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转眼一周过去，一中第一次月考安排在国庆假期的前一天。

叶熙回了趟一中把月考考了。

最后一个考场靠墙的位置。

叶熙踩着钟声写完最后一个英文字母。

整个人松快下来，长吁一口气。

第一排的学生从前往后收卷子。

叶熙把笔盖上，撇头看向考场最后一名座位，仍然是空着的，空了两天。

一中考场位置是按考试成绩排的，转学生才转学过来没有成绩，通常会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最后的位置。

卷子全部收完，考生离开考场。

叶熙随着人群往外走。

在门外等的侯钧锋一把揽住叶熙的肩头。

“考得怎么样？”

换平时，侯钧锋不会多嘴问叶熙的考试感受，因为这哥压根乱写，全程无心理负担，能得多少分全靠天注定。

现在为爱努力，试卷都兢兢业业地全部写完了。

他和叶熙不是一个考场的，他放得早，来叶熙考场等的时候正瞧见叶熙答题卡被收起来的瞬间，入眼满满当当的，同坐在叶熙后面那位只涂了选项的大白答题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什么感受。”叶熙不在意地回道。

当了十几年的学渣，他对考试完全没有敬畏之心。

他这两天只是把自己会做的和不会做的都尽量写好、写完。

两人走出教学楼。

叶熙回头看了眼从楼口往外走的学生群。

“你这几天看到我同桌了没？”

侯钧锋正捧着手机一脸痴笑地给人发微信，没反应过来：“谁？”

叶熙扫了眼他手机屏幕，聊天框顶上的备注是晴晴。

对方一条没回，侯钧锋发的绿色信息条却把整个聊天框占满。

叶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小心杨主任突然冒出来，一把收缴你手机还附送你一千字检讨。”

“说点吉利的。”侯钧锋把手机隐了隐，四处看了一圈，确定没有看见杨白树的身影，又捧着手机继续敲字。

他边敲边回叶熙刚才的问题：“季辰吗？没怎么见人，他很少来教室，来了也不听课。怎么了？”

叶熙：“没什么，就问问。等会儿去网吧玩几局？”

自从开始在家学习，他已经很久没打网游了，手有些痒。

侯钧锋抬起头，认真道：“你没有女朋友，我还有。”

说完就往旁边一歪，叶熙打出去的手落空。

侯钧锋得意地扬起头：“我得去德智接我家温柔又可爱的晴晴。”

侯钧锋嘴里的晴晴是上周在酒吧认识的文晴，跟叶熙的小舅舅在同一所私立高中，德智中学。

他俩进展很快，当天加了好友，第二天就确定谈恋爱，感情升温得跟坐了火箭一样，每天焦不离孟的。

“……”叶熙，“我有女朋友。”

侯钧锋安慰式地拍了拍叶熙的肩，然后被叶熙无情拂开，他状似抱怨实则炫耀地苦恼道：“禾乃酱嘛，我知道。叶哥，你不知道我们晴晴不比你家禾乃酱，娇气得很，上下学都得我去接送，我要是哪次没去接，保管跟我闹脾气。”

“你看这两个便当盒，”侯钧锋将拎着的纸袋子打开给叶熙看：“虽然外表是普通的便当盒，但里面的内容可大有文章。这里面一盒是手工饼干，一盒是水果切盘。都是我家晴晴给我弄的，我给她说不要麻烦了，她偏不干，非要给我弄，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哎呦，你家禾乃酱不这样吧，真是羡慕你，兄弟。”

“……”

叶熙扭头就走，决定和侯钧锋断绝朋友关系，这个国庆假期不再来往。

一中大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侯钧锋还要故作扭捏地再秀几句，叶熙举着拳头无声威胁。

“你小子叫侯钧锋吧？”

叶熙打开出租车门的手一顿，他侧头看过去。

侯钧锋被三个烫头短脚紧身裤，气质猥琐的青年拦住。

为首的那个嘴里叼着烟，一双鼠目上下打量侯钧锋。

侯钧锋皱眉：“怎么？”

叼烟男上下打量侯钧锋，轻蔑地笑了一声，他咬着烟头：“跟我们走一趟。”

侯钧锋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走人。

“你不想见见你女朋友？”

叼烟男没有拦，他手掌向下张开，一条银白手链滑落出来，挂在叼烟男的中指上。

侯钧锋不耐烦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条手链是他买给文晴的，今天早上他送文晴去学校的时候给的。

侯钧锋眉峰狠狠皱起：“你们想干什么？”

侯钧锋个子高大，人又壮实，平时最爱插科打诨没个正样，现在眉眼沉下来，漆黑的眼紧盯着人，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叼烟男被慑住一瞬，他有些恼怒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发恨一般踩了几脚：“看什么看？走一趟你不就知道了。”

“同学，你还走不走？”

出租车司机催促道。

叶熙关上车门，对司机抱歉道：“不好意思师傅，我不走了。”

林荫路下，管家老张跟在季辰身后，两人刚从教务处出来。

一中的月考是三个年级同时进行的，季辰这两天一直待在教务处考试，考得是季家专门给他安排好的一中高三月考试卷。

季穆雄想让他跳级，让他更快的高中毕业。但一中的教导主任要求季辰必须有上高三的实力才同意给季辰办理跳级手续。

“季辰少爷，老爷说他在主宅等您回去一起用饭。”

