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心疼五姑娘,徐氏也断不会亲自喂养,便让人端了碗温热的米汤来一口口喂着。
五姑娘在她怀中乖觉得很,木勺凑近时便张开小嘴吧唧两下吞下,唯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徐氏一动不动,直看得人心儿发颤。
徐氏才生了四姑娘不久,正是满腔慈母情怀,见状忍不住捏了捏五姑娘小手,“云氏的女儿倒不像她,讨人喜欢得紧。”
余嬷嬷脸色不大好看,她对柳府妾室印象都不好,对她们所生儿女自然也难升好感。但五姑娘如今连话都还不会说,她倒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五姑娘是取了什么名儿来着?”
小秋回道:“老爷还未给五姑娘取名儿,奴婢上次听云姨娘对着小姐道‘意深’甚么的,想是姨娘给取的小名。”
徐氏恍然想起夫君曾说过的话,摇头道:“老爷曾说过应了云姨娘,五姑娘的名儿让她来取,想必这就是了。”
“柳意深?不知是不是我想的那两个字,若是,倒是个好名儿了。”
“奴婢大字不识,夫人说是好名儿,那定是了。”小秋笑道,见五姑娘喝了一碗米汤下去,心头大定。
五姑娘已差不多饱了,几人未注意到小女婴黑亮的眸子转向小秋片刻,又瞟了眼余嬷嬷,便重新一心看着徐氏了。
说笑间,小榻上安睡的四姑娘发出喃喃声,想是要醒了。
余嬷嬷忙走去,果然四姑娘睁了眼,呆了两秒便张嘴嚎哭起来,余嬷嬷将她抱起轻声诱哄,却不见好。
徐氏将五姑娘放下,接过手,正想着母女连心,却不想四姑娘半分面子也不给她,仍是哭个不停,“这……莫不是饿了?”
“还没那么快呢。”余嬷嬷经验老道,叫了时常给四姑娘哺奶的奶娘来,果然一到奶娘怀中,四姑娘便不哭了。
徐氏心疼道:“嬷嬷,不如今后都让我来……”
“不可。”余嬷嬷止住她话,“夫人可别忘了规矩,但凡大户人家,哪有主母亲自哺奶的道理?”
见徐氏面带郁色,余嬷嬷安慰道:“姑娘还小,自然不认人。待再大些,夫人时常带着玩耍,哪有不亲近您的。”
“嬷嬷说的是。”徐氏熄了念头,转头看向榻上仍睁眼望她的五姑娘,复露出笑颜,“还真是奇了怪了,偏生这五姑娘认了我,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五姑娘。”
小秋观她神色,陪着笑意道:“咱们姑娘这是与夫人有缘,知道夫人也是母亲呢。”
余嬷嬷不大开心她这说法,摒退了小秋并那奶娘,语重心长道:“夫人可莫太过心软了。”
徐氏逗着五姑娘,头也不回道:“嬷嬷何必这般担忧呢,我方才想了想,左不过是个几个月大的女娃儿,能翻出什么浪来?且不说云氏有什么算计,就看五姑娘今后得唤我一声母亲,我也不好太过无情,总不能真看五姑娘哭死罢了?”
唉,就知道夫人会这么想。余嬷嬷不好再劝,只能闷声给五姑娘换了小衣裳。
“说起来我前儿才看了一本话本,倒是有趣得很。”徐氏忽然开口,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说的是甚么‘狸猫换太子’,一妃子分娩时被人用剥光了皮的狸猫换走了自己的亲生孩儿,哪有这么糊涂的呢?生的孩儿也能被人换走。”
余嬷嬷脸上透出一丝笑来,“夫人说的是,这种荒唐事哪会有呢,若真如此,这天下嫡庶岂不都要乱套了。”
徐氏点头,以手撑颌闲适道:“倒是,五姑娘如此亲近我。若不知情的,还真道我孩儿与云氏对调了一番,这五姑娘才是我亲骨肉呢,当真是那,‘狸猫换太子’了。”
一字一顿说出那五字,徐氏自己倒先笑倒在榻上,她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又被娇养长大,饶是已成人母也不改偶尔的烂漫。
余嬷嬷慈爱看着她,听到这话故意绷起脸道:“这种话夫人可莫再乱说了,嫡庶不可乱,若被哪个嘴碎的听去了,还道是真的,传出去坏了柳家门风。”
徐氏忙收了笑意,拉着她手好声道:“我不过说笑罢了,当初是嬷嬷亲自给我接生,有嬷嬷在,哪能出甚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