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尘一度两世香 第14章 第13章

“这是……”颜卿话没说完逻霖便指着三生石故作惊讶，“哎呀呀，我们怎么到了这里！难道这就是缘分？这三生石能看三世姻缘轮回，既然来了不若我们也试上一试，说不定我们还有什么前世的姻缘没了，你说是不是？”

要说这不是逻霖特意领的路颜卿真是一点也不信，她凉凉地看着面前忘我表演的人，“神仙哪有前世，只有今生。”

“这话就不对了，但凡是个胎生肉长的哪个没有前世，当然你们勾陈这种卵生的也是有的。即便那些偶然得了机缘修化人形的石头精啊花草树木云朵溪流的，都是有灵的，即使没有前世，也能观上一观前尘往事。”逻霖一边解释一边不忘拉着颜卿往三生石前走，“不过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可以看到，你不能看到别人的同样别人也看不到你的。快来，让我们检验下前世今生的缘分，我老早就觉得你像我一直想娶的人了，要是有缘我立刻跟天界下聘，娶你来幽冥做幽冥的王后。”

颜卿被他唬住了，一个劲向后跑就是不靠近三生石一步。颜卿力大无比，没想到这鬼王看着苍白清秀的却也有的是蛮力，两人一下子僵持起来。

两人拉扯不断，都低着头使劲将对方往自己这边拉或是一个劲地想挣脱开。反倒是苦了附近逐渐靠拢的围观人群，徒有一颗八卦的心却看不清两人的面貌身份，只能远远地围起来寻找时机看看究竟何人在三生石畔拉拉扯扯。

人群越聚越多，嘈嘈杂杂议论着两人的关系。

“救命啊！”人声鼎沸时突有一尖锐的声音响起，在喧闹的人群中分外清晰。与此同时颜卿被一股大力冲撞一下子冲脱逻霖的拉扯。

她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待看清冲到自己怀里的东西，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那小兽狮头虎眼，身形似鹿似马，尾似龙尾舒展，头顶似乎还有一角，只是那角似乎曾受过伤只剩下不到半角。

“姐姐救我！”那小兽张口吐人言，一双眼睛急切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逻霖气愤的走过来想看看害他失手的是个什么东西，看到后却突然失笑，“咦，这小麒麟怎么就生了一只角。”他将小兽从颜卿怀里一把扯出，提着它的尾巴悬在半空看着，“从来没见麒麟还能化作这么小的样子，看着怪可爱的。”

颜卿忽然抢过小兽护在怀里，“放心，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有人追我，他，他要吃了我！”

奈何桥上突然旋起一股妖风，扫荡之处街上之人无不逃窜。

“就是他！”小兽跳进颜卿衣襟中瑟瑟抖动，“他从曲刹林一路追我至此，他要吃了我！我，我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呜呜……”小兽缩成一团浑身抖动着呜呜哭起来，眼泪落下之处似带起一股奇异的电流自它周身闪起，也只片刻便消了，“你们救救我好不好，呜呜……救救我……”

“别哭了！”逻霖被它吵得头痛，大喊一声它果然止了哭声委屈地看着逻霖，身子还不住地往颜卿身上缩着。

妖风瞬间卷得三尺高，夹着血腥气息的嘶吼声自远处响起震耳欲聋，霎时间一条蛟龙猛地蹿出。

血腥味瞬间更浓了，他直直地飞来盘桓在半空不住嘶吼，“你在哪儿！别躲了，让我吃了你，吃了你我就能修化成龙了哈哈哈！”

恶蛟桀桀笑着简直比忘川中怨魂厉鬼的声音还可怕，它瞪着血红的眼睛往下搜索，声音阴冷得仿佛能瞬间将人冻僵。“原来在那里。”

它怪笑，盯着颜卿的方向缓缓摇起光秃似蛇的尾巴。突然尾尖横扫向着颜卿和逻霖所在的山坡而去。

两人才堪堪避过一击猛地又对上第二击，瞬时山石破裂。

“大胆妖物，敢作乱我幽冥，看我不剁了你的尾巴！”逻霖说着便化出兵器云霸飞身砍去，长柄的大刀刃如秋霜寒光不断。他单手持此神兵劈向蛟尾，巨大的砍刀和他清秀的形象看着格格不入，让颜卿忍不住想笑。