老张挂断电话便把季穆雄的意思转达给季辰。

季辰没有表情地点头。

“季辰少爷，您可以更有活力一些。”老张开口道，“就像这些小朋友一样。”

背着书包，穿着一中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背着书包，三五结伴，你一言我一语，脸上洋溢着青春期的快乐。

偶有不高兴的面容，不是在哀嚎刚结束的考试填错了答题卡就是昨天游戏十连跪。

季辰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他仿佛有一个只能容纳他自己的无形空间。

老张见季辰的反应，心中叹了一口气。

意料之中。

在季穆雄得知季辰的存在时，关于季辰的一切信息都被送到了季穆雄的桌上。

老张自然也看了那份资料。

有些事不该是一个孩子应该经历的。

老张看向季辰，发现季辰正看向一个方向。

两个正在打闹的少年。

老张开口：“您认识他们？”

季辰不答，提了一下单肩挎着的书包带子，往小李停车的地方走去。

临上车前，老张看见季辰又往那两个少年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皱起了眉。

他站在车前，手搭在车门上。

直到那两位少年跟着三个成年男性离开，季辰才微微动了。

弯身进车，然后滞住。

“怎么了？”

站在季辰身后的老张问道。

季辰从车里出来，在路旁拦车。

“有事，我不过去了。”

季辰打开出租车的车门，然后离开。

司机小李看了看季辰出租车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老张，欲言又止：“管家，这……”

老张抬了抬右手，示意不用说了。

老张转过身，走开几步，拨打电话。

叶熙和侯钧锋两人坐在面包车最后一排。

侯钧锋从上车到现在一直在给文晴打电话，都没打通。

叶熙给岑寒发消息打电话，同样没有回复没有接通。

二人皆是一脸凝重。

侯钧锋再一次拨打电话，这次不仅没有打通，还显示对方已关机。

侯钧锋急得想把手机摔了。

他抓着前排的坐椅，身体前倾想要质问。

叶熙按住侯钧锋的手，摇头，无声说道：“冷静。”

面包车从城区开到郊区，周围的景色从高楼到公路边零星的半人高的草丛。

直到开进一个还未完工的废弃公园。

“到了，下来吧。”

社会青年把车门打开，手上夹着烟。

叶熙按了一下侯钧锋的手腕，再次提示侯钧锋稳住心态，他先下了车。环看四周的环境，荒芜是叶熙对这地的第一印象。

他一路留意了面包车的行车路线，他们现在所在的废弃公园距离市区大概有十公里，往来的公路上行车不算少，但绝对称不上多，一公里外有共享电车这类公共代步工具。

叶熙：“文晴在哪儿？”

社会青年：“急什么，你们马上就能见到。”

侯钧锋握紧拳头怒气冲冲，但没有说什么，他手上一直提着纸口袋。

两人一路沉默地跟着社会青年往前走。

走到一处宽阔广场，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侯钧锋咬牙切齿：“程刚。”

程刚坐在宽木椅上，腿腕搭在另一条腿的大腿上，手上把玩的银色小刀在他的两指虎口空缝处旋转。

旁边站着十几个人，面孔大多是上一周见过的。

带路的那三个社会青年走到程刚身后站定。

没有文晴。

侯钧锋环看四周，没有看见文晴。

他问：“文晴呢？你把文晴怎么了？”

程刚故作惊讶：“晴晴？晴晴可不在这儿，这里不适合晴晴来，如果没有意外，晴晴现在应该在电影院，只是暂时联系不上其他人而已。”

“你到底做了什么？！”

侯钧锋怒吼。

程刚一脸无辜，从裤兜里拿出一部套着粉色外壳的手机：“我这么爱晴晴，我能做什么？你联系不上只是因为晴晴把她手机给我了，晴晴说她讨厌再看到你，让我来收拾你一顿，让你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程刚伸手，旁边的人将一条银制手链递给他。

程刚两只手指嫌弃地拎着手链，低眼左右上下看了个遍。

他轻嗤一声：“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也配出现在晴晴的手腕上。”

手指张开，银链掉在地上，程刚抬脚碾了几下，然后站起身将银链踩在脚下。

侯钧锋眼睛红了，他死死地盯着程刚踩着的地方。

叶熙皱紧眉头。

“你，”程刚指着叶熙，“看在岑寒的面子上，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

叶熙：“如果我要掺合进来呢？”

程刚皮笑肉不笑：“那就和你的好兄弟一起受着吧。”

他抬手，身后十几个人目露凶光地朝叶熙二人走来。

叶熙将书包扔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将蓝白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撸起衣袖。

“我真的不想回忆以前当老大的日子，看着你们，我越发觉得以前的我多少是有点傻逼在身上。”

—

看到岔口路旁边停靠的面包车，季辰确定自己没有跟丢。

他付了车费下车。

走到面包车前，车内果然没有了人。

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叶熙和侯钧锋的踪影。

季辰沉思一秒，抬脚往前走。

顺着面包车头指着的方向，沿着路往这座废弃公园的里处走。

轰鸣声如一道惊雷，从远到近。

一道急风唰的一声从季辰身侧穿过。

是一辆线条流利，外观帅气的黑色重机车，骑车的是一位戴着黑色头盔穿着粉色毛衣外套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