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自扶摇 第3章 初遇

“殿下，毕竟是我们后来的，还是算了吧。”顾长卿看向叉着腰噘着嘴的李子洵。

“那好吧，听卿卿的。”李子洵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别这么叫我。”顾长卿黑脸。

“你也认出来了，他是景城暮春楼的遥。”李子洵小声附耳，“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确是品貌不凡。”

顾长卿默然，“殿下记住，我们身份特殊。在外，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若执意要喝这酒，回城我替你再寻便是。”

“遥公子，此番多有唐突，我名顾长卿，日后定亲往暮春楼听曲赔罪。”顾长卿抱拳朝囚遥行了一礼，“殿下，走吧，去看看村里有什么异样。”

“且慢。”囚遥转念一想，“赔罪就不必了，这几坛酒可以分你们一半，不过，我得同你们一起回城。”他指了指那宽敞的马车。

李子洵眯着眼睛又打量了一番囚遥，高声道：“好呀。”

“太好了！”容许高兴得跳了起来。

“那劳烦这位车夫大人骑马了，我技术好，马车就让我来驾吧。”他夺过洛茯手上的缰绳递给车夫，车夫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现下正事还未办，还不能走，听闻遥公子不仅琴技一绝，身手也不错，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抓妖？”李子洵朝囚遥挑挑眉，囚遥别过头去不看他，“我不去。”

“抓妖？听起来好玩，我同你们一起去。”洛茯本是听得有些无聊，一听到抓妖便来了精神。

黄梅在一旁一直不敢说话，听到捉妖两个字也精神了起来，她使劲给世子二人使眼色，暗示他们妖怪就在眼前，没想到那两个人都盯着囚遥，丝毫不给她暗示的机会。

黄梅暗骂，看来这两个人功力也不咋地，这么大个妖怪在面前都看不出来。

“好。”顾长卿看着洛茯，意味深长地应了下来。

“我在酒庄，等二位回来。”囚遥拂袖进了屋子，容许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东溪村虽然盛产好酒，但村上人丁不多，因为离景不远，大部分青壮年都去城里谋生了，村里无非是些老弱病残和妇孺。

顾长卿听闻景城窜逃出来的妖怪，大部分都盘踞在这几个村子附近。

洛茯跟在他身后，他回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怎么来这了？”

“你可认得我，我来这之前就失去记忆了。”洛茯起了兴致，加快步伐走到顾长卿身边。

“他啊，普天之下天下美女都认得。”李子洵打趣道。

顾长卿不理，默默回忆道：“你可记得你弟弟？”

“弟弟？”洛茯回想片刻，摇摇头。她只记得她似乎是跟着一个商队来到了东溪村，然后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大海哥的家门口。

“顾兄，你认识我家人吗？”

顾长卿思索了片刻，“上次遇见姑娘时，姑娘走得匆忙，掉了个荷包，没想到能有缘再见，我自然得物归原主，你把手伸过来。”

洛茯乖乖地把手伸过去，没想到顾长卿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她的掌心划了一下，她细嫩的掌心瞬间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痕。

“没变色。”李子洵探头来看，“她没杀过人。”

顾长卿点点头，这是他从十清山上带下来的宝器，由天机石锻造，能探出妖魔是否屠戮过人命，倘若曾有，天机匕刃则会发出红光。

“这是何意？”洛茯收回手，困惑地看着顾长卿。顾长卿浅笑道，“这是在给你手上画符，免得等会你被妖魔所伤。”

“对了，你的荷包。”他收回匕首，再从怀里摸出了那只荷包，递给洛茯，“我没打开过，里面也许会有你家人的信息。”

“谢谢。”洛茯将手收回来，握着荷包放到掌心。一片叶正巧落到她的鼻尖上，她没想到，她居然有家人。

“当真要带着她？”李子洵看了看洛茯，又看向顾长卿，低声问道。

“无妨，她也是个苦命人。”

“你俩有故事。”李子洵将手抱在脑后，看顾长卿脸色一变，忙摇摇头：“算了算了，带着就带着吧，只要她不碍事就行。”

三人从村口走到了村尾，村里虽然清冷，但却没有邪气。

李秀从田里准备回家，撞见了他们，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明显是外来的人，“你们是来捉妖的术士吗？”

“对啊，这位大婶，近日村里可否太平？”李子洵问道。

她正想回答，忽然看见从洛茯从顾长卿背后走出来，瞬间愧疚了起来，没想到是自己冤枉她了，听黄梅那般说辞，还真以为这小女子是什么妖怪呢！没想到她居然是捉妖术士。

“大姐？”李子洵喊了声，将李秀的思绪拉了回来。

“诶。”李秀应了声，她想提一嘴老乞丐的事情，但又觉得不是啥大事，便回答道，“咱东溪村还算是太平，之前晚上会丢些牲畜，现在好些了。”

“李子洵听罢松了口气，东溪村是他们此番游历的最后一站，之后总算是可以回到繁华的景城，不用在这些小破村里历劫了，这几天，他可是消瘦了不少。

“好，卿卿，你再仔细看看，实在没有异样的话，咱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城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车夫坐在老马马背上，一脸哀怨地看着辕上面露红光的容许。

