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死神 第17章 巡湖

雨整整下了一夜，湖水上涨了不少。秦风平时垂钓时坐着的石头已经淹没了半截。

苏诺挽起裤腿衣袖，圆润的脚趾陷入黑色的泥沙之中，脚踝浸在水里像一根细嫩纤长的芦苇杆，白嫩的茎身荡漾在幽幽水波中。他弯下腰将石块搬上高地。苏诺抬头望天，天阴沉沉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天幕。

苏诺整理好衣袖朝秦风走去，眼里忧思重重。“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如果雨依照这趋势一直下下去的话，他和秦风倒是无所谓，沙洲上的桃梨花就难逃一死了。

苏诺落寞的看着那些瘦弱的树枝，零零散散的几朵桃梨花被风雨摧残，还未完全开放就已经凋零了。

秦风闭着眼睛还在修炼，他身上的长钉只剩下一根骨节，大概再过一段时日，秦风就可以逼出身上的长钉了。逼出长钉之后呢？秦风要做什么？苏诺迷茫的看着秦风的侧脸，思绪难安。他凑过去亲吻了一下秦风的嘴角，秦风的睫毛轻微的颤动。苏诺笑了笑，替他擦拭伤口撕裂的血。

秦风的脸色有些苍白，想来逼出长钉的过程是十分的痛苦，苏诺从未见过他这般痛苦过。饶是三年前两个人不断的吵架时，秦风也未流露出痛苦之色。

苏诺用瓮煮食，他厨艺一般，指尖捻起一把盐洒了进去，夹起一根黑绿色的蔬菜放进嘴里尝一下咸淡，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嘴里只有软糯黏滑的触感。他自嘲的一笑。“你都不会做饭，好不好吃你可都不准嫌弃。”也不在乎秦风是否听到，苏诺的语气带着几分傲娇。

秦风修炼完毕，满身冷汗打湿了衣服，他一只手撑着床板，面色疲乏，坐在床上缓解身体的疲惫和痛感。

苏诺将饭菜匆匆的摆好连忙过来搀扶他。

秦风却不喜欢自己孱弱不堪一击的样子展现在人前，挥手示意苏诺不用帮忙。

苏诺却执意过来扶住秦风，秦风虽然却始终没有推开他，但神色却冷淡了很多。

苏诺将碗筷递到他面前，秦风没有接过，只是掀起眼皮看着站直的苏诺，“我还不是废人。”

苏诺：“我知道。”只是看着你这般痛苦，我更痛。他固执的将碗筷放在秦风手上，“不吃我就喂你了。”这是重逢后他在秦风面前第一次这般强势。往日里虽然他也坚守某些决定，但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忐忑，总是非常在乎秦风的态度，只要秦风皱眉漏出一个不满，他就会立马否决自己之前的决定。

秦风并没有被他胁迫而露出不悦，只是不喜欢自己孱弱被人照顾，这样显得自己很无力。尤其是在苏诺面前，这种无力感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他吃了一口，味道还是跟之前的补汤一样不敢恭维，咸得令人发指。但是他吃完了还依旧面不改色。于是苏诺认为自己的做的饭味道也许算不上难吃。直到吃完后苏诺不停的找水喝才恍惚自己做得饭太咸了。

他闷头灌水，眼角瞥见秦风也在喝水，不禁笑了起来。暗忖咸了你就说呀，干嘛要闷不吭声的全部吃完呢。他嘴角高高扬起，得了便宜卖乖，有几分欠揍和坏。

吃完饭秦风便找了一本书来看，苏诺靠在他的身上看着茫茫湖水凝思。

“到时间了，我要去巡湖了。”苏诺撑着手站起来。

秦风抓住他的手仰视着他，苏诺晃了晃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每一次巡湖都是危险重重，苏诺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亲我一下好不好？一个人巡湖太孤单了。”茫茫湖水，一叶扁舟。

他可怜的看着秦风，幸而秦风并没有拒绝，他手臂用力一带将苏诺带倒摔进怀里。苏诺惊呼一声撞在他胸口，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深怕自己不小心撞到了秦风身上的长钉。他可气的看着秦风。

秦风看着他不满的模样，坏的很。“还亲不亲了？”

苏诺又气又甜，送上嘴唇，“要亲嘴，刚刚受惊了要安抚。”

秦风只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又用牙齿叼住他的唇珠，“回来了再亲。”

苏诺只觉得满沙洲的花都绽放了，模糊的视野里只有秦风一个人是清晰的。“好的。”他重声允诺。

秦风目的达到就松开了苏诺。苏诺离开温暖的怀抱有些失落。他在秦风脸上亲了一口，“不要担心。”他站起来登上乌船，撑着竹篙离开了天在水。

天黑沉沉的，视野并不是很清晰。整个湖面呈现一种灰褐色，十分的暗沉，让人心情不由得沉重。

苏诺准备下水一趟。这几日他一直思索，虽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是决不能够坐以待毙。

乌船停泊在湖水中央，他摘下斗笠，脱下外衣和鞋子，然后跳入了湖水之中。

一艘乌船孤零零的飘荡在湖水之上，风声夹杂着细微的尖叫声。

苏诺在湖水里潜游了片刻并未发现任何变异体，他搜寻了一会儿便上去换气，上浮的过程中感受到脚板有些轻微的异样，他面色一沉，身子一扭，游龙翻转，剑身灵敏刺向那绿色的变异体。剑刺上去的感觉轻飘飘的，苏诺用剑挑起绿色的东西带到眼前，发现只是一块被啃空的皮囊。

