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一下午,先生的讲学终于在陈岁桉彻底睡着前结束了。
孩子们相互道了别后,接二连三离开了。
陈岁桉坐在自己的小桌旁,边打哈欠边把自己的纸笔一一收进小书箱。
马云闲在孩子里又高又壮,此时扭扭捏捏,像个别扭的小媳妇,挨挨蹭蹭到了陈岁桉的后面。
陈岁桉欲站起来伸懒腰,被身后的高个儿身影吓了一跳。
“你还呆在这干嘛呢?吓我一跳。”
大高个更局促了,期期艾艾开不了口。
陈岁桉看了这孩子一眼,明白了是什么事,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那纸团你可能是要扔给别人,没想到失手扔在了先生身上。我不在意这个,没有关系。”
马云闲愧疚感更甚了:“对不起,我没想到牵连了你。我又怕被我爷爷骂,没敢站出来承认。”
陈岁桉扬眉,是个坦诚的小笨蛋:“我说了不在意便是不在意,但你以后莫要如此了,听不懂课也不能捣乱。”
就像她,听不懂课也从不扰乱课堂秩序,她只会发呆看景和睡觉。
马云闲猛猛点头,表示自己会的。
他大着胆子试着邀请陈岁桉,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你花朝节能出来玩吗,我很会玩,可以带着你一块儿,保证你玩了一次还想玩下一次。”
“好啊。”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不是约过一次了嘛,怎么还要约。
陈岁桉点头,头顶两个揪揪有些软踏踏,跟着一起晃。
马云闲看着陈岁桉睡意朦胧呆呆的模样,心也变软了:“我八岁,你可以喊我云闲哥哥。你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找我,我都会帮你解决。”
陈岁桉被这个称呼油到了,心想我最大的困难就是那朵不知道正在倒什么霉的黑莲花,这个你可没办法给我解决。
但她不忍心打击小孩子的积极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的。
马云闲像是得到了鼓励,更来劲了,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低沉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晚上不准备吃饭了?”
陈岁桉敏感,听得出来这里面带了些旁人不易察觉的阴沉。
倒霉了半天的楚霁川现在心情指定差的要死。陈岁桉不准备触他的霉头,背着小书箱笑眯眯朝他跑过去,她声音甜甜像是沁了蜜糖:“爹爹!”
楚霁川阴了一下午的天变成了多云,晌午吃饭时心里那种不舒坦的感觉终于得到缓解。
一旁的马云闲像是被她的这句“爹爹”给吓住了,立正站直收回笑容,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他迟疑地喊了一声:“楚大人。”
楚霁川笑着颔首,看起来如沐春风的模样,眼睛里却带着审视,像是不允许外男接近女儿的挑剔恶毒老父亲。
马云闲顶着压力,腿有些软,匆匆告辞离开了。
碍眼的人走了,楚霁川阴沉的心情又好了些。
月上树梢,楚霁川和陈岁桉沿着游廊往内院走,容月在后面掌灯,灯火憧憧,二人的身影都被镀了一层暖光,格外柔和。
楚霁川边走边问:“今日都学了些什么?”
“学了《礼记》。”陈岁桉老老实实回答。
“都学了礼记中的哪些句子?”楚霁川想到了陈岁桉被罚的模样,蔫头耷脑,像是被抽离了生机的小草。
他言语间都带了笑意。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陈岁桉依旧老实。
楚霁川言语里的笑意块压不住了:“那这话的意思,先生应当是讲了的。”
“自然。”
就是我没听。
“哦?那你给我讲讲。”楚霁川兴致盎然。
陈岁桉兴致缺缺,像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说。
在课上被一群小孩笑话便罢了,如今还要被黑莲花笑话。说出来他不知道要怎么讽刺她呢。
陈岁桉不说。
“不要害怕,大胆试一试。”言语间充满鼓励。
陈岁桉狐疑地看着楚霁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楚霁川也会说人话了?
楚霁川继续道:“想到什么说什么,每个人对圣人之言也是会有不一样的理解。”
陈岁桉眼里的狐疑变成了愤怒,这两句话是先生的原话,楚霁川知道自己课上说了什么!他是故意的!
她早该想到,这是楚霁川的府邸,只要他想,他有什么不知道?
