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叶熙身上半湿，现在正是初秋，风一吹更是凉飕飕。

刚救上来的是一只小奶猫，蜷起来只有小小一团，像一只黑白相间的汤圆，奶声奶气地靠着叶熙的裤脚蹭蹭。

叶熙半蹲着，一边忙活自己的手机，一边把蹭上来的小猫拂开。

小猫很坚持，被拂开了又会自己巴巴贴上来。

叶熙裤脚和屁股是湿得最厉害的地方，一直在掉水，奶猫每贴过来身上的毛发就被会被沾湿一层。

叶熙手机一直放在屁兜，下去捞猫的时候没有注意把手机拿出来，他一屁股摔进水渠里，手机替他承了一份力屏幕摔成蜘蛛网，还整个机身泡进了水里。

再次开机未果，叶熙将注意力分给脚边的小东西，他拎起又蹭上来的小奶猫：“怎么这么粘人？蹭一身水，你不难受吗？”

小奶猫圆滚滚的眼睛黑又亮，奶气又委屈地喵呜几声。

叶熙和它对视几秒，然后败下阵来。

将它塞进自己干燥的校服外套兜里。

叶熙抬头，望向旁边的季辰伸手：“同桌，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叶熙兜里揣着猫，手下意识插裤兜，结果沾一手水，他退而求其次把手插校服兜，摸了一手毛，小奶猫从校服兜里探出头来，圆滚的大眼睛满满地疑惑。

叶熙：“……”

他摸了摸小猫的头顶 ，认命地蹲着，无处可放的手揪着杂草。

电话被接通，叶熙张口就喊了声：“爸。”

“叶熙？”清亮的女声从话筒传出，是他妈的声音。

叶熙揪草的动作一顿，他不确定地把电话拿离耳朵，看了一遍拨出的电话号码：“妈？我爸呢？”

江筠：“你爸在我旁边，找他什么事？”

叶熙：“妈，你把电话给我爸，我跟爸说。”

江筠斜暼了一眼旁边的老公，手捂着电话听筒：“你和儿子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叶庄弘立即表态：“这怎么能，老公的一切老婆都了如指掌，我只和老婆有小秘密，跟那臭小子话不投机半句多。”

叶庄弘把江筠捂着听筒的手机拿开，对着电话道：“有什么事跟你妈说是一样的。”

叶熙：“……”

我就是为了避免让我妈知道才给你打电话的。

江筠早些年对叶熙没什么要求，知道自己儿子不是学习的料后也就任叶熙自由生长了。这两年青少年犯罪事件频出，叶熙还迷上了当老大在学校拉帮加派。江筠直接警醒，二话不说采用雷霆手段把叶熙整治了一顿。

上周叶熙在酒吧被动打架回家后，由于当天太晚叶熙爸妈已经睡了，叶熙暂时过了个安稳的晚上，第二天躲不过，被江筠女士看见了脸上的伤，直接紧急召开家庭批斗大会，叶熙跪着他爸的搓衣板一五一十地解释打架原因。

并在自己再三保证以后无论是被动打架还是主动打架都不打架后，江筠女士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江筠：“要和你爸说什么？”

叶熙沉默了一瞬，他还是不敢让他妈知道：“没什么，就是我手机被我不小心摔水里弄坏了，想找我爸打钱买手机。”

江筠：“你人怎么没摔水里。”

叶熙：“……”

我爸今天是不是惹我妈生气了，这是亲妈说的话吗？

我还真摔水里了。

江筠：“知道了，等会儿我们飞机落地就给你转钱。”

叶熙：“飞机？你俩去哪儿？”

江筠：“夫妻二人世界，你别管。对了，胡姐国庆放假回家了，家里就你一个人，带钥匙了没？”

叶熙迟疑：“应该带了吧。”

江筠点头：“成，挂了，我们要登机了。”

许久没出声的叶庄弘：“我和你妈过二人世界，没事别联系，有事也别联系。”

叶熙：“？”

叶熙：“妈，妈？”

看着退出通话界面的叶熙无语凝噎。

他打开自己的书包找家里的钥匙，把书包翻了个遍没找着。

叶熙的无语程度在此时达到峰值。

他看向自己的同桌：“同桌你等会儿，我再给侯钧锋打个电话。”

