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尘听师兄的话,也就不多生事端,只与师兄一道关注着那一队白衣的少年少女们。
那些惹事儿精已经被疏散走。
今龄作为领头人,有条不紊地向狼群中领头的现任狼王表达了歉意,并作出会严加管教门中弟子的承诺。
炀尘怕狼王直接把自己卖了,赶忙逼线成音嘱咐狼王:“别说我回来了。”
他很明显看到这头小狼翻了翻白眼,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向今龄颔首回礼:“我族也无意冒犯仙门,还望仙君如承诺这般,不再纵容弟子扰乱山林。”
“一定,一定。”今龄忙不迭行礼,“另外若众灵兽的防护咒语有松动,还请狼王多留心知会我一声。”
“谢仙君以及泊行仙君的好意。”狼王再颔首,“吾等先行告退。”
今龄与师弟师妹们再回礼,目送狼群如风远去。
“挺不错。”炀尘吝啬地夸了一句。
泊行莞尔:“他们也算跟狼王有些交集,为灵兽设下防护咒语那会儿,还是狼群和虎群帮忙组织全山间灵兽。”
“我还以为狼群不管事儿呢,还要我请才出动。”炀尘冷笑,又转眼对泊行笑得乖巧,“师兄,陪我去会会那狼王呗。”
泊行还未答应,却见在云端发了阵疯的闻露白降到林间,把正准备打道回府的今龄等人拦住。
“参见掌教。”众人无奈,齐齐行礼。
闻露白蹙眉,当即就劈头盖脸地问今龄:“怎的来这么迟?”
“弟子等人正在静心室修习打坐,不曾留心于外界,怎奈何门中败类狩猎于山林,惊动狼王,故才引得弟子们搁置功课,前来调解事端。”今龄不卑不亢,也未供出泊行,义正辞严道,“掌教不反思自身疏漏门规,且遇事不理,还指责弟子等调解来迟,怎么说来都不合道理。”
“你仗着有泊行撑腰,翅膀硬了?”闻露白厉声反问。
“此事又与师伯有何关系?”今龄收敛礼数,抬眼直视自己的师尊,“您既任掌教,自然门内弟子的修行日常都由您全权管理,动不动扯上尚在闭关的师伯,让我不由得怀疑师祖当年的选择是否是错误。”
期间今夕扯一扯他衣袖,是做劝解的意思。
今龄全然不顾,与闻露白怒目相视,眼看闻露白恼羞成怒,将要动手。
少年少女们齐声道:“掌教,还请注意身份!”
“好,注意身份是吧?”闻露白气极反笑,“那本座就除今龄出师门,若有维护者,下场皆等同他!”
泊行看不下去,将要现身,炀尘一把扣住他手腕:“师兄莫急。”
却看今龄示意众师弟师妹后退,不躲不闪地迎上师尊的滔天怒火:“掌教,门规有云,欲驱逐门中弟子需得半数以上的长老同意。”
“若您执意驱逐我,那还请与众长老商议。”
这倒是把闻露白的火气压制了下来,他似笑非笑道:“好,反正唯一护着你的泊行,连长老都不是。”
刚才让师兄莫急的炀尘直接抬手,拍了闻露白脑袋一巴掌。
惹得闻露白草木皆兵般四处张望,又拔剑越上云端,虚空叫阵:“炀尘,本座知道是你!快快现身,休要在此装神弄鬼!”
众弟子仰头看了一阵,都觉没甚意思。
今宵叹息道:“师尊这是又犯病了?”
