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天文回到了「悦耳阁」,云世的人都会爬云和游云。「悦耳阁」很高,后面就是云山,庄天文直接从房顶上出发,上了云山。她在云中游来游去,爬上爬下,一个住这阁楼对面的人,就看到窗外,她在云里玩耍。那个人原本觉得「没意思」的双眼突然亮起来,整个人的大脑和心灵都活跃起来。她在云里自由流动,那副画面,实在太有张力,这整片天空都变得有了极为亲近的生命力,好像顺带着整个世界都有趣了起来。他是个爱看云的人,直到看到云在天上画起云晕,才会眼花着回到室内的昏暗中。云被风慢慢推着走,那流动的自由,实在沁人心脾。可那也是无聊的,呆滞的,与他没什么关系的,他的世界依然死板一块。可这次不一样了,他看到有人真的在云中,畅游起来。
庄天文尤其爱清晨的云,那清冽的味道,无法形容的清幽透爽,都太过美好。还有午后的云,她浮在云上慢悠悠闲晃,最是悠闲惬意。
庄天文喜爱看戏,非常沉浸,总是看个戏,就肝肠寸断。有人在猜测她是否是太过「痴」,就去问她,庄天文便戏瘾上来,故作高深莫测地说:“做一个如清晨般清白的人,为何还会心碎,不停地心碎,清白却还是痴情,不肯不痴,不愿不痴。”于是那些被庄天文的毫不在意所伤害到的人,便瞬间原谅了她,并自卑于自己不懂她,配不上她。庄天文是玉质人,玉,越是上品,越通透,随着时间的流走,玉会越来越通透,越来越白,越来越透明,不管庄天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都的确在这样变化着。也许总有一天,她会就这样消失,到那时,那些被她毫不在意过的人,也许会觉得畅快无所谓吧,并感激于她的不在意。
因为庄天文的缘故,越来越多的人,许愿变成云朵,渴望拥有那午后的惬意和清晨的清冽。这些许愿,都变成了云朵花开在云世,忧心人类幸福的庄天文,有时会去和那些云朵待在一起,思考让这些愿望变成事实的可能性。
有人认为庄天文是浪漫的化身,便感慨:如果浪漫有形状,那一定是流线型,因为它流畅又自然,就像风儿一样,美得让人心醉。
有人在庄天文看戏时见过她,会感叹:光影绰绰下的纤弱白影,比梦更妙,比梦更美。无关悲喜,无关哀乐,只是美。一悲一喜,一哀一乐,都美的让人心碎。那是触及不到的美,梦里的美。无关狼狈荣华,无关迷惘放下,只是美。你被逼着平淡如水,寄情山河,终是化仙而去,拥有天地。世上总有一人,总有一舞,比你的梦还美,那么恰到好处,那么如梦似幻。大道如青天,归去来。
这个人,实在很容易让不错的人爱上。
庄天文知道自己这个特质后,就不太邀请别人共游了,但偶尔还是会邀请一两个好友一起喝酒。她自己酿的酒,很神奇。其中有种酒叫做「换心」,去掉一颗畏惧心整个人就轻盈了。喝完酒的人,会发觉眼前的迷雾散开了,他能够看清真实的世界了。不再被推着走,恢复了自我的使用权。
庄天文也常遇到些奇怪的家伙,他们总是觉得她很邪恶,总想研究她。甚至坚定不移地认为,她是由「算法」打造出来的假人,所以才会让人上瘾入迷。这种科幻的想法庄天文感到很无语。「算法」这种东西,是她最厌恶的东西之一,但是叫她去解释去证明,那是不可能的,她只会让那些异想天开的白痴,彻底滚开。
还有些使着拙劣手段展露着拙劣聪明的白痴总想将庄天文收入自己麾下,但庄天文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死活不入任何圈子。然后有白痴就问了,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庄天文会笑眯眯地说:“我要成为一名艺术家。”排队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左黑右白,但庄天文偏偏是左白右黑,反正这答案都是对的,为什么一定要搞得全一样?庄天文时常感叹无奈和无语。那队伍前的首领,偏偏就对她这样一点叛逆都感到无法理解,如临大敌。明明答案就是一黑一白就对了,那哪边黑哪边白,不还都是一个意思。看着其他人大脑转不过来的样子,看着他们纷纷斥责她回答错误了,破坏了队伍的整齐性等等,庄天文只想跑。这群白痴。再不跑,他们说不定会把她抓起来烧死,就像古代处死妖女似的。总之,离得越远越好。
所以说,一切都跟坏境和他人有关,不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而是因为全世界都不肯放过你,你才会无法放过自己。庄天文也有过这样的时期,常常在心里想:我想走我想离开这里!我恨他们!又不能让他们下地狱!本质就是无能为力!我想走我想离开!