季辰轻声嗯了一声。

电话打通然后被对方快速挂断。

再打通再被挂断。

来回三次。

叶熙瞪着手机像是要把手机瞪出一朵花。

他打不通电话，就改发短信。

叶熙：我是叶熙，接电话

侯钧锋：在约会，不接。

叶熙：“？”

叶熙：今晚我去你家睡一晚，我没带钥匙，我爸妈出去玩了，胡姐回家了，我估计明天才能从胡姐那儿拿到家里的钥匙，我身上也没带身份证今晚去不了酒店。

侯钧锋：你现在用的谁手机。

叶熙：？我同桌的。

侯钧锋：我今天不回家，你让你同桌收留你一晚，如果我妈问你，别忘了给我打掩护说我在你家。就在这样，我还要和晴晴享受情侣世界，关机了。

叶熙：“？”

叶熙的无语程度达到顶峰。

侯钧锋是真的狗。

兜里的小猫喵喵叫，叶熙抬起头有些为难，神态和他兜里探出头可怜喵叫的小猫一样望着季辰：“同桌，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声音不断，季辰敲了下浴室的门。

里面的水声停了。

季辰说道：“换洗的衣服我放在门前的小凳上了，内裤是新的，没用过。”

叶熙：“谢了同桌。”

水声重新响起，季辰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拆开倒进锅里。

黑白相间的小猫迈着猫步从客厅溜进厨房，小猫爪抓了抓季辰的裤脚，“喵。”

季辰蹲下.身把小猫抱在手上。

他们回家就先把小猫洗干净了，在废弃公园灰头土脸毛发纠在一起的小猫，现在毛发蓬松带香。

小猫两只小爪抱着季辰的手，先是用脸颊蹭了蹭季辰的大拇指，然后乖巧地舔舐。

季辰抱着它给它看锅：“饿了吗？我给你煮了点牛奶。你喝牛奶吗？”

“喝，同桌你家有其他吃的没，我快饿死了。”

叶熙从浴室出来，头发沾湿，手上拿着一块大毛巾擦脸擦头发。

才洗完澡，身上带着洗浴后的潮湿水汽，少年本就俊朗的五官更加清爽隽秀。

季辰收回目光，偏过头看着锅，问：“你想吃什么？”

叶熙凑过来，季辰常用的沐浴液香味也笼了过来，叶熙伸手摸季辰怀里的猫，随意道：“都可以，你家有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嘴。”

十五分钟后，季辰家的餐桌上一人一猫抱着自己面前的碗开饭。

叶熙挑起一小缕面先是浅尝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他向季辰竖起大拇指：“同桌，你手艺不错诶。”

说完筷子往面碗一捞，张嘴就嗦了一大口面。

叶熙面碗旁边是小猫的奶碗，小猫伸出粉嫩的舌尖一口一口的舔舐。

物种不同，干饭的神态出奇的一致。

季辰看着他俩吃饭的样子，一种微妙情绪在心底里滋生。

季辰想，人真是一种喜欢热闹的生物。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

叶熙简单洗漱后，站在卧室门口。

季辰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房子面积虽然小但五脏俱全，一个人住绝对是够了，两个人就有点狭促。

叶熙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睡季辰家的沙发，二是和季辰一起睡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床。

叶熙觉得他不是女孩，季辰也不是女孩，他俩睡同一张床没有什么问题。

季辰把装牛奶的箱子拆开，往箱子里垫了三层泡沫堆了几件洗干净的旧衣给小猫做窝。

黑白相间的小东西把自己埋进旧衣里，旧衣鼓起一个不断移动的小包。

叶熙看见季辰的眉眼微微弯了。

叶熙：“同桌，你得多笑。”

季辰抬头：“什么？”

叶熙眨巴眼睛：“没什么。同桌，我今晚睡哪儿？”

叶熙眼睛瞟着卧室里的床，嘴上却说着：“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和人睡同一张床，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睡沙发，虽然沙发对我来说有点小，晚上翻身我可能会摔到地上，但是没有关系，我睡哪儿都可以。”

“……”季辰，“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睡床，我俩各盖一条被子。”