“他犯不犯病倒是其次,我们现在得赶紧找长老们说情了。”今夕忧心忡忡道。
“师姐放心,反正我们师尊那边肯定是向着今龄师兄的。”昭晴昭明齐声宽慰。
“我们师尊那边也不必担心。”延律也道,“他向来保持中立,今龄师兄的为人处事他有看在眼里。”
“诸位不必为我过分担忧。”今龄方才似走了会儿神,听闻师弟师妹们七嘴八舌地为他讨论,不由得莞尔,“既为修行者,到何处不修行?纵使不入宗门,这古往今来,也有无数大能修成正果。”
“那师兄真能舍得下宗门,任由一群败类蛀虫将宗门蚕食殆尽?”久未作声的延术开口反问道。
今龄还只是笑:“师尊和众长老都舍得,我又如何舍不得?”
“各自回去做功课吧,莫为我担忧了。”
“以及顺便把今日玩闹者的名单给我一份,反正都要被逐出师门,最后当一次恶人也不错。”
“师兄!”师弟师妹们神色紧张。
今龄轻轻摆手:“都去吧。”
劝退众师弟师妹,今龄又在林间站了一阵,眼看师尊驾云追逐远去,才转眼看向邻近的树梢,徐徐行礼道:“师侄今龄拜见大师伯。”
这时泊行不得不现身,递给炀尘一个眼色,示意他变为手镯。
炀尘照做,不过多留了份心在今龄身上。
果不其然,在泊行现身后,今龄问道:“师伯的友人也在场,为何不请他现身?”
这小子,有几分功夫。
不等泊行反应,炀尘施施然变回人形,吊儿郎当地把自家师兄一揽:“我看你小子,上次就发现我了吧?”
“只是感应到师伯身边有另一股真气。”今龄有些愕然,但仍然不失礼数,“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当年炀尘坠入魔界,今龄年纪还小,后边虽然他有回过仙界一次,但也没跟这晚辈打过照面。
故今龄不太认识他。
“按辈分讲,你该唤我一声小师叔。”炀尘示意师兄别慌,大咧咧地将身份告知于晚辈。
“小师叔?您不是在魔界……”今龄略有迟疑,又望一望泊行,好歹没有冲动拔剑,“师伯,希望您给我一个解释。”
泊行露出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是的,如你之前怀疑的那样,我私通魔界。”
嗯?师兄,你在说什么?
这下悠哉看戏的炀尘终于不淡定了,“不,不是,小友,我逗你玩儿来着,我怎么可能是你小师叔?”
今龄到底不是傻子,直接从储物的袋子里摸出一捆卷轴,展开来细细地看细细地和炀尘对比。
随后利落收起,又一拱手行礼:“师侄今龄参见小师叔,师叔可否告知小侄,您为何向仙界各处投放眼线?”
“是否真如师伯所言,那些眼线都是无害的?”
现在的小孩说话都那么耿直吗?炀尘忙忙看向师兄以求帮助,结果师兄看也不看他:“此番不是探讨之地,先随我去翠屏峰。”
仿佛是给了台阶,但又好像没有。
将将落到翠屏峰山门处的台阶,今龄便又要作势开口,炀尘再三斟酌却也不知该怎么圆,再次求助地看向泊行。
“你只需如实告诉他,是否是无害的就行。”泊行回答得轻巧。
这样就行了吗?
