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尘一度两世香 第79章 第78章

九月初五，青羊泊上空涌来大片的云朵，没多久整个青羊泊都被阴云笼罩了。

两军遥遥对峙。

天界的天兵们一身银白铠甲，由白虎战神领兵。天帝昊宇居中身前被驻守着一批兵将，守卫他的安全。而他身边，便是脸色苍白的长白尊神。

他的伤已好了大半，只是身体还未恢复，也随行军中。

昊宇看着远处一批鱼龙混杂的乱军，唇角噙着笑意，对身边的长白道，“万年前你也是这般陪在我身边的。换来的这番盛世，也有你的一半。”

长白苍白着一张脸，连嘴唇都是白得像是强撑着来的此处观战。

他自嘲地笑了笑，开口时声音较平时虚弱了不少，“所以在你身边出谋划策的这万年，我都带着纯黑的面具。我以为是我不屑那谋士的身份用以分割谋士和长白，可如今看到对面那群人时才明白，那是我对他们的羞愧。”

长白望着天帝，“给他们带来了那些伤害，我有何颜面再面对他们？”

昊宇笑着，“失败者，就该匍匐在成功者脚下生存。他们的命运就该掌握在我手中。”

“你还记得纫萦吗？”

昊宇面色一沉，望着对面的队伍不再说话。

相比较下这边的队伍就显得杂乱多了，以后卿和颜卿为首跟着魔族四大长老带领的魔族军队。

幽冥鬼王逻霖带领的幽冥军队，除了之前带去魔族的那支队伍外，轮转王还特意带了另外一队人马来此汇合。

后土女王后玥携王夫白芩带领的后土队伍，也比去曲刹林接人送去寒暑天时的队伍壮大多了。白芩不放心后玥，他来的时候只说了句，“我是你王夫，必须跟你站在一起。”

白芩来得很急，衣衫鬓发间显得满是风尘仆仆，一直紧绷的神情直到看到后玥出现的那一瞬，才舒缓了。

那时后玥望了他许久，许久以后才说，“我要休夫。”

白芩一笑突然拥抱住后玥，后玥身子一僵还未从僵硬中缓解过来时，白芩已经松开了她。他轻轻拍了拍后玥的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离开。

后来颜卿听后卿谈及才知道，白芩从小便比别人更注重仪表仪态，不论发生多严重的事情从未失态过。

青龙族还是宓稷领兵而来，那位证人今日又将黑袍穿戴了起来。看到他时，颜卿的目光不禁又转向了转轮王。

这二人，当真有意思。

玄武由比笏带了一支军队，和陵光带领的朱雀军队站在一起，就连玄武和朱雀两族的族长都来了此处。

爻一虽没成功游说来螣蛇参战，但她始终坚定地站在这一边，同她的师兄师妹站在一起。

不过虽然螣蛇族并未参战，螣蛇族长却领了一小支族中人，打着中立观战的名号，一直站在两军之间旁侧的位置。

如此杂乱的军队，今日显得格外和谐。

当然，还有成墨。他一个人往颜卿这边随意一站，既没有军队也不似要打仗。一只手不住地抛起浑圆的先天衍卦，抛起，接下，再抛起。

让对面的统帅，当今领了战神之职的白虎族长，也就是白绵绵的爹，看得有些头晕眼花额角直跳个不停。

“幽冥后土青龙朱雀玄武，你们竟然都站在魔界的阵营，对抗天界！”白虎战神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落到成墨身上时一顿，“成墨神君非要做搅屎棍待在那边，我也无话可说。您从来对什么都不上心，长白尊神的教导，想来您也一向是不听的，从前是这样，未来也会是这样。不过助纣为虐可不像您以前会做的事，颜卿神女如何也算您的师侄！竟然助魔族，劫走颜卿神女，涨魔族气焰！”

白虎战神话音一落，身后天兵呼声便起，“放了颜卿神女！放了颜卿神女！”

白虎战神又道，“放了颜卿神女，交出重伤长白尊神的罪魁祸首，万年前灭勾陈全族血洗青羊泊的魔神后卿！饶你们一命！”

战神立于云头，声威传开。

万年前的惨状历历在目，而如今他们脚下的，就是当年惨案的见证。

那是焦黑一片寸草不生的青羊泊！

“战神大人可还识得我？”颜卿晃了晃手示意自己并未被人束缚绑架，“我便是颜卿，并没有人挟持我，而且作为人证，我证明师尊并非后卿所伤。”

她话音才落白虎战神便大喝道，“果然被魔蛊惑了！”

说罢他回头望了天帝一眼请示，不知天帝说了什么，只见白虎战神似乎愣了一下。

一瞬间的变化稍纵即逝，他转身时就已恢复如常。他抬起手臂下令道，“万年前魔族挑起战事，我天界仁慈放他们在寒暑天休养生息。如今却不知悔改再度挑起事端，妄图搅乱六界。曾经魔族便屠尽勾陈，如今又要对仅剩的唯一一只勾陈颜卿神女铲草除根！”

他说着，挥手下令，“杀！魔族及其同党一个不留！”

