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耳机,丁莓长吁了一口气。
她紧张地看向录音棚的玻璃挡板,后面坐着几个男男女女,低头议论着她的歌曲。唐棠伸手递给她一杯水:“喝口水休息一下。”
丁莓心里咯噔一下,但又对上唐棠温和的目光,瞬间安心了不少。
看唐棠的反应,这局应该稳了。
丁莓抿了口水,又迫不及待地问:“唐姐,副歌部分可以接着唱了吗?”
“你前面唱得还不错,但老师说还需要修整一下,稍候把调整方案给你。”唐棠挥了挥手,“你先去坐着休息吧。”
“哎,好!”
尽管一首歌还没有演唱完,但丁莓已经对自己很有信心。几位制作老师正在热烈商讨歌曲的事宜,看起来是真心看好她的新歌。
唐棠忽然又问:“你想给这首歌取个什么名字?”
丁莓顿了顿,良久后笑道:“《新生》。”
玻璃门突然被人敲了敲,唐棠道:“请进。”是个穿制服的前台小姐,抬眼扫了一圈屋内:“丁老师在吗?有你的同城快递。”
丁莓应声上前,“什么东西?”
“还不知道呢,快递小哥让我拿给你签收。”
丁莓推门走了出去,两人一同来到旁边的休息室,前台小姐递给她一支笔,丁莓签好字,小姐就把文件袋留给了她,自己转身离去。
这个文件袋上面只贴了快递单,没有任何标签。丁莓心下觉得奇怪,她最近也没签什么合同,会是谁寄的?
丁莓脑海中瞬间掠过一个人影,她神色一变。
拆开包装,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份密封的报告单。
丁莓的瞳孔一颤,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那是一份关于她的亲子鉴定报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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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姐,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侍从弯腰打开车门,丁若溪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她不疾不徐地在女人跟前驻足,命令道:“把眼镜摘了。”
女人小声地“嗯”了一声,随即顺从地将墨镜摘了下来。
当她的脸蛋重见阳光的瞬间,就连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丁若溪,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旁边的男人成就感满满地介绍道:“溪姐,这是最完美的了。无论是脸型、身材,都是一比一还原,无可挑剔。包括性格,我们也对她做了专门培训。这方面,你要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丁若溪微眯起眼,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仿品”。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对比照片,的确找不出毛病来。
“说句话来听听。”
女人顿了顿,腼腆地低垂下头:“你好。”
“怎么样?这个低眉顺眼的感觉,是不是很符合人设?”男人得意地炫耀,“幸亏我找人一打听,问出来那个原主以前在安康医院住过院,又找出同病房的病友一打听,这才把她的形象推测出了个七七八八。和她相处过的人,都说她是个温顺的女子,就连护士给她换药,都要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连说三声感谢呢。只可惜身体不好,弱不禁风的。”
丁若溪认真听完,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她给身旁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从钱夹里递了一张银行卡给男人。
男人把钱收下,还嬉皮笑脸地仰起头:“溪姐,对我们的模特还满意吗?她才新来,保证底子干净,经得起查,我一眼就把她相中给你带过来了。对了,忘了介绍,她叫……”
“她叫什么不重要。”丁若溪倏地打断道,“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是江芷。”
男人哈哈大笑,推了一把女人:“好一个江芷。还有什么吩咐?你还不快去。”
女人红着脸凑近几分,丁若溪便将一张折叠纸片塞进了女人的口袋里,像小恶魔一般低语道:“这是那女人的地址,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女人顺从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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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飞步来到休息间,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大家都在等你,怎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作声?”她皱着眉来到丁莓跟前,“我还以为你被关在房间里面了。”
丁莓始终没有说话,背对着门坐在角落里,她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棠又连着唤了她好几声,丁莓才恍惚地回了神,唇色发白:“唐姐。”
“不管你想干什么,今天这首歌,你必须给我好好唱完。”唐棠气愤地将她从座椅上拉起,“你以为那些老师都很好请吗?我让你休息一下,你就把他们干晾在棚里等你半个小时,算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有点守约观念?”
见唐棠已是明显的有了怒意。丁莓一时也有些手足失措,“唐姐,我……”
“行了,你别浪费时间了,快回去录歌。”唐棠将一本纸稿扔进她怀里,“这是修改方案,你自己先对一遍。”
纸张在眼前飞过,最后砸在了丁莓的手掌心里。丁莓感到一阵吃痛,明明那些纸稿并没有多少分量。
她一边被推搡着往前走去,一边机械而麻木地翻阅着方案,那一串又一串字符在此刻变得如此陌生,就好像一条条的蚂蚁腿在拧动。
唐棠打开了门,推着丁莓进了录音室,对她比了个口型:“唱吧。”
丁莓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她抬起头,面前的玻璃墙后,是一双又一双等待的眼睛。
唐棠心急如焚地皱着眉,而几位老师则是抱着腰扶正耳机,有的期待,有的疑惑,有的屏息以待。
他们都在等着丁莓开口。
陡然间,丁莓感到一阵触电般的震颤。那一瞬,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幕熟悉的场景。她想起了那次突然失声的跨年演唱会,想起了歌迷为她准备的惊喜舞台……黑压压的人头,就像一块块的巨石堵住她的胸口,令她窒息。
丁莓张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忘了歌词,忘了曲子,她忘了关于自己的一切。
她唱不出来了。
她又一次辜负了别人的信任。
丁莓摘下耳机,将发红的双眼挡在手掌之后。她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发颤,从喉咙深处传出痛苦的呜咽。
一门之隔,唐棠见状,惊讶顿时转化成了担忧,敲了敲玻璃:“丁莓?”
见无人回应,唐棠便直接走进录音室内,弯腰拍了拍丁莓的肩,温声问她:“丁莓,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丁莓摇了摇头,将脸埋得更低了些。
“对……不起……”破碎的音节从齿缝里挤出,“唐姐,对不起……”
对不起,又搞砸了。
对不起,我的人生好像永远都是一团糟。
丁莓从来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其实,她都知道的。
她从来都不是丁家亲生的女儿——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假象,半梦半醒地活到了现在。
可是,就在今天,丁若溪却不愿再给她机会,亲手戳破了这个童话般美好的谎言——让丁莓就像阴沟里被驱逐的老鼠,面对阳光无处遁形。
原来,大家早就知道了啊。
尽管,他们从来都不说。
丁莓以为故作无事,便可以保住她的高自尊,将一切都掩盖过去。殊不知,她得到的所有都只不过是别人施舍的怜悯。到头来,自作聪明的只有她一人。
原来,她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小丑。
丁莓将头低埋下去,无声的死寂犹如绝望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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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啊,我明明把莓子送到公司来了,怎么到处没找着她人。”
谷茉正有些纳闷,恰巧撞见前台小姐倒完茶水回来。就顺势拦住她,“小姐你好,请问你知道丁莓哪儿去了么?”
“应该是在录音棚吧。”前台小姐愣了下,“需要我去帮您叫她么?”
谷茉看了一眼戴宵月,笑着摇了摇头,“那应该是录歌去了。不用了,我们就在这坐着等她一会吧,别打扰她工作。”
“噢,好的。”
告别前台小姐,谷茉坐在旁边的休息室里等待丁莓工作结束。她侧过头,发现戴宵月就站在身旁,眼神晦暗,始终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谷茉挑起眉问:“怎么,你找她有急事?”
戴宵月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她总感觉内心惴惴不安。
“谷小姐,你知道洗手间在哪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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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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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