苏诺凝视了许久，想起冰湖上几乎随处可见的皮囊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多啃空的皮囊了，往年里变异体虽然互相倾轧猎杀吞吃彼此，但是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死亡。而且今年它们突然抱团，应该不会互相残杀。难道还是忍不住本性和饥饿吗？

苏诺浮上水换了一口气，爬上船只又往前前行了一段距离，几百米的距离又看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皮囊。

他再次潜下水，这次撞上了一群变异体。它们爬在湖底淤泥之上像一块块长满青苔的黑石，参差的牙齿大张，眼睛贪婪的盯着投湖的人。静静的潜伏伪装等待着。

苏诺游到一半意识到湖底那些散布的根本不是石块，但是已经晚了。变异体群攻而上，苏诺好似一条被水草缠住的鱼。那些变异体不是苏诺的对手，但是它们竟谋算让他溺死在水里，不给他挣脱换气的机会。

一只变异体窥见了苏诺的弱点，见他一副要窒息的孱弱模样便克制不住激动，它发出尖利的叫声，十分的亢奋，其余变异体迎合了几声，但是声音闷闷的，显然还是有些顾忌苏诺。那只变异体等不了，便冲上来。

苏诺被它们压在水里上不去，肺部的空气已经耗光了，眼前发黑，只感觉到面前的水流变快，便下意识的挥剑劈去，剑身受到了撞击，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苏诺感觉后背一阵刺痛，背后袭击的变异体尖利的爪牙撕裂了他的背部。

苏诺反手一剑，大脑缺氧导致动作迟缓，那只背后袭击他的变异体躲开了。这给了它们胜利的信号。

苏诺深知如果自己还不能挣脱它们浮上水呼吸，就真的会溺水被它们拖下水底分食。苏诺竭力一战，但变异体数量太多，密密麻麻防不胜防。苏诺的手腕被尖利的爪牙咬住，痛得他闷哼一声呛了一口水。他就像一只被蚂蚁群攻的鸟雀，接着再也憋不住气，水往气管里闷进。剑从手里脱手，苏诺意识不清的被它们拖下水底。

苏诺隐约感觉到自己在不断的下坠，脑子里闷闷的，耳边全是吵闹的诡叫，灰色的水面越来越远，视野越来越黑，他闭上眼睛躺在污泥上，手臂碰到一处冰凉的铁器被划破了一道伤口。刺痛逼得苏诺短暂的清醒，他下意识的握紧铁器，将长剑从污泥中拔起奋力的横劈出去。那群变异体胜利在望没有设防，被苏诺杀出了一条生机。他并不恋战往上游去，刚刚换上一口气脚踝就被拽住往下扯，同时还有无数的爪牙落在身上。

虽然肺部空空，但是换了一口气，这也给了苏诺喘息的时间。苏诺再次入水，目露杀机，整个人又美又凶，见之生畏。

他目光凶悍凌厉非凡，长剑在他手上翻转，变异体纷纷被绞杀。周围湖水黑红一片。他浮上水面不停地喘息。一**的湖水打在他的脸上，苏诺一阵阵的发晕。

他冲刷净身上的脏污抓住船舷翻身上去，脱力的躺在船板上，冷风一阵阵的袭来，苏诺猛然的吐了一口血后闭上了眼睛，脸苍白得随时要断气，刚刚被冲刷干净的白衣很快就被伤口泛滥的毒血染成黑红一片。

无人撑船，乌船随着波浪在湖面上孤零零的飘着。船板上躺着失去意识的孱弱美人。

巫山这几日天色都是阴沉沉的，好似从未亮过。秦风在湖边等到了天黑，彻底没有光线从云缝中钻出来时，依旧没有等到归人。

手里举着的灯笼照亮了周围，再远处就是黑漆漆的一团浓雾。秦风抿着嘴唇看着水岸线，再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他目光阴沉，抬起腿踏入水里，顿时长钉开始颤动发出警告的低鸣。打在身上的禁制开始反噬，秦风吐出一口血，踉跄一步摔进了水里。他站起来目光依旧十分坚定，看着长钉的眼神十分不屑。

他腾空而起，逼出的长钉竟然开始刺入他的血肉之中，秦风闷哼一声，灵力被阻塞无法使用，秦风掉落在茫茫湖水中。

与此同时，一处洞府中，闭关修炼的灵君睁开了眼睛，他身边立刻出现了一个透明的人形，目光空洞。“灵君。”

灵君看着他，“叫我吴钩。”

透明人语调毫无起伏，冰冷没有情感。“吴钩。”

灵君抬起手去摸他的脸，但是手却从透明人的脸上穿透过去。“我没事，巫寒。”

巫寒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个触发开关的傀儡。

“三年前我和他在南衡一战，我受了内伤一直在闭关，他却也被我钉下长钉囚在天在水。他想逃离没有那么容易。但是他也不容人小觑，我现在还无法出关，等过个几天再去看看。”

巫寒像个木头，许久没等到灵君说话，便阖上了眼睛消失了。

灵君怅然若失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