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日之都 第6章 徽章

于羲和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仔细盯着远处的高楼。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因冰箭的精神力波动而仍在不停喧嚣的手表证明了[他]或[她]的存在。

这次是A点……不是[Staryer]。

中央的人这么早就到了？

于羲和眨了眨眼睛，低下头，正好看见了被划破的裤脚和其上清晰可见的黑血。【可拉梅尔】的消亡，并不能使它血液留下的痕迹消失。

于羲和俯身凝望那死灰旁的冰箭。

这里有两只【可拉梅尔】，这种幻想生物难道不是很少见么？

咻，

箭从地里拔出。

看着手中的冰箭，他渐渐回过神来，耳边响起的声音终于被听见，嘈杂又喧闹。他抬起脚步远离昏暗的巷子，准备和刘成走回居民楼。

跑了快一晚上，他们其实也就是一直在绕居民楼跑圈。

刘成还有些惊魂未定，虽然之前当雇佣兵时不是没遇到更血腥的场面，但刚刚实在是太惊险了。

“喂，额，你没事吧？”他的话语里不掩担忧，但当他看到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有裤脚被划破的于羲和时，心里就安定下来。

不过，他又注意到对方的左手腕上还有认真工作的表盘，于是说道：“你手上的这个……”

于羲和仗着对方不知道真相，觉得真解释起来很麻烦，于是就直接胡扯道：“这是检测精神污染指数的，我刚刚情绪比较激动。”

刘成仔细端详着他平静的脸，心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情绪激动。

按理来讲只有情绪波动较大且不稳定，精神力等级上下浮动，探测器才会检测到精神污染。

不过一想之前的紧急情况，他也就不执着了，万一对方是在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波涛汹涌呢……

于羲和趁着对方发不知道哪门子的呆，将冰箭换到左手，低头默默调试仍然“坚持工作”的手表。

这表必须调，不调以后再遇到感应源，就照这么死命地叫，别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他还要靠这表盘完成任务，也就是刚才的情形符合自己“情绪波动较大”，不然其实很难骗过去。

再说，谁知道暴露后会不会打扰到先生，所以为了后来的任务与“和平”生活，于羲和仔细地改换应点反应。

但是随即，他眼神瞟到裤脚的黑血，突然觉得这个“以后”还是要早一些到来。

随着“咔哒”一声，手表被调试好。

尖锐刺耳的声音终于消失，这座静谧的城市再一次恢复其本来的安静。于羲和停下手中的活，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带着一丝别扭说道：“那什么，刘哥，你手还好吗？”

刘成诧异地看着他，余光扫到手上那一圈马上结痂的伤口答道：“快好了。”那伤口本来就是看起来唬人的那种，流了点血后就没啥感觉了。

一阵静默，显得空气都安静下来。

其实他俩都知道，地下通道里发生的争执并非不可避免，只是当时俩方都没有仔细交谈的想法，于是就激化了矛盾。

也就庆幸这次袭击没有人怎么受伤，不然他俩真得后悔死。

“看你手上的表盘……应该有自己的组织吧。”刘成开了个话头，

“嗯，有。在沪浦”于羲和点头示意。

刘成没再细问。没必要，因为沪浦只有一个进阶者组织。

又是几息安静，

“物资是三天前到的。”刘成突然提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迟太多了。”

于羲和短暂疑惑了一下，随即思索后就想通了，刘哥是在解释为什么发脾气。

其实这很好理解，根据《末日后联合宣言（九州域内）》，物资的供应应该在3、6、9、12月月底，1到2月春节期间再多投放一次。

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1月中旬时，幻想生物发疯一般地开始攻击幸存人类临时基地，临近3月时，常见幻想生物突然联合起来。几乎是目的明确地攻击、封锁了华中部分地区，其中又以湘南「璃城」、江淮「瑞兰」、晋豫「通州」三地最为严重，断粮快有一个月了。

还是中央发派先遣队进行定点攻击，才使这巨兽包围之中的城市获得一丝缓冲。

真正的物资据说早就停在巨兽的封锁线外，只等大举歼灭幻想生物后再运货进城。

而先遣队则是运送少量干货先行入城救急，刚刚手表发出的提醒也证实了先遣队的到来，所以他们完全有可能三天前就将干货送到居民楼中。

不过，于羲和听到“滴滴”声时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兽潮”爆发和春节过年都是一月月底。