容许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摸着马背，连连赞道：“好马，好马！”

“那当然了，这可是皇家御用马匹。”李子洵纵身上车，进入厢内，看着已经塞满半个车厢的酒坛子，又探出头来，“车里还能坐两人。卿卿上来吧，你俩随意。”

“让姑娘坐车里吧。”顾长卿伸出手，示意洛茯扶着他的胳膊上去。

洛茯满脸高兴地回头看着囚遥，“我当真能同你一起走吗？”囚遥默默点头，反正又不是他的马车，捎上也行。

要是没了这马车，酒和人，他肯定还是选酒的。

“太好了，遥公子，你坐里边吧。我想坐外面看看风景。”她兴奋地搓了搓手。

“行。”囚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绕过她，扶着顾长卿的胳膊上了车。顾长卿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腿软了一下。

“给我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囚遥上车后，俯身对还沉浸在香车宝马中的容许咬牙切齿地叮嘱道。

三个大男人一落座，车厢内便显得极其拥挤。囚遥与李子洵二人面对面坐着，视线难免交织，只好闻着酒香闭目养神。

“遥公子大老远跑过来买酒，怎么就只带了匹瘦马？”李子洵看着他的脸，不解问道。

“本是备了车马，不过途中被容许策翻了。”

说罢还刻意地撩了下前额的碎发，露出来时摔的还未痊愈的伤口。

马车伴着容许的欢笑声飞驰起来，李子洵咽了口口水，不敢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顾长卿的衣角。

可惜自己的车夫，骑着老马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头。

马车外，洛茯摸出怀里的荷包，“容许，我不识字，你能帮我看看荷包里这块石头上刻的是什么吗？”她打开荷包，从里面扒拉出来一块石头，借着日光看了片刻，石头上的文字刻得歪歪扭扭。

容许回过头瞄了一眼，便道，“拿近点，我仔细看看。”

“你别看，给我看。”李子洵生怕他分了神，忙将手探出马车去，一块冰冰凉凉的石头被递到了他手中。

他看了半天，也就瞧出个子字来。遂递给顾长卿，“卿卿，你来看看上面刻的是什么。”

“子桑……言泽。应当是你亲人的姓名。”顾长卿将石头递出去，洛茯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回荷包，然后放到胸口。

李子洵在一旁咂舌，“卿卿好眼力啊！不过你怎知，是她亲人，不是爱人？”

“多年前我曾见过她，那时她受了重伤，拽着这个荷包，嘴里一直喃喃道，弟弟，言泽。”顾长卿叹了口气，他看了看一旁的囚遥，不好继续开口。“遥公子，洛姑娘是你什么人？”

“捡来的，捎她回去。”囚遥仍然闭着眼睛，端坐在车内，心想着景城中姓子桑的，只有那户人了吧。

子桑府，就在暮春楼不远处。

这时，忽然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天就暗了下来。

“不好，要下雨了。”容许抬头看了看天空。洛茯点点头，开春之际，老是会下雨。

马车行进在路上，顾长卿往窗外看了看，“这里我们来时曾路过，依稀记得前面有处客栈，要不先去客栈歇歇脚吧。”

“好啊，正巧我肚子饿了。”李子浔点点头。他瞥了一眼囚遥，见其无动于衷，便当他默许了。

忘忧客栈就伫立在官道旁，供出景和进景的达官贵人、富商临时歇脚。修建时花了不少费用，是当朝二品官员傅山海名下的行当。虽说官不经商，但这个傅山海却娶了景城第一富商莫云之女莫柔柔，准确来说，这个客栈是属于他媳妇的。

“那日只是路过并未细看，如今前来所见，可真是气派啊。”李子洵咂舌道。

“明明修在荒郊之外，却只供达官贵人落脚，有违常理。”顾长卿一手执剑，一手正准备去叩门。

容许瞪着眼睛，看了看眼前富丽堂皇的建筑，连门环都刻满了精美的雕花，其奢华程度不亚于他们暮春楼。

“奇怪，照理来说，白日里大门应当敞开接客才是，今日怎么关得这般严严实实。”顾长卿收回伸出去的手，有些迟疑。

“没事，进去看看便知。”囚遥看了眼天，皱了皱眉，率先上前推开了大门，好在门并未上锁，嘎吱一声便被推开了。

一股血腥味顿时卷入众人鼻腔，顾长卿下意识将众人护在身后，容许怕看着什么恐怖场面，忙闭上眼睛。

数会儿过后，耳边只传来“刷刷——”的声音。

偌大的庭院中，只有一个妇人拿着扫把，背对着众人慢悠悠地扫着地。看衣着打扮，这个人应当是客栈的掌柜类人物，只是此时她头发全然披散下来，且凌乱不堪。

“这位……大姐？”李子洵喊了一声，没想到那妇人像是受了巨大惊吓一般突然转过身，举着扫把疯狂尖叫起来。

“有鬼！有妖怪！有鬼！有妖怪！”

她眼神涣散，嘴里念念有词，一只手抱着扫把，一只手疯狂地挠自己的脖子，不一会便被挠出几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