炀尘自觉不够妥当,面对晚辈灼灼的目光,干脆起誓道:“吾以魔尊之名起誓,派往仙界的眼线皆是无害于仙界的,若有半句虚言,永世不得飞升。”
“都说啦,是无害的。”泊行满意地笑吟吟道。
独留今龄错愕:“可是为何……”
为何还没追问出来,泊行适时打断道:“其余的便莫多管了,我跟你说说,我为何与魔界有来往。”
“不是,师伯,您先等等……”今龄却还挣扎,想道出个一二三。
泊行道:“如你之前听闻的那样,我与你师叔交好,便是他成为魔尊后都一直有来往。”
“我也承认,这四次大战中我都只是与他逢场作戏,并没有真正打起来,故总是以平局收尾。”
“至于为何不劝他彻底放弃攻打仙界,是因为我觉得五大仙门需要历练,然而你也看到了,再怎么强调魔界虎视眈眈,宗门弟子都一概懒散疏于修炼。”
“无奈之下我又将你师叔请来,以闭关之名与他商讨如何提升宗门弟子的素质。”
一通半真不假的说辞打出,唬得孩子一愣接着一愣。
“虽然我有点听不太明白,”今龄似懂非懂道,“但能理解到师伯您一心为了宗门。”
“可是……”
“能理解就好,还可是什么?”炀尘赶紧把话给带过去。
怎料孩子不依不饶:“可小师叔到底是现任魔尊,与小师叔合作,不成体统。”
“我且问你,你师叔担任魔尊这些年,有无对仙界造成实际的损害?”泊行不慌不忙。
今龄思忖:“那也确实不曾,毕竟四次大战,皆为平局。”
“嗯,正是因此,我才额外信任你师叔。”泊行与炀尘对视一眼,直看得炀尘不太好意思。
今龄虽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仍然抓住重点不放:“您信任师叔,总归是您私人的事。再怎么说,师叔目前也代表着魔界的集体利益,自然不会凭私情与仙界井水不犯。”
“敢问师叔,为何不曾损害仙界?”
这孩子一根筋,句句都能问到点子上。
“我说我是为了你师伯,你相信吗?”炀尘斟酌地开了口。
这下轮到泊行不好意思地脸红。
今龄左右看看:“嗯……容晚辈不信。”
“这太儿戏了。”
“我和你师伯可是道侣诶,现在可以信了吗?”炀尘把师兄的手又牵过来——不晓得什么时候松开的。
今龄往后退了两步:“师叔慎言,如此大事,不可戏语!”
“那师兄,我们先正式合个契吧。”炀尘晃一晃泊行的手,“搞正式些,就在步云峰的广场上办,礼成你就随我回魔界。”
“这样今龄肯定就信了。”
今龄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地把手按在腰间剑柄:“按礼数讲,晚辈不得对您二位的私事指手画脚,但您二位分别是现今仙魔二界的第一人,若二位合契结为道侣,对于两界来说……”
几乎颤抖得都讲不出话,炀尘于心不忍,正想接茬,怎料孩子猛地抬头,眼里几乎泪光闪闪:“是件大好事啊!”
“这样一来,就能为仙魔二界的和平开一个好头了!”
诶?哦。
炀尘本来看这孩子行为处事一板一眼,还以为又和那些老古董一样,没想到还挺看得开。
“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方式促成两界和平!”今龄激动得在山路台阶上走来走去,几乎快跳了起来,“您二位此举,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功德可与曦禾神开天辟地相媲美。”
“冷静些。”泊行无奈叫了个停,“此事先莫要声张,我与你师叔尚在商讨中。”
“哦哦,是,是。”今龄这厢站定,“此等大事,确实要从长计议,不得走漏风声。”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炀尘哄孩子。
今龄激动得攥紧拳头,不知该如何自处,干脆后退一步又行一礼:“弟子定会守口如瓶!”
“无甚要事,弟子先行告退,至于那些狩猎玩闹者,弟子定会好好处置!”
“你师尊那边,我会出面说情。”泊行道。
然而此刻今龄已经被两界和平的喜讯砸得晕头转向:“不妨事,纵使弟子被开除师门,您二位只要发来请帖,就没人敢拦我上步云峰赴宴!”
真,高兴疯了。
炀尘也不由得会心一笑,刚想和泊行对视,今龄又道:“师伯,您也是修的原初道?我记得师叔是。”
泊行笑笑:“自然,你师叔修炼此道,都还是我为他选择的。”
哼哼,说起这个就让炀尘高兴。
“那确实再好不过。”今龄开怀地腾云离去。
炀尘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自己挂师兄身上。
“去拜会狼王?”师兄捏了捏他后脖颈。
炀尘蹭了蹭泊行肩膀的衣料:“你不说我都还忘记了。”
总感觉今龄这孩子,被忽悠瘸了…
以及泊行是真的很会骗小孩啊(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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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