中央人手不算充裕，虽然比起地方，进阶者的人数要多的多，但是真一下子遇到事，还是很难调换岗位的。二月开始筹备计划，三月实施，四月计划初见成效，但部分地区开始缺粮。

现在五月中旬，先遣队竟然可以进到封锁区内，说明中央的计划都被完美实施了。所以要么是这一队先遣队不过年，要么就是有特殊的进阶者帮忙了。

因为“兽潮”的拦截，「璃城」、「瑞兰」、「通州」三地全城被全线封锁，“关口”禁止出入。一般人、至少是普通进阶者是绝对无法轻松进入封锁区的。

而于羲和和南江也是利用了这一东风，从「沪浦」北上，没有过城与城之间的“关口”，而是走“小道”直接于两周前成功进入「璃城」，并登记入住最大的集中区：居民楼。

但是两人也都因此受伤：于羲和在战斗中精神力透支，到现在还时常耳鸣，没提前发现先遣队的到来；南江倒是因为只辅助他一个，精神力良好，但是让一头【可奇奇】踹了几脚，一直在房间里养伤。

“我们从北城来这儿，”于羲和又开始胡编乱造了：“那儿实在是没吃的了。”

先生又没告诉他如何向「璃城」居民介绍自己，于是说与不说或者怎么说不就随便他编了嘛。

他顿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话充满委屈：“中间我和南江还都受了伤，好不容易才到的集中区，”他抬手摸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结果还没住几天，就老有人找上门来欺负人，”

北城吗，刘成仔细回想着所谓“有人找上门来欺负人”的后果，有些出戏。

不过他还是静静地看着于羲和浮夸的演技，又不免产生些愧疚，必竟对方年龄是真不大，犹记得他这么大时还在学校里为情所困、所伤呢。

正回忆着，就听见一句“欺负我就算了，还老说南江不好，威胁他劳作。”瞬间，刘成无端升起的愧疚之情更上一层楼，且愈演愈烈。

“还是登记工作没做好的原因?”他改口解释说：“我不知道你俩受伤了，以为想偷懒，刚巧下午有人去偷资源被我逮到。就一直有气来着。”

“北城那边……算了，不说了。”想来这小孩也不想回忆被迫逃离的地方。

“抱歉啊。”他总结。

在刘成看来，误会说开了，其实也就没什么了。他也没再主动提起之前的争执，而是杂七杂八的提起些奇闻逸事来。

于羲和和刘成就着明月繁星聊了一路。经此讨论，刘成感叹这俩小孩真可怜，于羲和感叹这刘哥是真什么都敢讲，丰富了自己的【C语言】词库不说，而且还“详细”了解了当地的政况。

最后他俩停在下行楼梯口，于羲和错开一步，让刘哥先走。

“到了啊。”刘哥感慨时间飞逝，心里对这小孩的好感又加了一分。

于羲和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楼梯和手中的冰箭，随口“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会遇到中央的人呢？

哒、哒、哒……

于羲和走着神，没注意到前方的刘哥停住了脚步。

“你好，让让成不？”刘成特有的粗旷声传来。

于羲和抬头，在看清拦路的人后顿了一瞬。这个人……是进阶者。

斜靠在楼道口的人是一个青年，满头张扬的黄发压不住更张扬的脸，混血儿的长相，五官立体精致，一对儿杏眼正百般无聊的耸拉着。

听到声音后，原来盯着手掌中冰棱的眼睛无意识地转向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刘成，然后就只侧了侧身，示意他可以通过。

一副没睡醒的样儿。

刘成想到，但也成功接收了他的意思，于是他径直走过。

因为刘成现在有急事，他该去找亲爱的记录员先生了，并且要准备与记录员先生亲切详细地交流讨论一番。

于羲和顺着台阶走下，眼睛注视着黄发青年，他左手腕上的手表震了一下后又归于平静。

他注意到，对方在看到自己时，那种犯困的状态一秒消失，略显颓废的背也一下挺拔起来，那人抬手抓了一把金黄的秀发，抬脚迈出的步伐在看到自己手中的冰箭时戛然而止，一句极富热情的“Hi”刚张口就被那人咽回嗓子，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而他另一只手中因精神力聚集起来的冰棱突然下落，在落地前无声消失。

