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转生的我养成了魔王 第34章 第 34 章

雨幕茫茫，模糊了视线。步芮眯着眼睛，在林立的建筑间捕捉到利倩岚的身影，即刻追了上去。

步芮用魔力给自己裹上一层防护挡住热雨，可惜雨中的黑魔力与她的魔力相互抵消，效果并不是太好。她在雨中疾速前进，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灼热的丝丝刺痛感就像电流一样在肌肤上传开。

前方，幽蓝色的蝴蝶群簇拥在利倩岚身周，托着她在错落的高楼之间穿梭前进。

步芮在后面追赶，很快追上了女生。利倩岚见状加快了速度，同时左手手臂上的蝴蝶纹身发出了妖冶的蓝光。

知道她打算使用魔法，步芮当即先下手为强，向利倩岚发出进攻。

她挥出一剑，几道风刃便朝着利倩岚周围的蝴蝶飞去。

锋利的风刃撕裂成群的蓝蝶，利倩岚身边的蝴蝶数量被削去大半，飞行速度立马缓慢下来。

步芮伸长手臂，打算抓住利倩岚。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女生的那一刻，一个黑影突然间从下方的地面朝她飞来。

步芮连忙向后闪避。

下一秒，一辆小轿车几乎擦着她的鼻尖在她面前掠过，直冲上天。

步芮愕然，望向利倩岚。

女生身后还漂浮着好几辆大客车和货车，利倩岚一挥手，几辆车就如同一个个巨型炮弹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步芮。

车辆带起轰轰风响，不断变化的气压拉扯得耳膜生疼。

步芮一边躲，一边用圣剑把这些袭向自己的巨型铁块砍成两半。待她终于突出重围时，利倩岚的身影刚好消失在远处。

步芮第一时间想要追过去，怎知前方突然出现异状。

远处的道路与建筑犹如即将被一个巨大的旋涡吸进去似的，都打着转朝中心的一点弯曲。

怎么回事？

步芮诧异，左右扭头看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同样的景象。

不过异变并没有持续太久，奇怪的扭曲很快便停止了。

但周围的一切已截然不同。

放眼望去，整个城市变成了一座立体迷宫。

原本笔直清晰的主干道被折出无数的岔路，一幢幢看似建在不同平面的楼房横七竖八地层叠、交织在一起，连成一道道高耸的墙壁，完全阻挡住了视线，让人看不见前方到底通往何处。

步芮眉头紧蹙，紧握圣剑，顺着脚下的路向前走去，最终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死路。

路的尽头是一面墙，墙中央有一个漆黑的大洞，洞里的黑魔力正在不停旋转流动，看起来就像宇宙中的黑洞，轻易就能将世间万物粉碎，吞噬殆尽。

一只幽蓝色蝴蝶在洞口上方徘徊，见她来了，蝴蝶便飞进了黑洞中，仿佛是在示意她跟着进去。

步芮缓步来到黑洞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旋涡当中。

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她确实感受到利倩岚的气息从里面传出。

没有多作犹豫，步芮抬脚跨入了黑洞。

毫不意外，洞里头唯有一片虚空，寻不着半点光的踪迹。

步芮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前进，走了几十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圈光亮。她立马加快脚步朝着光源走去，从黑洞里出来，发现自己竟站在了一栋老旧大楼的天台上。

步芮警惕地踱步到天台边缘，面前依旧是那座城市迷宫，下方的马路上则是躺着许多刚才被她破坏掉的汽车残骸。

她在洞里明明一直在朝前走，既没有拐弯，也没有任何朝上走的感觉，可她却来到了这个位置。

更怪异的是，她望见另一条路上原本立着的建筑物全都横着躺倒了下来——又或者说，是她自己现在所处的平面与那个地方垂直着。

估计要是此时有人站在那边看她的话，她会像是不依靠任何东西，直直站立在了一面墙上。

看来利倩岚对梦境的控制力比边子芹和单良都要强不少，梦里的空间都被她用黑魔力扭曲了。

思索间，上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振翅声。

步芮循声抬头一看，利倩岚站在紧邻的一栋九层大楼的天台栏杆外，正垂首凝视着她。在女生身周飞舞的蝴蝶使得女生的脸影影绰绰，与雨幕一同遮挡住了她的神情。

“步姐姐，你一定要阻止我吗？”吵闹的雨声之中，女生的声音更显得凉淡。

“那是当然的。”

步芮说着，提剑一跃而上，打算到她面前去。

就在她向上跳的一瞬间，她跟前这栋大楼也好似会生长一样，一下子拔高了十几米。

步芮始料未及，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上跳到了一个窗台上。然而无论她往上多少，楼就会升高多少，她与利倩岚之间永远隔着十多米的距离。