陈岁桉瞪圆了眼睛,像个气鼓鼓的小炮仗。
楚霁川看着陈岁桉怒不可解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像是清泉淙淙从耳边流过。
楚家嫡子博古通今,和他就《礼记》释义争论,吃亏的无疑是自己。
哼,不与傻子论长短。
陈岁桉的短腿本就走不快,她不想和楚霁月并排,有意放慢脚步,跟在楚霁川的后面,像一条小尾巴。
月光将人影拉的老长,陈岁桉就躲在楚霁川的影子里,在他背后打量着。
楚霁川究竟是如何倒霉,上了一下午课的陈岁桉无缘得知。她只知道刚刚看到楚霁川的时候,他脸上一贯的笑容都不见了。
脸臭的不行。
陈岁桉仔细观察,企图发现一些楚霁川今日下午倒霉的踪迹。果不其然被他找到了些端倪。
楚霁川的发尾是焦的,像是被什么烧了。
她在心里偷偷幸灾乐祸,面上丝毫不显露出自己的快乐,怕楚霁川找茬。
“先生今日留了功课,要好好完成。”
楚霁川想到她被罚抄和背书的事,心情颇好地叮嘱。
两个人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各开心各的,达成了表面上的和谐。
-
吃过晚饭后,开心便只属于楚霁川。
他将陈岁桉拎到自己的书房,自己拿着一卷书靠在软塌,像一个称职的父亲,敦促自己的孩子读书。
陈岁桉不会用毛笔写字,她苦大仇深拿着笔,上好的玉兰墨被她用来写罚抄。
满纸的字像是狗尾巴画出来的。长短不一,大小不同,每一个字都是独一无二具有特色的自己。
楚霁川丝毫不觉得自己价值千金的墨被糟蹋了,墨越用越多,心情越来越好。
他抬眼看了看陈岁桉的进度,提醒她莫要忘记了背书。
陈岁桉有些暴躁,想把书撕掉。
这知识不进脑子啊。
“我还有一个盲盒对吧?出口成真的意思,是不是说什么,什么就是对的?”
陈岁桉不想背书,企图耍小聪明钻漏洞。
【系统会根据要求的合理程度,来判断“出口成真”技能是否可以使用。】
陈岁桉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合理,也不难办。
“使用时间呢?”
【没有时间限制,“出口成真”技能使用五次后,即算盲盒使用完成。】
“那我现在要使用言出必行盲盒。”
【好的宿主。禁忌系列盲盒之言出必行,使用成功!】
成了!
楚霁川看着陈岁桉心不在焉,自己一个人愣神,随手翻了一页书:“背不下来先生明天打你手板。”
陈岁桉根本放在心上:“先生人很好,从不罚学生。”
楚霁川抬眸看她,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
陈岁桉有了盲盒,挺直了腰板站起来,对着楚霁川大声道:“我会背了!”
“你背。”楚霁川将视线又移回自己的书上,像是敷衍孩子,看样子完全不相信她。
陈岁桉小声嘀咕:“接下来一刻钟无论我说什么,楚霁川都以为我是在背《礼记》。”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楚霁川的面色开始古怪起来。
莫不是背书背傻了?
陈岁桉清了清清嗓子,字正腔圆道:“莫见乎隐,叽里咕噜哇哩哇啦巴拉巴拉小魔仙全身变!”
楚霁川的面色更奇怪了。
“我背的是哪里?”
楚霁川压下心底的疑惑,对她的奇怪视而不见:“《礼记》第一页。”
陈岁桉兴奋极了,这是一个牛逼的盲盒!!
以防万一,她又乱说一通:“巴拉巴拉叽咕叽咕古娜拉黑暗之神。”
“我背的是第几页?”
“第二页。”
此时陈岁桉对这个盲盒的信任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还需要找另一个人试验一番。
此时容月进来了。陈岁桉背书前指明要吃赤豆汤圆和糖饼,厨娘做好她便端进来了。
陈岁桉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连吃的都放在了一旁。她手舞足蹈跑到容月的面前,把自己手里的《礼记》塞给她:“我给你背一段,你看看我背的是什么。”
容月摸不着头脑,她往室内看去,与楚霁川的视线相交。
楚霁川不动声色点头,容月心下明了,配合着演戏。
陈岁桉如法制报:“叽里咕噜哇哩哇啦呼噜呼噜!”
容月看了看手里书的页数:“回小姐,是《礼记》第三页。”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陈岁桉激动握拳。
楚霁川看着她像小仓鼠一样兴奋地到处乱窜就觉得好笑。
陈岁桉心里还是不踏实,她又在嘀嘀咕咕:“这个杯子碎掉。”
她小短手一伸,指着一个杯子。
捏碎一个杯子对楚霁川来说很容易。
“背了这么久渴了吧。”
楚霁川边说边拿起杯子,碰到瓷杯的那一瞬,杯子应声而碎。
陈岁桉明显更兴奋了。
楚霁川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奇怪,她究竟是为何那么笃定说什么都能变成真的?
他看着持续兴奋的陈岁桉,眼睛里满是探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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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个盲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