叶熙：“我不介意，我一个蹭睡的，怎么会介意。”

叶熙直接上床拥住薄被，他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同桌。”

季辰：“……”

凌晨三点，皎洁的月光透过飘窗的薄纱穿了进来。

小猫团在旧衣上睡得香甜。

旁边人呼吸平缓，明显睡得很熟。

叶熙睁开眼睛，眼底青黑，双眼无神。

他侧过头越过季辰的睡颜看向那盏存在感极强的白炽床头灯。

叶熙头一次知道床头小灯可以这么亮，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睡觉真的得关灯。

白炽小灯就在季辰头顶右侧，明亮的灯光将季辰的五官以及毛孔都照得十分清楚。

叶熙再次看向季辰，确定季辰真的睡得很熟才起身下床。

他轻手轻脚地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地从他那边绕到季辰床头。

手指按着床头小灯的开关，轻轻一按。

啪——

寂静的夜晚容易放大任何声响，叶熙关灯的动作已经足够轻了，但还是避免不了开关合上那一刹那的声音。

房间彻底暗了下来，只有飘窗处的光亮可以让人勉强视物。

叶熙踮起脚想要悄悄咪咪地摸回自己床边，黑暗中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啪的一声，床头小灯又亮了起来。

叶熙尴尬地抬手：“嗨，同桌。”

季辰似乎没睡醒，眼睛没有聚焦地看向他，反应迟钝地偏歪着头像是在认人。

叶熙空着的那只手伸到季辰眼前挥了挥：“同桌，季辰，醒了吗？”

季辰眼睛闭合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眼神清明许多：“叶熙？你在干什么？”

叶熙弱弱道：“我睡不着。”

季辰沉默了一瞬，他看向自己的床头小灯：“因为这个灯吗？”

叶熙有些不好意思，他来别人家蹭住，如果还要让主人家将就他的睡眠习惯，他感觉不大好。

叶熙解释：“不是，我就是单纯的睡不着，我现在就睡。”

他努了努嘴，示意季辰放开自己的手。

叶熙快速上床盖好薄被，睡姿堪比教科书，他闭着眼睛道：“我睡了，晚安。”

过了一会儿，叶熙听见啪的一声，随后季辰的声音响起：“晚安。”

叶熙睁开眼，房间里唯有飘窗处是微亮的，带着夜色柔和的微亮。

季辰头顶的小灯在夜色中不见模样。

凌晨四点，一人一猫呼吸平稳，床头小灯身上突然多一层薄纱，刺眼的光线柔和下来，只照亮床头右方这一小块位置。

——

叶熙是被猫舔醒的。

柔软的小爪在他脸上来回踩。

他把骑在自己脸上的猫抱了下来，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经过一晚上的睡眠，叶熙的头发到处乱翘。他身上穿得是季辰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偏大，衣领滑下肩膀，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

叶熙人没清醒，手自动撸猫，顺着小猫的后颈一路撸到尾巴，再从尾巴撸回后颈。

叶熙看了四周陌生的环境，脑子先是疑惑然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在季辰家。

他往右边看，右边床铺只有折叠好的薄被和平整的床面。

季辰已经起床了。

叶熙打着哈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后，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临走出卧室时，叶熙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方向，凌晨影响他睡眠的小灯此时存在感很低地插在插座上，只要没有注意去看，很容易忽视它的存在。

叶熙来到客厅，客厅也没人。

餐桌上放着一碗喝了一半的牛奶，奶碗底下还压着一张纸，纸上写了字和几朵猫爪印出来的带着奶味的半干梅花印。

叶熙看了一眼怀里的猫，不用多说，是怀里这位小主搞的。

叶熙把猫放在餐桌上，小猫低头舔奶，叶熙读留言。

【我有事先出去了，桌上的奶碗是给小猫的，你的早饭我放在了厨房的储物柜里，你离开的时候记得把自己的东西带走，门关好。季辰。】

叶熙看完把纸条塞进自己裤兜里，转身去厨房拿早饭。

一袋全麦面包和一盒牛奶。

叶熙盯着全麦面包看了三秒，然后把全麦面包放回储物柜，叼着奶走了。

叶熙，挑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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