但也只是想想，下一瞬她便笑不出来。

蛟龙一面与逻霖缠斗，一边口吐寒冰袭向颜卿。她飞身旋起，一块巨大的冰凌却仍是猛地砸下，山下整片的曼珠沙华瞬间枯萎凋谢，血红的花瓣倏忽掉落顿时冰冻成碎石。冰雹般地洒了一地。

蛟尾横扫下来，那一地的碎石残渣齐齐飞向颜卿，将她逼得不断飞身向后。她本就不擅术法，又对幽冥地形极不熟悉，身子一顿猛地撞到身后石柱。碎石飞驰而至距她方寸间，她勉力借石柱之力扭身向后扑去。

“颜卿！”她听到身后逻霖的咆哮。

石柱之后凉亭之下，断崖深不可测。她失了力道一头栽下断崖。

怀中小兽动了动发出一丝呜咽。

“救不了你了。”颜卿捧出怀中小兽。

“不怕！”小兽满是悲壮，“我湮初来世还要为麒麟报答姐姐大恩！”

“麒麟？”崖下风声不止扑面似寒刃切肤。颜卿勾唇惨然一笑，她将小兽捧至眼前一字一顿，“记住，今后你便是世上最后一只勾陈。”

说罢双臂使劲挥出将怀中小勾陈抛向崖顶。

“可惜了，”她望着无尽深渊忽而轻叹，“欠你的我便不还了。”

说着仿佛鼻尖果然能嗅到月桂清幽似的，夹在血腥中格外好闻。她嗅了嗅突然有些委屈为了还他这便要丢了性命，不由大喊，“玄度，你说话不算话！”

一阵疾风卷携几缕月桂清香自面颊轻拂而过，银光乍现间只见有宽大的袖袍在颜卿面前挥过眨眼间将她身前碎石残渣掀飞。温暖的手臂忽而圈住她腰身，将颜卿不住下坠的身子稳稳地接在怀中收紧。

耳边有轻笑传来，熟悉的声音略略带了几分失而复得的颤抖，片刻便平静下来让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玄度连带眉眼间都染上笑意，说话时幽深的眼眸闪了些精光，“我说了哪句话不算？”

她感到那人胸膛一阵震动，似嘲笑般臊得她忽然面颊染红，伸出手便推拒在他胸膛上。“你，你，你说我去了月宫便请我喝十里幽然的，可我到了却连你人影都见不到。”

“你不是在喝药调养，不宜饮酒。尤其是夜幽藤，等过些日子去了这味药，便能允你喝一些了。”

颜卿拉着他衣领将他拉到面前，瞪着他道，“那药是你准备的？”

玄度没说话，只是那双眸子颜色深了深， “你若是再这样，”他意有所指点了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我们便要死在一起了。”

颜卿发现玄度带她向崖顶的动作慢了下来，立刻松了手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不敢动。

山崖之上仍有碎石山体哗哗落下，让颜卿的思绪忽然走远。像是回到那座山洞坍塌之时，巨石翻滚而落，她听见烟尘喧嚣中有人竭力地对她喊着什么。

鬓间碎发轻轻被人拨至耳后，她望过去时玄度已转头拥着她专心躲避碎石。她见他下颚棱角分明，嘴唇轻抿，眼神坚毅地望着前方，似乎有他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困住自己。而他眉宇之间，忽而闪现的洒脱与张扬像极了凡间那个人……

她似受了蛊惑突然开口，“你还说过一句话。”

玄度身子一僵，松开颜卿时已然带她飞回崖上的凉亭。

“姐姐姐姐！”小勾陈跑上来一跃飞至颜卿怀里呜呜哭起来，“湮初好伤心，还好姐姐没事！”