步芮咬牙，索性直接飞上去。

她冲到利倩岚面前，毫不犹豫地朝女生刺出一剑。

利倩岚后跳躲开这一击，紧接着转身拉开身旁的楼梯门，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

步芮紧随而入。

门的后面又是与方才一样的“黑洞”，步芮再次穿过一段漆黑的空间，走出来。

这一次她来到了一间小学的操场上。

虽说这只是构造出来的虚拟世界，但步芮还是下意识绷紧了心弦，害怕会有孩子被卷进战斗。

恐怕对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故意引她到这里来。

步芮皱起眉，视线在操场中扫过一圈，没找到利倩岚的身影。

追丢了？明明没拉开多少距离才对。

正疑惑，身后蓦然传来利倩岚的声音：“步姐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子芹吗？”

步芮立马回过头，就见利倩岚倒吊在了远处的一根单杠上。

再仔细看，步芮才发现女生并不是倒吊着，而是单杠所在的空间和她所处的位置上下颠倒了。利倩岚只是普通地坐在单杠上，两手撑在身侧，但在她这边看来却是倒着的。

怕她再逃，步芮二话不说先是朝那边发起攻击。两道风刃气势逼人，直冲利倩岚而去。

正当它们离利倩岚只剩下几米距离之际，风刃毫无征兆地原地消失了。

随即，一声巨响在步芮身旁轰然炸开，一棵大树的树干被风刃拦腰截断，缓缓倒下。

步芮立即明白过来，空间扭曲其实还是一种障眼法。

它让世界看起来像一幅破碎而错乱的拼图，利倩岚所在的一片拼图与她所在的一片拼图被强行拼接了起来，可实际上，她们根本不在她们眼睛所见的那个位置。

也就是说，只是朝着眼见的位置攻击是无法触及到利倩岚的，甚至还可能不小心伤到自己，她需要找到女生真正所在的地方。

深知攻击不会打到自己，利倩岚一动未动，继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子芹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子芹吧。”利倩岚微眯起泛着猩红的双眸，脸上的神情混合着羡慕与忧伤，“虽然他们死了，不能待在子芹身边，可我还是很羡慕子芹，羡慕她能有这么爱她的家人。”

垂下头，女生又道：“我的家人明明都好好地活在世上，我却巴不得他们早点死掉。”

“利倩岚……”凛如寒冰的话语从利倩岚的齿间挤出，步芮不由得心绪复杂地喃喃。

“其实我也不想有这样念头，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的血亲，我怎么能这么冷血，盼着他们死呢？更何况，有谁会不希望一家人能其乐融融呢？我当然也希望我的家人能好好活着，能幸福快乐，可是——”

利倩岚越说越激动，喉咙哽咽了一下。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可是，一直以来，他们的存在就意味着我的痛苦，我真的……真的熬不下去了……我好难受……”

步芮望着女生，眉头紧皱，心脏隐隐作痛，手不自觉地捏紧剑柄。

方才看到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正洒下的热雨也时刻提醒着步芮女生所经受的痛。步芮知道，她所感受到的这些，恐怕只是利倩岚二十多年人生中的冰山一角，女生的痛要比这强烈、刻骨得多。

利倩岚深呼吸一下，苦笑一声：“说了你可能不信，实习得到的第一份工资，我给他们了。因为我一直在期待一个‘也许’。‘也许’他们真的是因为家里经济太艰难了，所以才会不开心，才会这样对我，所以只要我努力挣到钱了，我们家‘也许’就能变得幸福，他们‘也许’就会对我好。

“……可惜，我错了。

“他们拿了钱，然后要我跟一个没见过的男人结婚，我不愿意，他们就又打了我一顿。

“我经常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别人能拥有美满的家庭我不能？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这么疼爱他们的孩子，而我就只能被他们折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

“步姐姐，你能告诉我吗？”

利倩岚的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癫狂，似乎下一刻便会彻底失去理智。她抬起浑浊不清的眼眸，目光投向步芮。

在那双正发出诡异红光的瞳中，步芮看到了一片冰冷的恨意。

世上有如边子芹父母那样疼爱孩子但无法待在孩子身边的父母，同样也有像利倩岚父母那样健在却一直将痛楚与伤害施于孩子身心的父母。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再烂的家庭，再烂的家人，也是他们的全部。利倩岚一直试图去爱自己的家庭，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所以她恨自己的父母。她恨自己的遭遇。

可与此同时，步芮也在她的瞳中看到了浓浓的无助。

此刻的她宛如一个受到了伤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女孩，彷徨无力，就连求救也不得要领。

沉思片刻，步芮慢慢把圣剑收入剑鞘。

利倩岚讶然挑眉：“步姐姐，你终于理解我了？”

“……”

步芮微抿着唇，没有答话，只是闭上了双眼。

利倩岚困惑地偏了下头，不明所以。不过见步芮没有攻击的意图，她也就没做什么，权当步芮是在做心理斗争。

不一会后，步芮睁开了眼。

她默不作声，身体向右转了小半圈，赶在利倩岚反应过来之前朝那个方位使出一个冰结魔法。

“什——！”

利倩岚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想要逃跑，但已来不及。

一道冰霜击中她的下半身和双手，将她的身体牢牢冻在了单杠上。

利倩岚一边使劲挣扎，一边难以置信地大吼：“怎么会这样？！你放开我！！”