瞬间万箭齐发，密密麻麻地向他们刺来。

同一时间只见颜卿不慌不忙，周身凝出紫色的光芒霎时绽开待紫芒消散后只见一道水波流淌的屏障已搭在两军之间。

这道屏障看似薄弱，但当箭击中屏障穿屏障而过，速度大大折扣，一小部分速度不够快或者力度不够大的箭在穿过屏障后便逐渐掉落下去。

另外一部分箭也被后卿召来的飞沙走石击中，一起掉落。

待箭雨落尽，当中的水帘散成水珠轰然落下，如雨水般散到地面上。

一瞬间响起些细碎的声音。

“勾陈会御水吗？”

“我记得御雷和御水是相克的？”

“是啊，按道理修习御雷的仙者，从没有能同时掌握雷系和水系两种术法的道理。”

“颜卿神女不是勾陈吗？”

“难道……传言是真的！”

等那些天兵天将们怀疑得差不多了，颜卿才道，“若我并非勾陈，今日打着营救勾陈名义的战事，是否可以终结？”

天界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望着她，似乎都在等一个答复。

“幽冥之下有九幽深渊，我乃九幽的神女。”

“什么？”

“不可能！”

“休要被她骗了，她被魔蛊惑了！”

天帝昊宇黑着脸，回想起万年前的事，不由看了长白一眼。原来所谓他捡了勾陈蛋救回来一只勾陈，不过是长白为保九幽下那人的性命而打的掩护。

长白却毫无所觉，依旧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两军对峙，看着现在上演的一切。

“你们看！”

人群中突然又发出一道惊呼，不少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后都惊得合不拢嘴。

脚下那片被红莲业火焚烧得寸草不生的青羊泊，竟突然生出绿意。

绿意就集中在两军之间的位置，看着像是刚才那水帘塌散的地方。

“方才后卿挡箭的时候，顺便洒了些种子到地上，我的水洒下去，便生了芽。”

白虎战神立刻道，“不可能！先战神红莲业火焚烧过后绝无生机。”

颜卿勾了勾唇笑着，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朱唇轻启颜卿道，“可听说过生水？”

天界当中一位供职水神手下的小神官惊呼，“传说中能赋予万物生机的生水？九幽轮回井中……的生水？”

颜卿点头，“我乃九幽的神女，先战神红莲之徒，生来守护九幽轮回井。并非勾陈。如此可还要为‘夺’我而战？”

她话音一落，有天兵大着胆子向天帝身边的长白尊神求证，不过长白始终一言不发，安静得仿佛局外人。

有将领问道，“红莲战神早已陨落，我等无从求证。不过既然你说自己是九幽的神女，为何要离开九幽冒充勾陈？现在还联合魔族滋事，究竟作何目的！”

“我冒充勾陈？若不是有人，”颜卿特意顿了下，“有人”二字瞬间便引人遐想不断，“袭击九幽，我为保九幽轮回井身受重伤，失了修为还失了忆，怎会来此？”

颜卿没有提是长白特意替她隐去她身份的事情，只说是自己失忆又失了修为。

不过昊宇还是明白了，他又望了长白一眼，面上依旧平淡只是那双眼睛里暗流涌动。

“你居然骗我，这么久？”

长白一时没忍住，咳了起来。天帝终于移开视线，冷冷道，“九幽那种地方，竟也能生出神灵。”

颜卿话音没落多久，便有人质问，“单听你空口白话，我们如何可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生水不假已经水神认证，除此之外还有人证。”

这一次不需颜卿开口，逻霖便已上前，“就是我。九幽深渊在我幽冥地界之下，本王曾亲下九幽深渊，有幸拜会神女。”

闻言天帝双目微眯，又向长白瞥了一眼意味深长。他侧身靠近长白，轻声道，“难怪逻霖出现继位，朕派去的杀手和凶兽无一生还，竟又是被长白尊神所救。不知他可念你半分恩情？”

而此时逻霖话音再起，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天帝昊宇暗杀我父，几番杀人灭口！”

“不可能！”

“莫要胡说！

天兵私语声越来越大，白虎战神兵器一挥厉喝，“休得胡言！”

天兵微微安定下来，而逻霖怎会被他几句话震慑。

“昊宇欲杀我父子，追杀之下迫于无奈我跳进九幽深渊，幸得九幽神女所救。而天帝则再派杀手，几度潜进九幽深渊欲再杀人灭口，最后竟然派出凶兽裂天！”

天界阵营再度哗然。

凶兽一直被封印在蛮荒之境，因其未开灵智难以驯化是非不分，故一直禁制被豢养派出。法令还是天帝颁发的，封印也一直由天帝看管，他竟然监守自盗？

“信口开河！”白虎战神大喝，他神情坦然似乎全然不被言语所动，“鬼王之言，又有几分可信！天帝为何要杀先鬼王？”

“为何杀我父王，这怕不得不提起天帝那一桩陈年旧事了。”逻霖道，“万年前我于九幽秘境中为九幽神女所救，便连倒霉的魔神后卿也是被先战神救去九幽秘境疗伤的，我的话不可信，你们可信红莲战神？”

“昊宇几番派人暗杀，最后裂天几乎毁了九幽秘境，破坏九幽轮回井，又是九幽神女以身守护。幸得长白尊神赶来相救。你们可信长白尊神？”

“万年前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看着可像杀人灭口？”

成墨感叹一声突然问道，“难道从没有人觉得奇怪吗，为何那时英勇杀敌的后土少主，就变成了了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