到某个程度就会发现,身边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病人,所以成为一个正常人做一个正常人,就更为重要。会像一棵大树,或者春天的温光。而这路程艰难,寺庙还是教堂,都不是净土,和尚还是牧师,都不是拯救者,还是让自己做一棵头顶流动霞光的大树吧。
庄天文在荒野丛林里养了一只宠物,一只母鸡。这母鸡又俏又清贵,鸣叫时听起来时远时近的,很能治愈孤独。这对于不好好睡觉,总能隐约听到鸡鸣的庄天文来说,真是一次令人感到好亲切的邂逅。它的声音像是一种陪伴。公鸡见到这只母鸡,总会挺胸而来,庄天文一看到就笑个没完。无奈这只母鸡是个近视眼,根本看不到它们的挺胸身姿。
晚上,庄天文抱着母鸡靠坐在树顶上,低头看着下面一户正在深眠的人家。这个村儿到了晚上就会好黑,因此树林透出一种清透感,猫头鹰时不时地叫上一声,庄天文能看到睡在炕上的小女孩,在笑。庄天文于是也笑,和猫头鹰打商量,让它一直这样陪在小女孩睡梦中。于是这个小女孩直到长大成人直到变老,睡梦中永远有那听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幸福的猫头鹰的叫声。
这次探险游玩,还有了意外收获,这期的「译林」主题就是:陪伴。
走到深处,母鸡丢了,庄天文还不等着急,就遇到了考验:让她把母鸡找到,不然就让她被沼泽掩埋。庄天文还不等考验表达结束,就已经找到了母鸡。母鸡就在同色的矮草堆里。按照这种属性逻辑去找,基本上都可以找到。依此人人都可以做侦探。这就是庄天文惯于使用的「属性思维法」。
阿泽阿瓜阿翔阿花四个人陷入荒村,这里的人各个都灰扑扑的,让人生命中所有的光彩都被黑暗吞噬。这个村子叫「唐僧村」,也叫「僵尸村」。阿瓜站在灰扑扑灯火阑珊的马路边,大车呼啸着驶过,每每都把她吓得缩起来,偶然看到一辆驴车哒哒哒地路过,好像来自某个奇异的时空……总感觉这里的尘土想成精,让这里好像总有奇怪的雾,总是看不太清眼前……感觉我好像失去了声音,不会说话了,只有胸口会疼,被压缩在胸口了……
与此同时,庄游飞蹲在山野里看一家小蘑菇,戴着帽子,像是那蘑菇家族中的一员。
刚入夜,村子就灰扑扑的陷入黑暗,灯火阑珊,一切都破破旧旧的,四个人有气无力的分散开,有的坐在没几个人经过的路边,有的坐在有点小热闹的小广场边。恍然间,他们发现,那些灰扑扑的人,好像慢慢地都注意到了什么。他们也看过去,在灰蒙蒙的晚间,他们看到一个人在这附近散步,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那是一个在这样的环境中,绝不会出现的人才对,简直就像是比尔盖茨或者泰勒斯威夫特拜访了中国最荒芜的山村一样。或者说,是明亮的神仙,走入了荒芜之地中。那个人在一群灰扑扑的人中,在这样灰扑扑的环境中,明亮得像个梦。其帽子下的眼睛,时而闪烁光华。他的脚步极稳,每一步都像在亲吻大地;身姿极为挺拔,却丝毫没有赘累的感觉;气质太过清新,像玉成了精。晚风送来淡淡的薄荷香,让这里,彻底变得浪漫美妙起来。
四个人慢慢站起来,四双眼睛逐渐亮起来。来者是庄游飞,他依然一副悠闲好像旅行的模样。庄游飞戴着帽子,却造成他几乎一半的人都隐藏了起来的感觉。庄游飞走到四人面前不远,停下步子,慢慢抬起头,专注凝望向他们。四个人顿时呼吸不稳。那些村民也都直勾勾地盯着看,一点要移开目光的礼貌都没有,真像僵尸。庄游飞是笑着的,他好像察觉到他们四人的状态不对,有些担心,随即一把摘下帽子,庄天文回来了。四个人像是胸中憋闷着的东西终于能提了上来,可算恢复了正常。庄天文瞥了一眼那些村民,对他们盯着看的样子极为厌恶,立刻又戴上了帽子,并动作利落迅速地将四个人抓到自己背后,随着一声清雅的高喝:“抓紧我!”庄游飞就地变成黑色巨龙拔地而起,带着那四个目瞪口呆的已经傻了的人,眨眼间,就远离了这个村子。
美好的,清新清爽的大自然的空气,终于又再次包围了他们。四个人伏在黑龙背上,都劫后余生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