在女生的叫嚷声中，步芮迈步走向了那个看起来几乎与利倩岚所在位置完全相反的方向。

十几步之后，她果然真真正正地站在了利倩岚面前。

此处的空间虽然被扭曲了，但她们终究还是在同一空间内，只要感受周围魔力的流动，自然就能找出所有黑魔力的源头，也就是利倩岚真实所在的地方。

面对怒瞪着自己的利倩岚，步芮平静地开了口：“倩岚，别再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了。”

利倩岚怔了怔。

步芮又道：“不要用仇恨束缚住自己。”

女生一听，脸霎时就被怒火烧红了，激动地大吼：“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就这样原谅他们吗？！”

“不是，绝对不是。”步芮摇摇头，说，“放下仇恨不等于原谅，也不是忘记罪恶，而是不再受仇恨驱使，选择仇恨以外的道路。”

“仇恨以外的……道路？”

“他们的错令你痛苦，你因此去伤害更多无关的人，最终只会令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并终有一天受到惩罚，这样的未来你真的想要吗？”步芮凝视着女生，不紧不慢地问她。

“……”利倩岚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步芮接着又道：“你明明还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你明明还能有更光明、更多彩的未来，仇恨不值得你抛下所有其他的可能性。”

“呵，呵呵。”利倩岚听后，轻蔑地嗤笑了几声，仿佛听到了一则低能的笑话，“更好的选择？光明的未来？你别想用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话来骗我！我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我的父母令我的人生不存在你所说的这些东西！”

“真的不存在吗？”步芮反问。

利倩岚一愣：“啊？”

“你的人生真的不存在其他可能性吗？”步芮眉心微蹙，凛然的目光直逼利倩岚的眼睛深处，一字一句道，“你学习成绩不错，读的大学和专业都很优秀，艾霖也说很羡慕你能得到在大企业实验室实习的机会，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努力争取回来的、只属于你的可能性吗？”

闻言，利倩岚瞳孔骤缩，呆住了。

“它们就在你的面前，只是你的双眼一时被仇恨蒙蔽住了而已。你真的宁愿亲手葬送掉这些也要继续错下去吗？”步芮认真地问道。

利倩岚动摇不已，眸光闪烁个不停，但依旧强撑着嚷道：“你给我闭嘴！不要用一副你很懂的口吻跟我说话！你又没有经历过跟我一样的人生，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我确实没有亲身经历过，不过……我身边有人曾经历过。”步芮垂下眼，极力忽视心头那股微微的刺痛感，沉声说，“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他和你一样，也得到了这些力量，还害死了很多人。最终，我为了阻止他，只能亲手杀了他。”

“！”

“我看着你，就感觉像是看见了他。”步芮拧眉苦笑，金瞳中同时流露出忧伤与决意，“所以，就算你想继续错下去，我也一定会在不可挽回之前，全力阻止你！”

童年不幸且在黑魔力促使下堕落的人，她已经不想再见到第二个了。

“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因为仇恨而走上一条只有灰暗的道路！”

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铿锵有力，就像是敲在了利倩岚的心上，令女生不能自已地战抖起来。

步芮深呼吸压下喉间的硬痛，又朝利倩岚走近两步，来到她跟前。

“倩岚，你也希望我能阻止你的，不是吗？”

“你……说什么……我没有……”利倩岚紧咬着牙道，犹如在与谁斗争。

步芮温柔地注视着她，用暖和的双手捧住利倩岚冰凉的脸颊，说：“不然的话，你为什么没有跟之前的梦境里一样封印住我的魔力呢？你明明能够做到的。”

“——”利倩岚浑身一震。

随后，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在步芮手上。

几声压抑的呜咽声响起，紧接着，利倩岚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喊道：“……我不想这样的……我真不想这样的……呜……”

利倩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不止。步芮想了想，还是将女生拥进了温暖的怀中，摸着她的头安抚她。

期间，四处又出现一个一个旋涡，一阵子后，空间的扭曲消失了，城市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然而没等步芮松一口气，稍稍止住哭的利倩岚身体忽然抽了抽，发出一声痛呼。

“好烫……”

步芮低头看去，利倩岚的手臂上竟被雨烫出了一圈圈红印。

怎么会这样？！

步芮一直以为这微烫的雨是对她的一种攻击手段，没想到对利倩岚本人也有效果。

不仅如此，那烫伤的程度还肉眼可见地在加重，几秒之内就由轻微的烫伤恶化成了严重的烫伤，皮肉翻起。

再看自己的手臂，淋到雨的地方依旧只是留下了红印，并没有像利倩岚那样快速恶化。

“好痛！”

利倩岚身上的烫伤转眼又增加了几处，步芮连忙用魔法为女生挡住雨，着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偶尔就会这样……”利倩岚不知因疼痛还是因什么而全身剧烈颤抖，“他们要来了……”

他们？

步芮不解地蹙眉，刚想问，话头却被乍然出现的一股强压般的杀气止住。

她心尖一凛，迅速抽出圣剑，挡在头上。

下一瞬间，只听“哐——”的一声响，一根巨棒从天而降，重重敲在了圣剑上。

步芮定睛一看，一个和利倩岚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巨人出现在了操场中央，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