亦不知该如何向紫胤交代,尤其此事对陵越伤害颇深。”
涵融这话,涵素暗暗咂摸了几圈,心头了然。
“陵越为百里屠苏寻得隔绝焚寂煞气外泄的灵铁剑鞘,遂可隐匿百里屠苏的身份。这亦是一种对其的回护。然百里屠苏关入禁地之后,外间有紫胤的封印,煞气无法外泄,那一波盗剑贼不知焚寂去向,应是暂时偃旗息鼓了。若古钧前来授意,或许是百里屠苏尚可控制焚寂,抑或确实是紫胤动了恻隐之心。若是我没有猜错,我们天墉城中应该有盗剑贼的同伙或是戏子。否则,没道理自百里屠苏来到前山之后,就频出事故。且百里屠苏在禁地这些年也是安静如水。我猜,古钧前来授意,应该是紫胤亦是察之其中蹊跷。若焚寂不出,或许便永远都查不到这一伙儿盗剑贼人。”
涵融将自己的部分推测缓缓道来。
只是针对陵越和百里屠苏很可能是天下第二位和第三位真仙的这个推测,却丝毫没有提及。
毕竟,这个推测可说是十分的大胆。虽然在这一辈的人眼里,陵越确实是有修仙的资质,但是否成仙,确实不仅仅是修炼,也有机缘。而百里屠苏,这般说,没有人会信的。
现在,最令涵素头疼的事情,应当是肇临遇害一事以及百里屠苏现在现身江湖一事。眼面前的事情,涵素都头昏脑胀,更何况是那样的事了。
“师弟之言有理。这不,百里屠苏才出禁地不久,这盗剑贼又现身了。”
其实,无论是针对于盗剑贼出现的时间地点,还是针对于总是挑起事端的陵端,以及天墉城中的一些非常细微的暗流涌动,涵素虽然说不上完全的清晰透彻,但隐隐的感觉还是有的。
只是现下,拿给涵融给这么捋了一遍,清晰明白多了。
说来也是,这天墉城从第八任掌门开始扩建,现下少说也有个千八百亩,这么大的一个范围,其中还有不少地方的建筑构造也颇为复杂,有些地方还有隐蔽的传送阵,进入天墉城,没个三五年是无法将天墉城内部的模样给搞个清楚明白的。在这种情况下,这盗剑贼进入这天墉城就跟进入自己家后花园似的轻松惬意,来来回回不说,还丝毫没有让天墉城中的人逮到他们的狐狸尾巴,这般情形难道不奇怪吗?
说是这天墉城中没有盗剑贼的帮凶,自己都是不会信的。
再说,也确实如涵融所说,很可能当时的古钧来找自己,也许也是因为紫胤也察觉到这个问题,这才索性放百里屠苏出来引盗剑贼和那些个戏子上钩,这般再一网打尽,从而免除后顾之忧。
但...
哎~确实是自己能力所限,竟然这般情形,都未能抓住这些盗剑贼的一根汗毛。
不过,如果天墉城中真的有和那些盗剑贼暗通款曲之人,帮助盗剑贼逃遁天墉城的追捕不也是份内之事吗?如此,还怎么能够动那些盗剑贼分毫呢?
“...师兄这是知道肇临遇害一事?”
听闻涵素这话,涵融的眼睛眯了眯。
虽然他知道,这次涵素找他前来,肯定是为了肇临遇害和百里屠苏离开一事,但是此时的他吃不准,涵素究竟了解到了什么地步。
如若涵素都是个一知半解的状态,怕是这事儿想要捋个清楚,还有些麻烦。
“嗯,我寻师弟前来,就是商议此事。”
对于涵融的直切重点,涵素算是有了一种即使是被一大波乌云压抑也终能有一些喘气空间的感觉。
涵素点了点头。
“师兄这是...”
