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月与老者正促膝深谈,那话语仿若神秘的咒语,于溶洞之中低低回荡。时无羁在旁侧,只能听到些许诸如 “哦,这般奇怪?”、“什么?一统?” 之类的只言片语,顿感索然无味。可这溶洞之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威压,令他不敢肆意走动,只得瑟缩在溶洞一角。那角落仿若被黑暗吞噬,时无羁的眼皮渐渐沉重,竟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
待时无羁悠悠转醒,却惊觉邪月与老者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中一紧,想要离开,可双脚却似被定住一般,不敢挪动分毫。他深知邪月那道士是有真本事的,至于那个铁师兄,也不知是何种奇异修行,他可从未听闻一块铁能修成仙的荒诞之事。呆在这溶洞之中,时无羁满心茫然。其一,他全然不知这洞中有何玄机,只听到那细微的水滴坠落声和暗河的潺潺流动声,仿若这溶洞中隐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正幽幽诉说着神秘的故事。其二,也是更为要紧的,时无羁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作响,饥饿感如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
时无羁并非时家庄的嫡传继承人,时家庄的接班人乃是时竹溪时员外之子。一来时员外尚未成家,二来时庄主对待旁支极为宽厚,哪怕是庄里帮工的孩子,也都被时家庄照料得无微不至。时无羁自出生起,满心满眼只有练功强身之事,对于读书看账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致。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刁难他,这才致使他上次莽撞地砸道观去寻找时无双之事发生。
如今的时无羁可没有专人伺候着端茶倒水,这饥饿之感是实实在在的。加之溶洞内气温极低,寒冷如同冰冷的触手,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愈发感到饥肠辘辘。时无羁寻思着这溶洞位于如此隐秘之处,倒不如外出寻觅些吃食。若是能猎得些飞禽走兽,也好慰藉一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五脏庙。
石桌石椅旁边有一个通天洞,那洞口看上去颇高。溶洞内大部分阳光皆是从这个洞透进来的,旁边还有一些极小的洞眼,仅够蛇鼠之类的小物穿梭往来。时无羁心中有了主意,便吐了两口唾沫,仿若这唾沫能给他增添几分力量。他从溶洞边缘开始起跑,脚步如疾风,待跑到通天洞附近时,猛然发力向上一跃。说来也怪,这通天洞似乎曾经被用于进出,时无羁竟在半空中发现了一处可供脚踏之处,于是他借着这股力量再次发力上跃。可第二次起跳后就没有脚踏之处了,时无羁情急之下用力蹬了一下洞壁,谁料这一蹬之力竟出奇的大,一下子就把他蹬出了通天洞。他腿上的力量还未来得及收回,便扑通一声重重地跌落在洞边,他赶忙又往外爬了爬,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掉回洞中。时无羁站稳身形,回头望向通天洞,这一望却发现从洞外根本看不到洞内的情形,乍一看去,那洞口仿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时无羁暗自感叹,想必这又是邪月那老谋深算的臭道士搞的鬼。感叹一番后,他便打算去寻找些吃的。
时无羁自是不知,他这三跃竟然跨越了 7.8 米的距离。那洞中可供脚踏之处甚是短小,本就难以寻觅,即便寻到了,也不如平地那般便于发力。因此,寻常之人根本无法从这通天洞出来,所以洞口也基本无需用树枝之类的东西隐藏。这通天洞内外仿若两个世界,互不相通,但阳光却毫无阻碍地倾洒而入。
时无羁也不再啰嗦,眼睛紧紧盯着周围的飞禽走兽,满心想着猎得一些来填饱肚子。可这山上的鸟兽,皆是迁居而来修行的善妖,哪有那么容易被他碰到。时无羁无奈,只能一股脑地往前走去,终于看到一户农家。他心中一喜,打定主意去农家讨个馒头吃。
时无羁从农家后面的半壁山崖悄悄靠近农家,尚未进入,便瞧见后面靠山崖通风之处挂着两块腊肉。他本想问问农家这腊肉多少银子肯卖,可实在是饿了将近一天,又刚刚奋力跃出通天洞,此时已是馋得头脑发昏。他忍不住拿起腊肉,猛地撕下一块瘦肉就往嘴里塞。
嘴里的腊肉还未嚼完,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时无羁虽看似憨傻,却有着极强的战斗能力。他心中暗叫不好,刚想拔腿就跑,却发现两侧皆有人包抄而来,只剩下半壁山崖可供跃上去。可他方才出通天洞时损耗了不少力气,又饿得前胸贴后背,行动便慢了半分,瞬间被两边包抄过来的人一把抓了下来。
“别让这老道跑了,我们可是等候多时了。” 包抄小分队后面跟着一个领头之人,此人威风凛凛,大声呵斥着小分队。时无羁这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什么农户啊?这不就是前些日子被自己砸了的道观吗?守在这里的锦衣卫把自己当成了道士,想要抓他去领功行赏呢。
“别别,我不是道士,我就是偷点腊肉,偷点腊肉。你们看我这衣服,不是道袍啊。” 时无羁还想解释,却见锦衣卫们皆面露喜色,笃定他就是道士。倘若当时的时无羁能照照镜子,便会知晓自己为何被认作道士了。原来他身上的衣服本就是一副莽夫的粗衣,毫无文化人的气质。先前被邪月裹挟着腾云,又被灌木丛抓挠,自己还在溶洞里跳跃了几番,此时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布条子横七竖八,哪里还分得清是粗衣还是道袍。
时无羁只好被锦衣卫捆得结结实实,他们临时劈了一根硬头竹,把手脚捆住后拿竹子穿过绳子,然后便把时无羁像抬猪一般仰卧着抬了起来。时无羁嘴里还咬着腊肉,心中一边大骂这些人竟用抬猪的办法抬他,一边暗暗期望邪月能早日发现他,前来搭救。路边的杉树上站着一只白眼棕脸鸟,静静地看着时无羁被抬走,那眼神中似乎透着一丝怜悯与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