“勾陈？“玄度惊讶地盯着那个形似麒麟的小兽。

“你竟也知道，”颜卿安抚着湮初，“连它自己都不知，还以为自己是麒麟。它头上角虽断裂，但我知那是勾陈独角，没想到你这没见过勾陈原形的竟也能识得。”

玄度眸光几经闪烁，似是染上一抹哀伤愁绪，他缓缓抬手摸了摸小勾陈，“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勾陈。”

还在与蛟龙缠斗的逻霖见颜卿平安无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一个分神的工夫被那恶蛟瞅准，蛟尾横扫直击命门。若不是逻霖眼疾手快持云霸抵挡，恐他半身修为已废。

虽挡下一击还是被大力击飞，落到颜卿身边一口血猛地喷出。

“逻霖，你怎么样！”颜卿扶起受伤倒地的逻霖，见他虽受伤但性命无虞此刻只是昏过去了才稍稍放心。

恶蛟盘桓半空，猩红的眼睛溜溜乱转，片刻便找到颜卿怀中的小勾陈。

“世间早已绝迹的小勾陈，哈哈哈吃了你我即刻成龙！”

它笑声桀桀，仰头作蛟龙长啸震人心肺。

“堵住耳朵！”玄度早已上前一步挡在颜卿身前，他略一回头嘱托而后上前几步，手中似结法印施咒法。玄度背对颜卿挡住她的视线，她只可见他脚下踏出一法阵，不知手上施了何种法印，仰天龙啸的蛟龙突然低头凝视他。

它慢慢合口，猩红的眼睛像是凝固住了，木然盯着玄度。四下忽然寂静一片，此处人群早就四散逃离，这会儿便似连风声都止住。

颜卿慢慢松开手掌，若不是挡在她身前的玄度突然晃动了一下，她险些以为时间凝固在这一瞬。

她靠近玄度，刚走到他身侧便听施法之人低吼，“别过来！”

颜卿立刻定在原地。

他似是有些慌张，偏头不让颜卿看到自己的样子。颜卿却隐约听到他曾口中默念之语，诅咒之言似乎反复回响不断。

玄度一偏头视线便也不慎偏移，便在此时蛟龙突然反应过来，头向后一缩以尾使力弹出身子猛地向他们冲来。

玄度一手揽住颜卿护在身后，另一手结法印撑开一个结界，而结界之外忽有山石抖落尘土飞扬，无数巨石不知从哪儿飞出带着锋利的棱角刺向蛟龙。

无数碎石法阵瞬间阻缓恶蛟的动作，使他不得已缩小了身子双目张望不住环顾着躲避巨石。

“吸引它，将它的视线引过来。”玄度低沉着声音，胸前隐隐作痛，强忍住喉咙间那一丝血腥之气。

颜卿上前一步大喊，“你这恶蛟，不好好修行偏要走邪门歪道！敢伤我勾陈一族，今天便让你看看我们勾陈族的厉害！”

恶蛟原只顾闪躲，不知是否是玄度刻意施法，此刻碎石速度放缓，且大多从蛟龙身侧飞过。恶蛟以为玄度再难支撑便有了松懈下来的迹象，他双目直盯着当前那女子。

“你也是勾陈？”他蛟目紧瞪，嘴边溢出一阵怪笑。“我修行四万年有余什么没见过，你……”它移开目光搜寻小勾陈的下落，看到玄度时忽然顿住。一双眼睛先是愣住，接着似乎缓缓凝固住最后失去神光黯然而空洞。

有咒术之声蓦地自她身后传来，声音低沉细碎让人听不清念了些什么，却似有漫天咒文飘摇而去，尘土喧嚣自地面浮起渐渐漫过恶蛟。

有什么发出细碎的干裂之声，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恶蛟浑身上下僵硬的身体逐渐呈现出石化的状态，不消片刻它整个身体完全石化变成一条石蛟，哐当一声从半空跌落到山顶上。

与此同时訾应宝殿侧殿斜卧软塌之人突然双目圆睁，起身时宽大的衣袖猛地扯掉榻上玉珠帘帐。动静惹得外面天官忙来查看。

那人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遮去眼中精光，“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