涵素这话,并没有回答涵融心里的疑问。
涵融想要知道得更详细些。
“此次和陵越一起前往太华山观摩太华山新一任掌门继任典礼,在典礼完成之后,分明应该与陵越一道回程,但我却提前了一步。由于这次我不在,陵越也不在,而百里屠苏又未在禁地之中,执剑长老还在闭关,虽然有那灵铁剑鞘可隔绝煞气外溢,但那把剑着实很邪门,我亦担心会出事。遂在前往太华山之前就寻了几个比较可靠的弟子,当我的眼线,帮我看着点。我只让他们帮我盯着情况,让他们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说。当时,我就接到这几个弟子的传信,说是肇临被百里屠苏杀害,戒律组织一众弟子,做‘天罗地网剑阵’,将其收押锁妖笼。听闻此事,吓了我一身的冷汗,遂匆匆赶回,希望了解清楚具体的情况和看看是否有可稍微回环的余地。然而,事情却变得更加糟糕起来。芙蕖与百里屠苏因陵越有几分交情,不相信肇临为百里屠苏所杀,认为百里屠苏含冤,遂伙同红玉放百里屠苏离去。肇临为戒律座下丁级弟子,因其非常听话,戒律对其甚是喜爱。以往,针对于百里屠苏一事,我从不召唤戒律讨论,亦是知道其刚正有余,圆滑不足,且戒律之位又是上一届才新设立的长老之位,对于执剑长老之事始终还是了解不深,亦不知执剑长老对天墉城是何等的意义重大。加之,他一直都对百里屠苏的神秘看不顺眼。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更是借机发作。当然,这里也有我督教不严的罪过。听闻那几个弟子汇报,原本出事的那晚都是风平浪静的。百里屠苏和肇临在藏经阁默书,两人分别进入藏经阁,百里屠苏在前,肇临在后。两人抄书不同,百里屠苏领的是《清心经》,肇临领的是《天墉城门规》。由此可见,两人前往藏经阁目的不同。由于晚上,藏经阁的弟子还特地给他们多点了两盏蜡烛。没过多一会儿,一阵阴风袭来,藏经阁驻守的弟子全部被放倒,接着藏经阁的蜡烛就全部灭了。接着就传来打斗的声音,百里屠苏追着黑衣人从窗户飞出。然后,过了一会儿,藏经阁的弟子醒来,发觉灯火熄灭了,就进屋去点灯,如此就发现肇临被杀了。接着,这个消息传得整个天墉城都知道了。陵端是继藏经阁的弟子之后第一个进入藏经阁的弟子,一见到肇临出事,立刻就叫嚷起来,说是凶手就是百里屠苏。后面来的人,人云亦云。如此,大家都认为肇临系百里屠苏所杀。戒律本就来气,加之陵端扇阴风点鬼火,一声令下,就发生了后来的事。不过,听闻那几位弟子说,肇临身上的伤确实是焚寂剑伤,而且还是致命伤。因发生命案,藏经阁就暂时被封禁。我之前前去看过,藏经阁内有打斗的痕迹,且藏经阁内的柱子上有不少被剑砍到的痕迹,还碎了条几,看起来战况还是比较激烈的。从地上的血迹来看,肇临是被剑穿胸而过丧生。我还暂时没去验尸,还不知具体的情况。听弟子汇报,黑衣人是从藏经阁开着的窗户而入,我也去看过窗台上的痕迹。窗台上,一共有三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应该是追出去的百里屠苏的,另外两个应该是黑衣人的。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一个黑衣人干的,应该是有两个黑衣人在相互配合。其实,这件事,我觉得蹊跷之处颇多,着实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涵素算是将自己这边掌握的所有信息都给全盘托出了。
25这个地方有关涵素对所有事情的一个思考,这是一个转折,是为他处理陵端埋下的伏笔,以及他为芙蕖安排后路埋下的伏笔。
26这里提到苏苏下山也许是一个追捕盗剑贼的好机会,其实是因为针对于盗剑贼的事情,整个天墉城都太被动了,完全被盗剑贼牵着鼻子走,又拿别人丝毫办法都没有,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
27说戒律刚正有余,圆滑不足,这个是游戏原版的评价哈~
28陵端煽风点火,这个其实也是对应他耍小聪明的特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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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步履匆匆天烨阁,执法妙语定心丹【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