“Hi~”于羲和热情地回复着并不存在的客套，提着冰箭的左手礼貌地抬起来挥挥。他的视线掠过黄发青年的胸口，一块特质徽章上，英文花体的“K·Nack”。

“你好。”对方不夹着腔调了，字正腔圆的国语令于羲和倍感舒适。

“我是Na……”

“你是Nack，中央派发的先遣队，真名未知。我手上的冰箭出自你的精神力，但因该不是由你射出的。”于羲和打断到，不带一丝疑问，随后又补带上一句“抱歉。”

但是Nack感到疑惑了：“你怎么知道箭不是我射的？”

说完，对方也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加一句“请问你是？”

然后他就看着走到面前的少年微笑着说：“我的名字是于羲和，至于冰箭……”

对方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然后Nack听到于羲和说“这只冰箭是从36楼楼顶射入地面的，持弓者的动态视力很好，正中幻想生物的眉心。他（她）的力气大且非常稳，冰箭刚好只擦过我的裤脚而没有伤到我……”

Nack听懂了，于羲和认为持弓者的能力与自己的外表极度不符呗。虽然元素系哨兵实体感知弱是事实，但Nack听完这么直白的真话还是觉得心酸。

并且，他发誓他绝对从最后半句话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思。

于羲和将手中的冰箭递还给Nack，毕竟是人家的精神力，哪怕找人或者报复自己也不好不还回去。

不过……暂时还是不让人家吸收了吧，留个证据。

Nack抬手接过冰箭，却没着急将精神力拆解，而是说道：“箭是我们队长要的，他说用箭射比精神力控制绞杀或上手肉搏效率高。”

于羲和感到一丝无语，于是在心中默默想，效率高吗？

的确，一箭射完人就不见了，不像是救人的，倒像是躲债的，估计这个队长自己也知道他的做法有多么招仇恨吧。

Nack看到他停下，心里了然。

于是他掂量着冰箭，再一次开口道：“如果你要找他，就在这儿等吧。今晚差不多了，我就是来接他的。”

他感受着包围冰箭的精神力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多么拱火

于羲和“嗯”一声，表示赞成。

然后就退到Nack旁边，与他一起在楼梯口候着。

“你们是三天前到的璃城吗？”于羲和随意的问道：“刘哥，就刚刚过去的那个。他和我说的。”

“是的”一说到这个Nack就来劲了，他可是老骄傲于他们队的任务完成速度了。

但是于羲和没给他再开口夸耀的机会。

“去过……北城了吗？”他说的很轻，声音似乎还有一点颤抖。

去过了吗？

当然去过了。幻想生物的封锁线就是从北城开始的，K小队从紫禁出发，进璃城的第一个辖区就是北城。

那怎么回答呢？

Nack想说没去过。没去过就不知道那儿现在是一座死城，没去过就看不到马路上面黄枯瘦的尸体。眼前的少年是从北城来的么？

Nack不想回答了，杏眼再一次耸拉着。

于羲和当然知道「北城」现在什么样。他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是因为罗先生已经去过那里了，并且已经把大部分的活人都转移到了临近的「涞余」。但是中央不知道，在他们看来，那儿估计荒凉一片吧。

于羲和也不再追问，立好“人设”后就应该让他人自行猜想丰富。不过这个人设应该端不了多久，他百无聊赖地想到。

时间归于沉寂……

没等多久，楼道上又传来脚步声，很轻，也很稳。

Nack闻声抬头。

于羲和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向上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登山靴，灰黑色的裤脚被鞋帮尽数收起，修长的双腿随着来人的步伐迈开，越来越近。

再往上，就是被塞进裤腰的纯黑T恤所勾勒出的精瘦的腰。

于羲和微微抬头，目光来到胸口，他似乎很高。

和Nack那块同样特质的徽章被别在左胸，

银白色的，在白炽灯下泛着寒光。

眼神掠过，

其上是俊秀飘逸的行书：

“K·季歌凊”。

对于于羲和所说的精神力检测装置，一般是官方用的多，哨兵用的多。而且这个系统[Aa]是“先生”与国外友人合作建立的，已经构建出官方体系了～

虽然使用通知书中有写会将使用者的精神力进行测试其他系统但是就像下载软件一样，压根不会读《使用说明书》～～

啊！还有我好像想错了，我以为大家可以第一时间理解【C语言】的意思，但好像不是。所以做一下解释：C语言】是指某些“文明”用语～这里就不举例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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